怕聞淮宴注意,我強裝冷靜地把他推開。
找借口別扭地說:「少拉拉扯扯,你不要面子,我還要。」
「要是讓我兄弟看見了像什麼——」
說話間,抬眸對上聞淮宴灼熱的視線,我嘴邊的話遲了一瞬。
聞淮宴用眼神告訴我,他已經看見了。
也對,誰叫我穿的是灰色褲子。
真的很明顯。
都到了這一步,我也懶得遮掩。
惡聲惡氣:「看什麼看!你走我前面,替我擋著點。」
我拽著他的手腕讓他站我前面,自己則在後面推著他走。
「快點!」一邊說,一邊抬手推他。
聞淮宴腳步不快,走幾步就回頭看我。
我一直知道他比我高,真當自己站在他身後,這身高差距就格外明顯了。
也就主角攻那一米九幾的大高個能降得住他。
10
就這樣走了一路,生理反應也平息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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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原主房子裡,聞淮宴剛打開燈,我就看見一桌子冷掉的飯菜。
消失的系統聞著味立即出來冒泡。
【好機會!快發火!原主自己在外面吃了東西,看見主角受浪費錢肯定心裡不爽。】
我的任務大概就是隨時隨地找機會衝主角受輸出。
不用系統提醒,我也知道我的機會到了。
在聞淮宴略帶期冀的目光下,我緩緩走到飯桌前,眼神在上面掃視了一圈,然後坐下。
我靠著椅子,抬頭看向聞淮宴。
冷不丁地質問他:「誰讓你做飯的?」
聞淮宴聽到後,整個人在牆邊愣住,似是不理解我話裡的意思。
他焦急地嗫嚅著嘴,眼裡逐漸浮現出一層慌亂。
我冷笑一聲,瞥了眼簡陋的廚房:「這些東西全是在冰箱裡拿的吧?」
「聞淮宴。」我喊了他一句,嘴裡的話像淬了毒的冰碴。
「不問自取就是偷,我倒是沒想到你還有做小偷的潛質。」
這番話帶著濃濃的諷刺,一般人被這麼誤會羞辱肯定受不了。
可主角受明顯不是一般人。
他一聲不吭,呼吸都很輕,不知何時,眼裡的慌亂也消失殆盡。
取而代之的是——愧疚。
我哽住。
真是神他媽愧疚!
穿書以來,面對這個主角受,就沒有一次能夠猜中他心思的。
想著想著,我不悅地嘖了聲:「你裝什麼啞巴?」
話落,聞淮宴動了動漆黑的眼仁,誠懇又認真地說:「我覺得,老公說得對。」
他又呆呆地低頭,看著腳尖,悶聲說:「我在反省。」
嗯?
我腦子裡突然閃過三個字:他!超!愛!
氣笑了,主角受的承受能力真是有點東西,幸虧等明天把債還了,我就可以把他甩掉。
他這麼舔,但凡拖點時間,早晚自己爬床。
到時候我貞潔不保。
「那你自己好好反省!」
我破罐子破摔,撂下這句話,麻溜地去了浴室。
這身酒味實在受不了了。
走的時候,我還不忘回頭命令聞淮宴:「你靠著牆反省三分鍾,然後去給我拿換洗衣服。」
我可勁使喚死他!
11
夜色一深,空蕩的客廳也變得冰冷。
年鄂利用完聞淮宴便直接回房睡覺,走的時候故意把客廳的燈關上,獨留聞淮宴一個人迷茫地貼著浴室和臥室之間的牆。
月色皎潔明亮,從窗口灑進來,落在瓷磚地板上。
剛才年鄂讓聞淮宴反省三分鍾,其實他隻反省了一分鍾。
年鄂數落他一頓,人的情緒應該是要感覺難過和氣憤。
可事實上,年鄂覺得慶幸。
慶幸對方沒吃自己做的飯。
他第一次下廚,成品很糟糕,本身也沒打算讓年鄂吃。
這短暫的念頭過去得很快,可能一分鍾也沒花,剩下的時間裡,他像個變態一樣,全用來緊盯住浴室磨砂玻璃裡那道朦朧的身影。
聞淮宴循著月光看向年鄂緊閉的房門。
他走過去,附耳貼在門上。
什麼也聽不見,隻有胸腔裡鼓動的心跳。
他疑惑,晚上年鄂為什麼不和他做愛?
難道是因為頭發剪得不好看?
可能是的,聞淮宴有點自卑了。
他好想進去,然後和年鄂躺在一起,不做愛也行。
他想摸摸他,可他現在很醜,會被嫌棄。
聞淮宴側身靠著門,嘴裡不斷念叨著年鄂和老公兩個字眼,輕細的氣音即使在寂靜的空間也可以忽略。
12
第二天,我是被催債人的敲門聲吵醒的。
開始他們聲音還挺大,後來聞淮宴一出面就沒了動靜。
等我完全醒來,事情已經解決完畢。
聞淮宴敲了敲我的房門:「老公,你起來了嗎?」
這句「老公」無論聽多少遍還是不適。
我趿拉著拖鞋過去開門,啞著嗓子語氣不耐煩地問:「幹什麼?」
「還有——」
我意味不明地看了眼系著圍裙的聞淮宴,有些羞恥。
「你別用這種黏黏的語氣叫我老公。」
一個正常的、剛睡醒的成年男性,真的很容易有衝動。
聞淮宴耳垂一紅,詫異地嘴唇微張,視線下移。
他努力繃緊自己的表情,沒再故意夾著嗓子。
「好的,老公。」
我搓了搓手臂,舒暢不少,聞淮宴正常起來還是挺清爽的。
想到待會兒要說的話,我把打開的門縫關小點,隻露出半張臉在聞淮宴面前。
「剛才是要債的人嗎?」我問。
「嗯,我已經把錢還了。」
我松了口氣,渣男的劇情也就這幾個關鍵點,還債則是重中之重。
畢竟,我還得用渣男的身份在這個世界生活下去。
原世界裡得罪了這麼多人,還是不回去的好。
不過,這劇情也是離譜得要死,哪有剛讓人家賣房還債就把人趕走的。
生怕對方不知道自己騙他。
可沒辦法,系統就是這麼要求的。
想到昨晚我摸著下巴問它,要是主角受死乞白賴不肯走怎麼辦。
它倒是沒為難,隻說:【把人弄出這棟房子就行。】
聽完這席話,我就有了對策。
我回過神,摸著門把手的手一緊,要開始騙人了。
「聞淮宴。」我把聲音盡可能放柔。
聞淮宴洗耳恭聽地站直,像隻豎起耳朵的兔子。
我見狀繼續:「你待會兒收拾行李就走吧。」
他似乎沒聽清,扯著嘴角不可思議地問:「你說什麼?」
邊說,整個人抑制不住激動走上前,眉眼剎那間充斥著陰沉。
還好我早有準備,聞淮宴被擋在門外,無法破門而入。
我慢悠悠解釋:「是這樣的,結婚之前不能見面,這是我老家的習俗,所以你先換個地方住。」
我正了正神色:「寶貝,我這是想娶你的意思。」
說完腦袋往門後一躲,心虛地撓鼻尖。
好假的話,鬼才信。
如果聞淮宴死犟的話,我隻能採用 B 方案,打一頓把他扔出去。
可聞淮宴信了。
他激動地在原地打圈,不停碎碎念:「老公要多久?」
「其實婚禮不用太豪華的,我們倆在場就行。」
「當然,我這不是不重視,你要是想……」
「停下。」我趕忙讓他打住,回答他的第一個問題,「一個月!要一個月!」
記得他和主角攻就是一個月內認識加閃戀的。
聞淮宴不解地蹙眉:「要這麼久?」
在我確定的眼神下,最終百般不情願地答應:「行吧。」
臨走前還戀戀不舍地提醒我:「老公,你記得吃早餐,東西在廚房裡。」
他兩手空空地出了門,這下輪到我蒙了。
他怎麼不用收拾東西?
我走出房門,逡視一圈看過去。
昨天沒仔細看,現在才發現,這房子竟然隻有一間臥室。
不是說主角受和渣男同居嗎?
主角受睡沙發啊!
無語,實在想吐槽,這渣男也太不是人了吧。
13
聞淮宴沒想到,自己也會有閃婚的一天。
和年鄂認識有二十四小時嗎?他怎麼就愛上了呢。
一見鍾情嗎?他想是的。
他現在心裡嗞啦嗞啦作響,幸福到快要死掉了。
「老板?你笑什麼?」坐在副駕的助手不明所以,自家老板出去考察回來怎麼和傻了一樣。
頭發剪了,衣口也寬了一圈,輕而易舉地就能露出鎖骨。
聞淮宴感受到落在自己脖頸上的視線,警惕地把衣領往上拉了一下。
他瞪了助手一眼:「你看什麼?我是有家室的人。」
「我愛人會吃醋的。」
三十二歲的助手:你什麼時候有的家室?
他沒記錯的話,老板不是才上大三?
14
一部智能手機被我虔誠地放在桌子上。
幾個小時過去,原主好大哥的生日邀請電話還沒打過來。
系統這大半個月也和死了一樣。
劇情裡,原主能在酒吧撞見主角攻受,是因為原主的大哥過生日,在酒吧慶生。
應大哥要求,原主還特意穿了身西裝。
結果碰巧在酒吧看見了離開他大變模樣的主角受,原主幡然醒悟,吃醋發瘋。
其實就是見色起意。
這個時候,主角受在主角攻的幫助下,早就明白了人渣前男友的所有謊言,決定和前男友生死不復見,一刀兩斷。
可是,電話一直沒打過來的話,我怎麼玩下去?
罷了。
我咬咬牙,大不了這幾天,把附近的酒吧全去個遍。
隻不過原主沒有西裝,這玩意得現買。
我控制住自己激動玩樂的心,跑去附近商城,隨便買了套劣質的黑西裝。
穿上後,對著全身鏡一看,如果自己頭發不是黃色,走街上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去奔喪。
而且去酒吧穿成這樣挺難評的。
比男模更像男模。
跑了幾個酒吧,主角攻受沒看見,豆腐被吃了不少。
還一語成谶,尿急去洗手間真被人當成男模攔住了。
15
聞淮宴派人盯著年鄂,自己則在準備婚禮的一切事宜。
忙碌了一天,聞淮宴接過助手遞來的文件夾,裡面是有關年鄂一天的生活記錄,還有照片。
這些是他和年鄂分開之後唯一能慰藉他的東西。
旁邊提前看到照片的助理默默走遠了幾步。
聞淮宴笑著把文件夾翻開,入目就是年鄂穿著熨帖的黑西裝,滿臉燦爛地在舞池中遊弋的照片。
不止一張,看酒吧背景裝潢,他的好老公起碼去了五六家。
聞淮宴一下就垮了臉。
看到這幕,助理雖然不想承認,但母單了三十二年的他的確有些幸災樂禍。
他低下頭,止不住心想,老板這對象玩得也太花了點。
半晌,助理八卦的心思翻湧,偷偷摸摸仰頭看過去,不知何時,老板換了個姿勢,他隻能看見一道縮著的背影。
文件夾攤開放在了辦公桌上,助理眯了眯眼,讓自己能夠看清楚些。
上面用回形針別著的照片沒了,多了幾抹淚痕。
背過身的聞淮宴此刻手心攥緊照片,正噼裡啪啦掉著淚豆子。
雖然很難過,可聞淮宴覺得,自己老公穿西裝的樣子好帥,他更喜歡了。
16
「大哥,雖然我穿成這樣,但我真不是男模。」
我聳了聳肩,無奈地解釋。
臉上的禮貌微笑差點維持不住。
真想一拳掀了這個阻止自己去上廁所的醉漢。
我尿急!真尿急!
要不是這醉漢身材魁梧,明顯是個練家子,我怎麼會在廁所門口和他僵持不下了十五分鍾!
這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傻叉還隻會搖頭說不信。
就在我以為自己今晚要尿褲子的時候,救星來了。
對,聞淮宴來了。
我眼尖地看見了躲在拐角處猶豫不敢上前的他。
一激動,膀胱差點憋不住。
他來了就證明主角攻也來了啊!
劇情裡,主角攻一米九二,武力值超高!
對付這麼個醉漢綽綽有餘。
我舉起手,大幅度揮著,生怕他沒看見。
「聞淮宴!這裡!快來快來!」
招呼完,他立即噔噔噔地就跑了過來,眼巴巴看著我。
「老公,好久不見,我好想你呀。」
他撒嬌地說著,眼帶敵意地睨了眼那個醉漢,然後大鳥依人地靠近,挽住我另一隻沒被抓著的手。
親昵地用臉頰蹭著我的肩膀:「不過老公,我過來不會打擾你們嗎?」
我老神在在地一直看著拐角,期待從那裡再走出一個人,壓根沒心思細究聞淮宴這個嚶嚶怪的話。
無所謂地回他:「什麼打不打擾,你別瞎說。」
所有的對話在空蕩的廊道裡清晰可見。
醉漢立刻不醉了,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你有對象,還出來做男模?」他說完,立刻撒開手。
被這麼一打岔,我收回視線。
嗯?現在不用主角攻出馬了!
得了自由,我也顧不上還沒上場的主角攻,甩開聞淮宴就往廁所裡去。
人有三急,什麼也比不過這個。
等我放完水出來,原本冷清的走廊變得更冷清,醉漢已經走了。
也不知道聞淮宴做了什麼。
我從口袋裡拿出紙巾把打湿的手擦幹,問:「怎麼隻有你一個人?」
我是想問,跟他一起的主角攻去哪兒了。
但這個問題不能直接問。
聞淮宴忽略問題,雙臂環著我的脖子,整個人柔若無骨地掛在我身上。
滾燙的熱度從他身上傳過來。
「年哥,剛才他欺負我。」他哼哼唧唧地訴苦,我是半點沒看出他哪兒被欺負了。
我把他從我身上扯開:「聞淮宴,你好好說話,別動不動就又抱又蹭。」
等會兒又有反應了,被主角攻看見怎麼辦?
好不容易和他保持禮貌距離後,我才看清他臉上不正常的紅暈。
從臉頰連接眼尾的那一整片酡紅。
不是,他體質這麼差?剛剛不就刷刷跑了幾十米?
在我疑惑的眼神下,聞淮宴拉起我的手貼在他臉上。
他眉眼彎彎,一臉傻樣。
機械音混雜著少年的醉言醉語一同響起。
「老公,我被人下藥了。」
【年鄂!穿錯書了!】
不等我反應,灼熱的吻不容抗拒地覆上來。
機械音說了句「少兒不宜」後提醒我:【年鄂,你是身穿,多多注意。】
我愣住,暴跳如雷。
不是,你有病吧!現在才說?
【為了彌補, 我代表主系統送你幾大名器。】
【偷偷告訴你,聞淮宴有受虐傾向哦~祝您生活愉快~不用謝!】
夜, 很漫長。
17
聞淮宴哭完,還是不放心地趕來酒吧。
他躲在暗處,惡狠狠地看著那個牽著他老公手的賤人。
沒想到, 年鄂竟然看見他了,還喊他過去。
他本來是不想打破一個月不見面的承諾的,但現在不是他打破,那就可以見面!
結果他這個正宮都來了, 那個人還不松手, 真是不知廉恥!
現在小三都這麼理直氣壯了?
聞淮宴氣得咬牙, 他一定要給他點顏色看看。
「你有對象,還出來做男模?」
聞淮宴正在心裡給對方鞭屍,乍然聽到這句話,回神後, 小三已經松了手,年鄂也跑進了洗手間。
隻剩他和這個情敵兩兩相望。
他抬頭疑惑地啊了句,慢吞吞走近。
「(而」情敵木著臉聽完, 嫌棄地看著他吐槽:「戀愛腦, 有病。」
罵完就離開。
聞淮宴才不會在乎, 他覺得那人就是嫉妒。
待會兒年鄂出來,他就倒打一耙, 說自己被欺負。
隻要最終抱得老婆歸,過程吃點口頭上的委屈怎麼了?
真男人隻會在床上展現本事。
番外
聞淮宴剛成年, 家中父母就讓其管理公司事務。等到了大二大三,他已經是個「成熟的老板」了。
城西地皮要新開發,聞淮宴親自去考察當地環境時被一群混混打劫。
他沒有反抗,順從地被他們洗劫一空, 那些人不想放過他,企圖獲得更多利益,於是他成了人質。
聞淮宴被要求跟著其中一個混混回去。
他答應了,目的當然是為了用傷亡最少的辦法將對方一網打盡。
直接起衝突以多博少難免會受些傷,他從小就怕疼,這不劃算。
小混混染著黃色的頭發, 挺蠢的,一進門犯了煙癮, 讓他去幫忙買煙。
小賣部就在樓下, 街道遊蕩著很多同伙,不怕他跑掉。
等他買完東西上樓, 客廳裡擺著手機,小混混人卻不見了,大約在房間或者洗手間。
聞淮宴拿起手機,立刻報了警。
打電話的聲音不小, 可他卻不擔心, 對付一個瘦弱的混混,他一個人也可以全身而退。
等電話打完,小混混卻沒有出現。
聞淮宴一手拿著煙,好奇地走進了虛掩著的洗手間。
他有種莫名的直覺, 人在裡面。
而且,冥冥之中,有東西引誘他踏進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