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沒想到你這麼惡毒,她說謊有什麼好處,這裡還有隱形攝像頭,她說得了謊嗎?到時候還不是一看就識破了。既然你不珍惜我的東西,我就要你現在親自把戒指從湖底撿回來。」
「她不是傻子,攝像頭……」肯定是壞了。
我的話未說完就被他打斷了。
「夠了,現在就下去撈,再辯解,我會讓你整個工作室的人都失業,到時候整個北城都沒人敢用他們,直到你親手把戒指找到為止。」
我冷眼死死地看著他,眼底應當是恨。
高高在上,不把普通人的人生放在眼裡,隨意就能夠拿來威脅其他人。
這種人,到底有什麼好愛的。
他瞧見我的眼神,回避了,聲線也不似剛才那般冷厲,還有些微顫,「看什麼?」
「沒什麼,我隻是好奇,我從前到底為什麼會愛上你這種人。」
說完,我跳進了湖裡。
12
打小,我的水性就很好,也很喜歡下水玩耍。
父親打魚為生,隻是運氣不好,有次遇到海龍卷,就再也沒有回來。
那以後,我就不愛水了。
不知道江介辭知不知道。
在湖底,Ṫù₈眼裡並不清明,換了兩次氣,我才終於看到了那枚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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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下水的時候,我摸到了戒指,腳腕卻被水草困住了。
我竭力向上遊,就是不行,想呼救,一張嘴,水全部灌進了口腔裡。
窒息感越來越重。
或許是要死了,我腦海裡的往事全部在翻湧。
我看到了還是二十歲的江介辭,捧著花,帶著羞澀跟我告白了。
二十一歲的江介辭,親手為我做飯,看著我因為跑龍套受傷,說要給我要個女一號,一定要捧紅我。
我對他說,我現在的演技,還配不上女一號,我想靠自己。
二十二歲的江介辭,為我在北城放了一夜的煙火,其中有一個還是親自做的。
煙火炸裂,漆黑的夜空裡寫出了一句:
江介辭永愛宋蔓蔓。
那時候,他的愛,恨不得天下人盡皆知。
也是這一年,我拿到了第一個女二號,再也不是沒有幾句臺詞的小角色。
他會說,我的蔓蔓終於有人看到她的閃光點了。
這個角色讓我一炮而紅。
我終於成了女主角。
二十三歲的江介辭,會嫌棄我太忙了,沒辦法好好陪他,會盡量跑到我拍戲的城市裡出差。
會因為這部戲裡我有落水長久的戲份,頭一回不聽我的話,插手了劇本。
二十四歲的江介辭,變了,變得不再那麼需要見到我。
哪怕我壓縮了拍攝時間,出現在他面前,他看著我的目光也淡了不少。
二十五歲的江介辭,偶爾也出一些花邊新聞,但還是會耐心地哄我,說那些隻不過是捕風抓影的假新聞。
直到二十七歲,他真的拿出了那枚戒指向我求婚,我們分手了。
看到這些,有剎那的唏噓,原來他也曾這般愛過我。
我恍惚間好像又看到另一個男人。
是沈砚知。
正在拼命朝我遊過來的沈砚知。
13
「沈砚知,走開,我要看看她。」
「你他媽才滾遠點,你有什麼資格看她?是你讓她跳進湖裡,差一點,醫生說我再遲一點救她上來,可能就來不及了。」
「她是你嫂子,朋友妻,不可欺。」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給江家面子叫你一聲哥,還真當自己是我哥,要是不給,你跟江家算什麼東西?你不是有別的女人?還不去看看她,現在她的事可是壓不住,馬上就要身敗名裂了。」
「你找打。」
在一聲聲掙扎裡,我清醒了,兩個人正扭打在一塊。
「這裡是醫院,你們非得這麼吵。」
聽到我的聲音,他們停了下來,一Ţũ̂ₔ同朝我看了過來。
「蔓蔓,你終於醒了。」江介辭立刻朝我走了過來,想要扶我的肩。
我撤了身子,避開了他的觸碰,看著沈砚知,說了聲,「謝謝。」
原來昏迷前的不是幻覺,真的是他救了我。
「我想同他單獨談談。」
沈砚知沉默片刻,「我讓醫生過來看看你的情況。」
「ƭūₚ蔓蔓,我之前不知道你說失憶是真的,這次的事,已經搞清楚了,我也不知道徐芷一會有這種心機,故意落水來陷害你,我知道錯了,我們不鬧了,好不好?」
聞言,我不由地笑了聲。
挺好笑的。
真的。
「你笑了,是不是原諒我了?」
我涼薄地對著他的眼。
「我失憶了,跟你要不要做這些事有關系,我們認識七年,你因為她的三言兩語就不信我,我從來不曾跟你鬧過,分手是你一次次提的,現在一句不鬧了,就想要將這些事都揭過,不覺得有些太可笑了。」
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難堪,頭一回,服軟了。
「以後,我不幹涉你當演員,我們本來就是要結婚,隻有這一件事有分歧,現在我妥協,我們和好。」
「隻有這一件事?我不認為,你從根本上就瞧不上我,從前我一葉障目,或者說,你表現出愛我,我也割舍不了這些年的情感,也就裝聾作啞。」
「直到這次要結婚,你才這麼直白地告訴我,你看不上我努力得來的一切,對徐芷一,你是用她來刺激我,還是從她身上得到了新鮮感,誰知道呢!」
「我很慶幸我是結婚前發現的,至少我還來得及斬斷我們之間的糾葛,而不是妥協著跟你結婚後,我成了一無所有的黃臉婆,才開始後悔。」
「你是失憶了,才會妄斷我對你的感情。」
「這次落水讓我恢復了記憶,才敢如此篤定說這些,今後,我們就該毫無瓜葛。」
他還想再糾纏,沈砚知帶著醫生來了,說要給我做檢查,讓人都出去。
他走出去的前一刻,對我說,他不會輕易放棄這七年來的感情,會補償我。
14
經紀人來了之後。
我才知道徐芷一因為短期內太快爆火。
月滿則虧,水滿則溢,人滿則驕。
暗地裡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她。
這次雖然她買通了劇組裡的人,私自把攝像頭毀了,沒有錄下陷害我的畫面。
但是她身邊的助理早就被人收買了,跟著她,把畫面全都錄下來,放到網上。
有了一件,就陸續爆出來很多件,她在片場耍大牌,為難新人演員,靠著潛規則才進的娛樂公司。
多家買了熱搜,壓都壓不下來。
而江介辭這邊,根本也沒壓的打算。
現在徐芷一已經徹底身敗名裂了。
她的所有代言都被撤掉,女主角也被換了,沒有任何人想跟她牽扯上關系。
人不知道躲哪裡去了。
而江介辭所謂的補償,就是給我送來了很多代言,還有 S 級 IP 的大制作女主角給我。
經紀人以為我不會收,正尋思著勸我兩句。
我直接說留下吧。
以前,我愛他,不願意讓人說我們之間的愛是有利益相關的交換,就想要個幹幹淨淨。
可是,流言蜚語也沒有斷過。
現在這些,我受得起,這些也本該是我的。
要不是他突然插手,我也不會丟了這些多的代言跟角色。
15
我恢復了原來忙碌的樣子。
江介辭就像是追我的第一年,不停地出現在我所在的片場。
就那麼靜靜地看著我,要送我回家,給我送一日三餐,妄圖同我再說一句話。
初遇時,見他這種狀態,我心不止地狂跳。
現在,我隻是很厭煩。他非要將最後那一點美好回憶也磨滅了。
分手的是他,糾纏的也是他。
好聚好散就這麼難。
直到他連著送了我一個月回家,我下車問他到底想怎麼樣。
他拿出那枚戒指又找上了我。
「蔓蔓,我親自下湖找到了這枚戒指,能不能給我個機會?」
我伸手接過了戒指,他面露喜色。
「這枚戒指已經戴過另一個女人的手上了,就沒必要再給我了。」
「我的誠意還不夠,你到底要怎麼才肯原諒我?我都做,怎麼才能夠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將戒指朝著草堆扔了過去,「你找得到,或許有機會,這期間,別再找我。」
他倉皇地跑進了草叢裡,狼狽、焦急、不停地翻找。
我不再多看,轉身,攤開了手中那枚安然躺在掌心的戒指。
他怎麼找得到一枚根本沒有丟出去的戒指。
16
次日一早,我接到了他給我打地電話,讓我下來。
下樓後,他形銷骨立地站在不遠處。
看上去憔悴了許多,這些日子,我已經鮮少拿正眼瞧他了。
他焦急地攔住了我,拿出了一枚一模一樣的戒指。
「我找到了。」
看來,我終歸低估了他的財力,找不到,做一枚一模一樣的,隻需要一夜時間。
「我們是不是能夠重新開始?」
我拿出了昨夜藏起的那枚戒指,放在了他的掌心。
「戒指在我這,你怎麼可能找得到?」
他眼底一片驚詫,面色慢慢地變白。
我自顧自地說:「我本來想要給我們之間一個最後的體面,可是你總是做一些隻顧著自己,不顧其他人的舉動,那我說得明白點,你很煩,能別來煩我嗎?」
我話音落的那剎那,他眼眶猩紅,掌心緊扣著戒指,指節泛白。
下一刻,他捂著臉,溫熱的液體落了下來。
他哽咽地說:「蔓蔓,真的不能重頭來過?我後悔,真的錯了,這一次,我不會再錯了,我會支持你的一切,我會學著尊重你。」
「七年,人生幾個七年?你願意再重頭耗一次,我不願意了,我發現沒有你的人生,我依然明媚,所以,別擋著我前行的路,我現在隻是不愛你了,再糾纏下去,會變成厭惡。」
這一次,他滿是頹敗之色,深深地看了我好幾眼,從我臉上看到從未有過的決絕,他終於應了聲好,失魂落魄地轉身離開。
17
沒過多久,門被拍得邦邦響。
我打開門時,看到了沈砚知焦急的臉,他一把將我摟進到了懷裡:「你沒事,太好了。」
我從他懷裡退了出來,疑惑道:「我能有什麼事,連軸轉,好不容易能歇幾天。」
「你不知道出什麼事了?」
「什麼事?」
打發完江介辭,我就上樓補覺了,一直睡到沈砚知敲門。
他說了我才知道。
徐芷一來找江介辭,想要他幫著處理這次的危機。
說她將她捧得這麼高,一定能夠救她。
得到的卻是江介辭冷漠的推開。徐芷一一時氣不過,拿出刀子就朝他身上捅。
事發時他們就在我家附近,聽到這個消息,沈砚知立刻趕了過來。
擔心我也被她報復了。
現在江介辭進醫院搶救,徐芷一進警察局,要被以故意殺人罪起訴了。
江介辭受傷已經脫險了,就是少了顆腎,江家已經有人對他的位置虎視眈眈了。
本來他們家就對他因為女人搞出這麼多事很不滿,現在又被傷,江家又不隻他一個兒子,這繼承人的位置大抵要保不住了。
沈砚知了解到情況,就立刻趕過來看我。
「哦。」
「你不去醫院看看他?」
「是他自己種下的因,現在的果,他隻能受著,我就不看了。」
免得他沒事,又當我對他舊情未了。
沈砚知站在門口,還是不走,一直看著我的臉。
「怎麼?覺得我怎麼這麼冷血無情?」
他認真地看著我,「你不是問我為什麼要救你。」
「什麼?」
他話題跳得太遠,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半晌,我我才想到他說的是那天在山上我問他的問題。
「一開始,我以為你是那種貪慕虛榮的女人,所以我討厭你,再後ŧŭ̀₄來遇上,你成了江介辭的女朋友, 我心裡的感覺很奇怪, 每每都冷嘲熱諷, 但我的目光不由得放在你身上,覺得你漂亮、心機重, 但不可否認,你很吸引人,我就更認定了,你果然是個狐狸精, 不知道讓多少人心動。」
「在你表現出來對江介辭愛的時候,我又在疑惑,人真的能裝得這麼好, 可你是別人的女朋友, 去調查你這件事,讓我覺得自己就像是個覬覦兄弟女人的變態。」
「直到上次, 你在山上不肯扔下我獨自離開,我越發覺得你不會是一個為了錢出賣自己的人, 不然也沒必要拒絕江太太這個位置, 所以我去查了, 你根本沒出現在那間房裡。」
「這些日子,除了你在醫院, 我再也沒有來看過你, 我是在給自己時間消化, 也是在給你時間, 但是聽到了徐芷一出現在你家附近捅了江介辭, 我突然很害怕,怕我再也沒有機會跟你說這些話了,我就來了。」
我看他說完一副不敢呼吸的樣子, 不免有些好笑, 忍不住逗他。
「說這麼多,你的意思是我是個會勾人的狐狸精?」
他垂頭喪氣, 急切解釋, 「不是,我的意思是, 我喜歡你, 能不能追你?」
我收起了笑臉, 認真地對他說:
「再給我兩年的時間, 我還不能這麼快就毫無保留地投入下一段感情, 畢竟心真的幹淨了,下一個住進來的人才會舒服,對不對?」
他再次抱著我,激動地說:「好, 我等, 別說兩年, 五年、十年我都等你,隻希望,我是你下一個戀愛者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這是什麼形容, 繼承人,搞得之前的死了一樣。
我伸手回抱了他一下。
我很慶幸我還沒有徹底喪失愛人的勇氣。
我的他,已經站在面前等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