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月光

第2章

字數:3875

發佈時間:2024-12-20 15:44:53

江褶奪門而去後,室內重新恢復寂靜。


我盯著地上的陳怡然發呆,努力回想我和江褶之間,到底是什麼時候積攢了那麼多的怨恨。


以至於在情緒上頭時,會對對方說出那樣惡毒的話。


我們明明相愛過的。


他怨我圓滑世故,可我從未想過用我的圓滑世故傷害他。


他怨我總否定他,可我的否認是怕他在互聯網虛無的光環中迷失自己。


我到底做了多少我認為對又實際大錯特錯的事呢?


還是我們在追求資本的路上,早已面目全非而不自知?


腦海裡湧入了太多復雜的糾葛,痛得快要爆炸,我竭力去忍,可四面八方湧來的絕望又讓每一分痛苦都無限放大。


我隻能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以毒攻毒。


手臂被咬得鮮血淋漓,我卻覺得快意。


再後來,情緒和精力都被榨幹,我哭也哭不出,動也不動了,麻木地倒在地上,和陳怡然照片躺在一起。


就這樣過了一整夜,早上九點,陽光終於照到我身上時,我才被喚醒。


我爬起來,打開電腦,緩慢敲下關於江褶劈腿的小作文。


按下發布那個瞬間,心髒疼得像被一隻大手反復揉搓。


四年,點點滴滴都記錄在這個賬號上,收獲了無數的祝福和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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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最後,還是落得這樣一個狼狽不堪的收尾。


真是遺憾。


真是始料未及。


隨手點開置頂視頻,那是三年前,江褶大一時候我偷拍的。


他趴在書桌上睡覺,午後的陽光照在他的側臉上,皮膚細膩,呼吸輕均,頭發蓬松柔軟,偶爾被風吹動,看上去幹淨又無害。


我低頭飛快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然後對著鏡頭洋洋得意。


而身後的他,抿著嘴偷笑,臉頰到脖子,在短短幾秒鍾紅透了。


這種從內心深處流露出來的羞澀和喜悅,比任何情話都要真誠動人。


哪怕情節簡單,卻在當時引得很多人喜歡。


他們比我還肯定,江褶很愛我。


到現在,那些網友依然在關注我們。


可惜,讓他們失望了。


十八的江褶是愛我的,可時間讓這份愛意不再單純。


我們都變了。


9


江褶太年輕了,年輕得鋒利而愚昧。


少年得志,加劇了他的輕狂,贊美使他膨脹得忘乎所以。


根本意識不到夢有盡時,世事無常。ƭú¹


而我的居安思危,小心謹慎,隻會讓他煩躁,甚至厭惡。


再出現一個滿眼崇拜和溫柔的陳怡然,他自然難抵誘惑,情難自禁。


想明白這些過往被我忽略的道理後,我倒舒坦了很多。


雖然過程很痛苦,連帶把自己也否定得一無是處。


小助理問我,用這樣的方式宣布分手,會不會太不計後果了,如果江褶故意詆毀我,倆人撕得會很難看。


我望著她,輕輕笑了笑:「做錯事,總要承擔後果,如果他要跳出來鬧就讓他鬧吧,反正最後也要他自己收場,他不怕就行。」


小助理啊了一聲:「年年姐,這對他的前途影響很大,你真不管他了?我不是心疼他,隻是想確認一下後面要不要留情面?」


其實我一直都想保護江褶的單純和美好,我喜歡的也是他身上像小太陽一樣的品質。


但沒想到耽誤了他的成長。


現在,我把社會欠他的毒打,一次性全還給他。


於他而言,不是壞事。


「找個律師打官司,他壞了公司名譽,把他踢出去吧,越快越好。」


如果是好好說再見,我是不會虧待他的。


他從十八歲就跟了我,我享用了他最美好的年華,最旺盛的精力,怎麼也該給他一筆不菲的分手費才是。


隻是現在,太難看了。


10


從工作室回來,江褶蹲在門口角落等我。


他有鑰匙,隻是我換了鎖,他進不去。


所以才這麼可憐。


成於網絡,毀於網絡。分手三天,他的名聲在網上已經一敗如水。


我走過去,踢了踢他。


他仰起頭,眼睛裡血絲密布,臉上的傷還沒好,結著褐色的痂。


沉默地對視幾秒後,他沙啞著嗓子開口:「你是要和我魚死網破嗎?」


我搖頭:「你高看自己了,魚死,網也不會破。」


他眼裡彌漫出淚意,卻還在逞強:「好,你狠,我早就不想混這個圈子了,真特麼髒。」


是啊,但再怎麼髒,我也始終盡自己最大能力去保護他。


有金主打他主意時,我不惜毀約賠錢也要保留他的尊嚴。


有同行詆毀攻擊他,我通宵控評做公關的同時,還要想方設法不讓他接觸網絡。


這個行業真的不好混,他可能是辛苦,但一定沒有我辛苦。


而且,他的收獲遠遠超過他的付出,以至於讓他都不知道什麼才叫人間疾苦,世事無情。


我忍不住嘆了口氣:「江褶,你做的事情也挺髒的,以後要記住這個教訓。」


他搖搖晃晃站起身,按住我的肩膀,低頭逼視我,一字一頓道:「我有你髒嗎?你敢說你為了資源沒出賣過自己?」


我都要死了,還要和他爭論這些。


好煩啊。


「行,都是我的錯,我配不上你,早點和你提分手,你也不用偷偷摸摸和陳怡然苟且,說不定她也不會死,你倆還能白頭到老,永結同心,兒孫滿堂。」


順著他的心意說了,他反而更不高興了,帶著哭腔問我:「你愛過我嗎?」


真是失敗。


四年親密無間,到頭來,他連這個問題都要質疑。


「小朋友,」我擠出商業假笑,努力壓下聲音裡的顫抖,「我愛的是錢,怎麼會是你呢?」


他愣了幾秒,拔腿就跑,好像後面有什麼東西在追他一般。


我看著他離去的方向,失神許久。


11


自那天後,江褶在網絡上消失匿跡,個人賬號刪除了所有動態,隻留下一句對不起。


我不知道他這聲道歉是給誰的。


是百萬粉絲?


是懷著他孩子死去的初戀?


還是我呢?


我無法確定,但值得欣慰的是,半個月了,江褶沒有靠撕我,博流量。


好幾家競爭對手都有意找他合作,想聯手弄垮我。


聽說都被他拒絕了,好像還動手打了說我壞話的人。


這事雖然在道德層面上不值得誇贊,但這個圈子比較浮躁,金錢誘惑大,還是有很多人選擇反目成仇,用盡各種手段吸人眼球。


吃相難看至極。


所以,我才會忍不住感慨。


小助理問我要不要把情侶賬號裡的內容也清空。


我說算了,過往也不是刪了就能磨滅,留下吧。


其實我真正想表達的意思是:等我死了,那將是折磨江褶的最佳武器。


Ťũ̂²微信沒刪除,電話沒拉黑,但江褶就是沒再找過我。


我與他之間,好像已經徹底斷絕了關系。


從金錢到感情,從公事到私事,全部算得明明白白,流程走得清清楚楚。


不刻意聯系,我甚至懷疑我們此生都不會再有交集。


這一點,他比我想象中要幹脆果斷。


其實很多時候,我一個人在那間充滿回憶的房子裡,被病痛折磨得生不如死時,都是需要很大一番掙扎,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去給他發消息。


道理都懂,習慣難戒。


尤其是脆弱且寂寞的時候,壓制欲望更是艱難。


我會很沒出息地想著,他在就好了。


但好在,我隻是想,沒有這麼做。


不然,我真會看不起自己。


12


物業一直催我去收房,我拖著不肯去。


這天實在不好意思再找借口,隻能硬著頭皮答應。


房是之前和江褶一起選的,本來是用作婚房的。


他很早就承諾過我,二十二歲一滿,就和我領證,不給其他小姑娘覬覦他美色的機會。


賺到第一桶金,他就開始選房。和我討論裝修,幻想以後在屬於我們的家裡,我和他會過著怎樣沒羞沒臊的日子。


那時,小男孩的嘴,真的很甜,不同於混跡社會的精明人,他說再膩歪的話,都能很真誠。


清澈的狗狗眼倒映著我的身影,好像我就是他的全世界。


變化太大了,人沒了,婚結不了,我也要死了。


在毛坯房裡坐了一整天,直至光線暗淡,一輪明月正對窗口,我才起身離開。


走到門口時,不知道怎麼了,情緒一下子來勢洶洶。


我全無招架之力,隻能捂著胸口,像條脫水的魚一般大口大口喘息。


我突然很想知道,我和江褶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離心的。


明明之前我們可以徹夜長談,說著不著邊際的夢想。


想創作內容壓力這麼大的事情,也不會爭吵。


斟酌文案,編輯視頻,抵抗水軍,每一關都很難,但每一關我們都在互相鼓勵。


誰也不曾拋棄誰。


為什麼能同苦不能共甘呢?


是不是我們一開始選擇的路就是錯的?


我們都賺到了錢,卻把對方弄丟了。


我那麼努力生活,卻又沒機會享受成果。


我好想時間能夠倒流啊。


我一定不去招惹那個陽光下的少年。


去過另一種生活。


就在我淪陷情緒的沼澤中,快要窒息時,手機來了電話。


是我媽媽。


我在黑暗中深呼吸了好幾次,努力抑制住鼻腔裡的酸澀,又清了清嗓子,才敢開口喊了美女。


得癌症以來,我最不敢面對的就是她了。


白發人送黑發人,一想到這裡,比我確診那天都更絕望。


她不知道聽沒聽出異常,問了很多生活中的細節,突然話鋒一轉:「其實你和那男孩分手,我挺開心的,姐弟戀本身就辛苦,你又愛操心,想想我就心疼,以後找個能照顧你的人吧。」


可是,沒有以後了。


眼淚又一次決堤,我撐著牆壁,才勉強維持身體的平衡:「媽,我知道,我也沒有很難過。」


「你哭我又不會笑話你,我是你媽,你怕什麼,過段時間回來看看我吧,你給我的錢我都給你存著呢,等你回來我請你去吃好的。」


不能再聽下去了,我咬著唇,將手機拿遠,喘了幾口氣後,才敢重新貼近耳朵。


「好……」


終於掛斷後,我泣不成聲,恨不得立刻飛奔回家。


可我又清楚地知道,不可以。


別人知道隻是同情我,而她,會心疼死的。


13


為了媽媽,我開始積極配合治療,醫生說癌症病人考驗心態。


我就放下所有工作,專心調養。


每天跑步,跑不動就慢慢走,吃不下東西也逼著自己吃。


隻為了讓自己氣色再好一點兒,那樣,我就敢回去見媽媽了。


我反復告訴自己,我沒有資格等死,我要和病魔多爭取一些時間。


這天,我漂浮著腳步下樓時,意外地又看到了江褶。


他似乎很糾結要不要上樓,在花壇邊徘徊抽煙。


許久沒見,他變化很大,頭發遮住了眉眼,整個人身上散發著頹廢。


連我最喜歡的眼睛也黯淡了。


失神間,他碾熄煙頭,向我走來:「你生病了嗎?」


我下意識搖頭。


他蹙起眉頭,似乎不太信,但也沒繼續問:「可以和我聊一會兒嗎?我有很多話憋在心裡,不知道和誰說。」


是啊,我也不知道和誰說啊。


長大之後,忙忙碌碌,追名逐利,很難再有交心的朋友。


「就在這兒聊吧,我懶得走太遠。」我說。


分手這段時間,江褶大大小小做了很多投資,又因為義氣,借了人好多錢。


現在賬沒收回來,投資也失敗了。


聽他說完後,我沉默著沒吭聲。


這人遠離腳踏實地的日子太久了,對金錢的概念很模糊。


發生這樣的事情,不意外。


畢竟年紀小,閱歷有限,能力也有限。


「我現在才明白過來,你說的是對的,不是貶低我,而是事實,離開粉絲給的光環後,我就是一個普通人,沒我想得那麼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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