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你給我細說哦~」
「好。」我擦幹假哭的眼淚,跟著周弋轉身就走。
和周弋走上樓梯時,他忽然說道:
「我一直覺得,孟蕤雖然脾氣不好,但還是挺善良的一個人,不至於針對周巧。」
「你從小就喜歡給她出主意,我以前也沒覺得你這麼壞啊。」
我看著他的背影,第一次覺得眼前這個人如此陌生。
周弋和我雖然沒有和孟蕤那樣的親密關系,但也是打小認識。
因為幾句流言,就認為從小到大的朋友是個道德敗壞的人,實在草率又可笑。
「周弋,你不喜歡她,可以直接告訴她,但你不要貶低她。」我沉著聲音,繼續說道,「同樣,你不了解我,就不要胡亂揣測。」
他推開門,轉身看著我,如黑曜石般的漂亮眼睛閃過不屑:「不是你帶頭排擠周巧的嗎?就因為老子喜歡她,不喜歡孟蕤。」
07
我氣笑了。
「周弋,周巧不是人民幣,不代表你喜歡她,所有人就都要喜歡她。」
「怎麼?我不想把她當朋友,就是針對她嗎?」
我又不是小說裡真善美的女主,是個人就要散發一下自己佛性的光輝。
教室裡,沒有季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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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周弋,還有他其他幾個朋友。
我覺得不對勁,剛往後退了一步,就被周弋一把拖過,按在了最後一排的座位上。
「就因為你和孟蕤孤立她,所以班裡其他人也見風使舵,鍾令嘉,你不覺得你應該向周巧道歉嗎?」
肩膀被他牢牢按住,我看著課桌上寫著「道歉信」三個字的紙張,不敢置信。
周弋為了周巧,居然能這麼對我?
旁邊坐著的其中一個男生遞了一支筆給我:「發什麼呆,寫啊!」
「怕你累著,弋哥還給你開了個頭呢。」
「我都搞不懂,你哪樣比得過人家周巧啊?還長這麼胖,要不是孟蕤認你當朋友,你以為誰會理你?還搞上歧視了。
……
我接過筆,沉默著聽著這些話,不一會兒,眼前就模糊起來。
說不在意,是假的,畢竟我也是個正常女生。
「喲,還哭上了,你以為你是周巧啊?哭起來這麼醜,也好意思。」圍著我的另一個男生開口,「趕緊寫,別耽誤我們時間。」
周弋看著我滴落在紙上的眼淚,聲音遲疑:「要不……算了吧。」
「有這闲工夫讓她寫道歉信,我還不如直接給周巧送點什麼呢。」
「何況,孟蕤知道了會生氣的。」
遞給我筆的男生吊兒郎當,阻止道:「弋哥,你前面送東西人家都不收,人家清高著呢,這個就不一樣,好歹她寫封道歉信,你倆有話聊。」
「孟蕤喜歡你,我們又沒打她,她能怎麼樣?」
「喂!胖豬,趕緊寫!」
我的肩膀被他掐得生疼,眼淚不停在眼裡打轉。
不得已,我拿起筆。
手裡的動作片刻不敢停,隻要一停,就有人踢我的課桌。
不知道寫了多久,手腕已經開始發酸時。
門被人「砰」一腳踹開。
08
季望和孟蕤站在門口。
「周弋,你他媽打著老子名號幹什麼呢?」季望將圍在我座位後的男生一掌推開,「老子在校門口等了她半天,結果你把人騙這裡來了?」
孟蕤看了周弋一眼,情緒不明。
拿出紙巾替我擦眼淚時,看到了桌上我寫了一半的道歉信。
「周弋。」她拿起桌上的紙,揉成一團,砸到周弋身上。
接著難得飆了句髒話:「你他媽真惡心!」
周弋嘴唇微動,眼中有些慌亂,但片刻後就平靜下來。
「老子惡心?哦,孟蕤你剛剛還罵我傻逼。」他回嘴道,「你們兩個孤立周巧就不惡心,就不傻逼?」
孟蕤連話都不想和他講,扶起我轉身就走。
周弋卻像被孟蕤踩了痛腳一樣,追出來繼續:「你把剛剛說的話收回去孟蕤!」
「也不許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就當今天的事沒發生!」
我靠著孟蕤,忽然覺得,周弋說不定很在意孟大美人。
孟蕤回頭時,我瞥見周弋眼底那抹自得。
「你和我一起長大,很照顧我,很帥氣成熟,比我聰明,更比我勇敢。」
「可是今天,我才覺得,原來你周弋外強中幹,是個懦夫!」
「算我這麼多年眼瞎,沒看出你是這種東西!」
她硬撐著轉身,拉著我走出教學樓,走到林蔭小路時,她才抱著我大哭。
我慌忙拍著她的背,安慰道:「沒事的,以後不喜歡他就行了。」
「現在知道周弋是這種人還來得及,要是……」
我話還沒說完,她就在我背上用力一拍:「誰在意周弋這個傻逼啊,我是擔心你!」
「你都不知道,季望跑來找我時,我都要嚇死了。」
「他們打你沒有啊?」她說話帶著哭腔,聲音一顫一顫地說道,「對不起,都怪我,不該對周巧甩臉的,連累你。」
我乘勝追擊,哭哭唧唧撒嬌道:「他們捏我肩膀了,好疼。」
「我再也,再也不喜歡周弋了嗚嗚嗚,對不起嘉嘉。」她哭著保證,「我要是再喜歡他,我就是狗!還是拉屎最臭長得最醜的狗!」
09
我和孟蕤相互安慰了半天後。
季望頂著一張掛彩的臉,出現在我們面前。
夕陽西下,昏黃的日光打在他臉上,少年眉角的血顯得更加清晰。
我遞給他一張紙:「你一打三啊大哥?」
他看著我的手,黑得純粹的瞳孔染上赧然,遲遲不敢伸手。
這人發什麼呆呢?
我在他面前擺擺手:「喂,你擦擦啊,演電影呢?」
他接過手帕紙,緊緊攥在手裡。
這貨不是個傻的吧,非要戳一下動一下。
剛想開口。
他忽然道:「對不起,鍾令嘉。」
一陣風吹過,季望額前碎發被吹亂,眼裡的愧疚不似作假。
「今天向你告白,是我們幾個瞎起哄鬧騰,我又怕被他們瞧不起孤立,才來的。」
「還有這件事,我真不知道,沒想到他們會騙你過去。」
「本來我在門口等你,想和你道歉的。」
他皮膚很白,五官更是凌厲漂亮,平常都是一副拽得二五八萬似的樣子,現在這樣,居然也有幾分可愛。
我輕輕搖頭:「沒事,謝謝你救我。」反正撒謊的不止他一個,加上我今天受點苦,算是扯平了。
「那你和周弋鬧掰了?不是不想被孤立嗎?」
見我原諒他,季望低垂的眼眸染上幾分笑意。
「無所謂,老子……我一個人習慣了。」話說到一半他才改口。
許久沒說話的孟蕤笑著開口:「這樣吧,你以後和我倆混!」
「誰孤立你,我倆也不孤立你!」
孟蕤顯然就是還誤會著,極力想撮合我倆。
我隻能跟著僵硬點頭:「對,但是……但是你得搞學習!」
原本以為他會拒絕。
沒想到季望嘴唇微彎,眼裡的笑意明晃晃:「好啊,反正我覺得你挺好,你覺得我也不錯,正好培養感情了。」
什麼叫覺得我挺好?
我隻感覺雙頰發燙,心髒怦怦亂跳,不敢抬頭和他對視。
孟蕤倒像是吃到大瓜了一樣,宣布:「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和我倆混,努力學習,唯一目標是幫助嘉嘉順利畢業,繼承家業!」
10
季望答應得很好,但之後依然習慣形單影隻。
他常逃課,有時連人都看不見。
放小長假的前一天,孟蕤跟我說家裡人給她找了家教,幫我倆惡補。
要我記得聯系季望。
上次他隻和我一個人交換了聯系方式,雖然之後一句話都沒說過。
其實我一直想問問他,這些天都不來上課,是不是因為上次的原因。
是不是周弋他們欺負人。
回到家後,我撥通了那個號碼。
響了十幾聲後。
「幹……幹嘛?」
對面傳來清冽的少年音,帶著些許沙啞,如羽毛般掃過我心間。
我卻敏銳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兒。
他平時說話中氣十足,哪像現在似的。
忙問:「你在哪兒?」
他沉默了許久,接著聲音帶著笑意:「大晚上的……你想……陪我嗎?」
更不對勁了。
我拿著手機的指尖不自覺顫動:「季望你在哪,我來找你。」
「我想和你商量補課的事。」
他低罵了一句:「誰和你補課,真以為老子要和你搞學習啊?」
「行了,我掛了啊!」
我心如亂麻,沒忍住吼了出來:「你個傻逼,你在哪兒!趕緊給老子說!」
對面沒了聲音,我急得帶上哭腔,一直說話:「你別不是和人打架躺哪兒要死了吧?」
「你說話我就過來找你啊,你別死,你看你家裡那麼有錢,長得還帥,聲音還好聽,死了多虧啊。」
和季望雖然不算熟悉,可也算個朋友,要真這樣死了,我接受不了。
終於,許久後,對面又傳來聲音。
「好了,打住,有什麼好哭的。」他聲音高了點,和平常區別不大,「還學上我罵人了。」
聽他聲音正常,我才止住聲音:「哦,原來沒事哦,我以為你躺屍了呢。」
「老子能打得很,還躺屍。」他聲音染上明顯的笑意,隨後繼續道,「鍾令嘉,明天有空不,陪老……我逛個街唄。」
一股毫無由來的羞赧襲上心頭,嘴巴卻已不自覺答應:「好啊,不過逛完你得和我一起去補習。」
對面撲哧一笑,接著語帶無奈:「肯定去。」
11
兩輩子,第一次有異性約我逛街。
以至於我早上七點就起來折騰自己,搗鼓了三四個小時。
甚至因為緊張還提前一個多小時就往商業街趕。
本以為到地方還要等好一會兒,結果一下車,就看見花壇邊忐忑不安的季望。
他一會兒坐下,一會兒自言自語,一會兒又搖頭晃腦。
路人從他身邊路過,都忍不住看兩眼又嘆氣。
「好端端個帥哥,怎麼像個傻子似的。」
「哪帥?我覺得他脖子上那塊疤好嚇人的。」
疤?
走近季望時,他剛好嘴裡念叨什麼轉過身。
和我四目相對。
我才明白剛剛路人說的話。
少年的脖頸處皺皺巴巴,疤痕沿衣領下方向上蔓延,如同密密麻麻的藤蔓爬上他原本白皙的脖子,和他那張帥氣不羈的臉格格不入。
我總算明白他為什麼大夏天都喜歡穿高領的衣服了。
我鼻頭發酸,忽然有點難過,原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季望,也並非那麼毫無弱點。
他大概看見我眼底的淚花,手忙腳亂,低聲道:「操,早知道今天不穿低領了。」
然後把衣領往上提:「對不起,嚇到你了。」
我暗罵自己沒用,連忙解釋:「不是,這個和你沒關系,我就是……愛哭而已,還有就是。」
「你這疤不嚇人,頂多,頂多就是帥哥戰損版!」
他放下拉著衣領的手,豔霞慢慢爬上臉龐:「你覺得我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