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師兄閉關不出,我便時常往花田跑。
慕雲談吐風趣,見多識廣,親切又有趣。
他會給我講很多很多的奇人異事,在他的描述下,這三界變成了一副流動的卷軸,在我眼前徐徐鋪展開來,神人妖魔,精彩紛呈。
他還帶我去了人間界,在空中俯瞰如畫江山,蕓蕓眾生。
和他在一起的時日,總是讓我興奮又期待。有時候,我分不清我究竟是想看百花花色,還是想看看打理花田的那個人。
慕雲對我實在是太好太溫柔,我漸漸沉醉在他為我編織的溫柔鄉裡。
前半生,我被拘束在無淵海底;升仙後,被困在偌大天界。
天尊殿就師尊、我、師兄三人。師兄平日裡很忙,除了煉器還是煉器,話也不多。
我在天尊殿待了千年,都遠遠沒有這些時日開心。
尋尋覓覓千年,我覺得,我終於找到了屬於我的白衣仙君。
我鼓起勇氣,將我親手煉制的那支珍珠流蘇發簪送給慕雲,並告訴他我喜歡他時,他微笑著吻了我的額頭。
那一刻,我感覺我的心都要化了。
和慕雲確定關系那日,我半夜輾轉難眠,忍不住去花田居找他。
然而,那一夜他並不在花田。
我在花田躺了一整夜,想著回天界後便是聚少離多,我更加失落了。
Advertisement
4
有一天和慕雲幽會回來,我回到醫廬的時候,師兄正和青臨對弈。
這是,終於出關了?
「去哪了?」
師兄落下一子,聲音輕緩。
「平時在房間打坐,偶爾出去轉轉。」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探頭探腦轉移話題,「蓮生呢?」
師兄蹙著眉,沒應聲。
青臨抬頭,笑得從容,「蓮生近來身體抱恙,一時半會醒不來,如意姑娘怕是要等等。」
「她生病了?」我眨了眨眼,「什麼病?嚴重嗎?需要什麼草藥嗎?」
師兄偏頭,淡淡掃了我一眼。
我直接無視了他,「青臨哥哥,我認識藥王殿的雪茶,你如果缺什麼藥材盡管說,不用跟我客氣。」
青臨微笑點頭,「有勞如意姑娘。」
「青臨兄,我剛想起尚有一事未辦,此局稍後再弈。」師兄起身離席。
我正要在說些什麼,就被師兄拖著往外走。
我掙扎的時候,腦海中傳來師兄的聲音,「要麼回天界,要麼乖乖跟著。」
我:「……」
兩害相權取其輕,為了留在慕雲身邊,我決定妥協。
師兄出了谷便御劍向西而去,最後在一處怨氣繚繞的地方停了下來。
這地方寒氣四溢,我抱著胳膊直打哆嗦,「這是哪兒?」
師兄淡淡瞥我一眼,「黃泉。」
「來這裡幹什麼?」我不解。
「我本不必今日來黃泉,隻是你太聒噪。」師兄輕哼,「我剛才給你使眼色,你是沒看見還是裝作看不見?」
我不滿,「蓮生生病了,我關心一下不行嗎?」
「關心可以,但你要記住,過猶不及適可而止。」師兄語氣平靜。
我的臉上掛不住了——這是說我沒分寸?
「師兄,我不問蓮生的事了行不,我們回吧。」四周陰森恐怖,我打心底認慫。
「稍等。」師兄從袖子中取出了一粒黑色的珍珠,作勢就要扔。
珍珠?還是黑色的!
「別扔——」我擋在師兄面前,伸手就想去搶。
「這件法器裡面封印著蓮生的心魔,你還是不要亂動的好。」師兄將珍珠舉高了些許。
我盯著那顆通體發黑的珍珠,「你取誅仙臺的戾氣,是為了煉制法器幫助蓮生?」
師兄點了下頭。
「蓮生的心魔,又是怎麼回事?」我止不住好奇。
「剛說不再過問蓮生的事情,這就忘了?」師兄睨了我一眼。
我縮了縮脖子,立馬閉嘴。
師兄將珍珠扔下黃泉,然後負手往回走。
我對著他的背影吐了吐舌頭,被他吊在誅仙臺下取眼淚的事情,我忽然就釋懷了。
我一心為己,而他行事以人為先——這,是我永遠到達不了的高度。
5
我走到藏風谷谷口,一眼瞥到一位粉衣女子。
她氣質嬌而不艷、柔而不媚,我見猶憐,隻是腰部有點臃腫,和她纖弱的身形不太相稱。
待看清女子手中物件,我的瞳孔不由一縮。
我徑直走到她面前,沉聲道,「這枚發簪,我能看看嗎?」
「這個嗎?可以呀。」她將發簪遞給我。
我接過發簪,拿在手中仔細翻看。
簪首是魚尾造型,簪身海紋,簪尾刻著「如意」二字,正是我送慕雲的那支,不過少了一顆珍珠。
可,我送給慕雲的東西,怎麼會在別人手上?
粉衣女子水眸微起波瀾,看起來很是高興,「這簪子是慕雲不久前送給我的。」
一句話,我的心裡頓時湧起一陣無名怒火。
慕雲怎麼能將我送給他的信物,轉手就送給了旁人!
「你是藏風谷弟子嗎,可不可以幫我叫下慕雲?」她聲音低了下去。
我強顏歡笑,「你是他什麼人,為什麼不親自去找他?」
「他是我的情郎。
」她摸出一顆圓潤的珍珠遞給我,「我不小心弄掉了簪子上的一顆珍珠,我想問問他能不能修好。」
她垂著頭,看不清表情,「最近他很少來見我,他……不喜歡我粘他……」
情郎,情郎——我死死盯著她手中的珍珠,感覺整個人都要炸開了。
「能修,我幫你交給慕雲。」師兄走到我身側拍了拍我的肩膀,順手取走了發簪。
粉衣女子眼睛亮了一亮,「有勞仙君。」
「你是不是,懷了慕雲的孩子?」師兄笑得柔和。
我霍然抬頭——
「呀,這你都看出來啦?」女子驚道。
「嗯。」師兄笑著點頭。
女子神色暗淡了幾分,「慕雲在我那裡待了一宿,都沒有發現我有孕呢。」
我的腦袋嗡嗡直響,師兄和女子後來說了什麼,我一句都沒有聽清楚,更不清楚她是什麼時候走的。
慕雲怎麼能有了妻兒,還去招惹我。我將他當成畢生伴侶,他呢,又把我當什麼!
回神後,我奪過師兄手中的簪子,氣沖沖就往谷內沖——
「去哪?」師兄一把拽住了我。
「去找慕雲算賬!」我咬牙切齒。
他抬起我的手,像是在笑,又像是沒笑,「這簪子,你送他的?」
「是我送的。」我火冒三丈,「他可以不喜歡我,但不能這樣羞辱我!」
師兄抓著我不放,「你現在太過沖動,先冷靜下來再說。」
「你讓我怎麼冷靜!」我整個人都要瘋魔了,「那人都有了他的骨肉,他怎麼能跟我發生肌膚之親——」
我的手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白無月,你捏疼我了!」我要甩開師兄的手,隻是沒成功。
他垂眸看著我,臉色陰沉恐怖,似是風雨欲來,「什麼叫肌膚之親?」
「就親親、抱抱……」我吞了口口水,有些慫。
談個戀愛,親個額頭抱一下不是很正常嗎,再說,要生氣不應該是我生氣嗎。
我無意間瞥到師兄抓我胳膊的手——居然在微微顫抖。
抖什麼?冷嗎?
我還在愣神,他已經松開我的手,顧自走了。
真是莫名其妙!
被師兄這麼一打岔,我更鬱悶了。
但是,這口惡氣,我必須要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