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來了個穿越女,她一邊對皇上說著我愛你,一邊哗哗抽了皇帝十多個大嘴巴子,她還管這叫降龍十八掌!
1
皇上出巡時,綁了個叫葉绾的女子回來,她一路罵罵咧咧,極不情願。
皇上說著不知道哪個話本子裡學的狗話:「绾绾,朕隻是太愛你了,所以才會強行帶你回來,等你也愛上朕,就不會這麼抗拒了。」
葉绾揉了揉腕子,對著皇上綻出一個笑來,她笑得甜,聲音也甜,「我愛你。」
然後「啪」的一聲,抡圓了給他一耳光。
「我愛你。」緊接著又是一巴掌。
這兩個步驟來來回回重復了十來次,她終於停下來。
「我一邊說愛你一邊打你,你難受不?膈應不?還說什麼愛我才強迫我,你說這屁話臉疼不疼?」
沒想到皇上挨了打還傻樂,狗皮膏藥一樣貼過去,「绾绾,朕就知道,你和後宮的女子都不一樣,從來不對朕甘言諂媚,朕喜歡的就是你這份純粹。」
祥貴妃沒忍住爆了句粗口:「他怕不是癔症了吧?還甘言諂媚!咱們姐妹幾個何時給過他好臉色?」
我吐掉瓜子皮,開口道:「這你就不懂了,皇上長大了,想在心上人面前裝裝臉面嘛,理解理解。」
一直在最末端的靜嫔咳了咳,終於站出來。
對於她,哪怕我這個皇後也是服氣的。
她是我們中間唯一一個願意緩下臉來和皇上溝通的人。
且無論我們罵皇上罵得多難聽,從她嘴裡翻譯出來,總是得體溫柔而不失話中精髓,「臣妾等自知淺薄,萬不敢接近陛下分毫,想是陛下近日睡得不安穩,故而被夢魘著了吧?」
Advertisement
皇上冷哼一聲,「你罵我是不是?你就是想學绾绾的特立獨行,以此來吸引朕的注意,赝品永遠是赝品,學不像的。」
還得是皇上啊,一句話,讓耐力型大佬靜嫔都有點繃不住了。
靜嫔的家教是極好的,即使這樣也不肯說一句難聽的話,隻是默默退場,寧妃接上。
寧妃不是那種墨跡人,能動手就絕不多吭一聲。那天要不是我拼命攔著,寧妃都能把皇上踹進土裡做花肥。
好不容易終於送走瘟神,我們幾個上去就把葉绾圍住了。
祥貴妃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好妹妹,受委屈了,打得爽不爽?你這是什麼功夫,左右開弓好不快活!」
看我們都自來熟,寧妃更是和她有著「共揍皇帝」的交情,葉绾沒有那麼緊張,自信一笑,「降龍十八掌!」
「我,我,我!」賢妃舉起手,「我作證,我數了,真的是十八下。」
就這樣,初來乍到的葉绾憑借著打降龍十八掌作為投名狀,成功打入我們內部。
作為歡迎儀式,我們給她普及了皇宮居住必備知識。
這一切還要從先皇講起,先皇是個文治武功兼備的好皇帝,不僅長得好,有能力,還賊專情!
偌大的後宮,他就隻迎了先皇後一個,後來更是因為怕先皇後生育辛苦,隻生下一個孩子來繼位。即使這個孩子天生並不聰明,甚至有些蠢過頭了。
皇上楚玉梁就是這個既倒霉又幸運的孩子。
倒霉在哪兒呢?
先皇和先皇後這倆人確實恩愛,恩愛到眼裡根本沒這個兒子。先皇駕崩,先皇後就跟著殉情了。
於是在他倆的誘導示範下,楚玉梁錯把擁有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作為人生最高理想和主旋律。
幸運在哪兒呢?
就這樣一個蠢蛋,安安穩穩地坐上了至尊之位,無論是皇族還是大臣,那都是真心铆足了勁兒要輔佐他的。
我爹的忠心尤甚,為了楚玉梁能有個鎮得住場子的皇後,把我送進了宮。
人人都知道皇上是個傻的,自己願意盡忠是一回事,真要讓女兒進宮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與其說我爹給皇帝塞了個老婆,不如說是給他派了個青春正好的老媽子。
當年我爹的表情沉重,「閨女啊,為國捐軀的時候到了!」
我頓感一陣無語,「爹,你能換個詞嗎?」
入宮前我爹再三叮囑,若有什麼妖妃禍水把持皇上,一定要我出手。
所以我本來是抱著宮鬥的打算進來的,結果沒能遇上妖妃禍水,遇上了祥貴妃這個活土匪,寧妃這個飛毛腿,賢妃這個吊車尾,還有靜嫔這個小碎嘴。
身份,忠臣,賢後,嬌妃……楚玉梁他何德何能擁有這種頂級配置?
當然,這些可能都是他拿腦子換的。
葉绾聽罷一拍大腿,「那這皇上是個戀愛腦啊。他萬一纏著我不放了怎麼辦?」
我安撫道:「放心吧,過一陣就好了。他抽什麼樣的風主要取決於他最近看什麼話本子。這宮裡除了我和祥寧賢靜幾個妃嫔是一開始就進了宮,其他後妃都是他現納的。」
賢妃人頭熟,一個一個指過去:「那個,陳採女,皇上看《霸道皇帝小宮女》時納的;胡婕妤,《冷面女官愛上我》;劉昭儀,《甜妹的自我修養》等等等等,數不勝數。」
葉绾绾大驚,「你們這兒居然有這種書,果然狗血瑪麗蘇永不過時。那我呢?皇上最近看的什麼話本?」
靜嫔一錘定音:「你這性子,估計他在看《我的野蠻娘子》。」
一陣沉默後,我痛定思痛,日子不能再這麼過下去了。
我下了莫大的決心,「姐妹們,咱起義吧!」
祥貴妃聞言被糕點噎得直翻白眼,趕緊攔著,「濃濃,就為了這麼點事兒,咱不至於造反吧?」
祥貴妃雖然平常對楚玉梁該咋罵咋罵,但腔子裡這顆心絕對是忠誠的,但不能因為她的忠誠就質疑我的忠誠。
我一巴掌呼她腦門上,「你想啥呢?我的意思是後宮起義!知道啥叫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嗎?楚玉梁天天作死就因為好日子過慣了。」
「對!」寧妃一拍桌子,霸氣發言,「就是給他慣得了,沒人跟他搶皇位,沒有太後幹政,沒有奸臣亂權,連後宮都那麼和諧。你看他天天過的是皇帝該過的日子嗎?這是分明神仙過的日子!」
葉绾徹底不拿我們當外人了,蹺著二郎腿嗑著瓜子,「帶我一個唄!」
雖然聽不懂她說啥,但意思到了。
我宣布:「來吧,搞事情!」
我是真想聽我爹的話當個賢內助的,但是沒辦法呀,我們不折騰他,他就要來折騰我們了。
幾乎是瞬間,數十雙眼睛盯著等我示下,我清了清嗓子,「皇上不就是想要愛情嗎?各位辛苦,發揮一下演技,從今天開始,皇上就是你們最愛的人。
「爭寵、下毒、暗害,都給我搞起來,樁樁件件都要鬧到他面前去。
「咱都是拿著皇家俸祿的人,別一天天混吃等死,拿出你們的熱情好嗎?」
眾嫔妃雲集響應,一個個摩拳擦掌。既然楚玉梁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那我這個做皇後的那怎麼辦呢?當然是滿足他啊。
首先發難的是我和祥貴妃,剛打過四更的鼓,祥貴妃就去皇上的寢殿拍門了。
那喊聲尖銳細長又驚悚,就是不帶絲毫感情,「皇上救命,皇後娘娘想獨佔皇上想瘋了,要毒死臣妾。」
楚玉梁流著口水被拽起來,我和祥貴妃跪在一起,等候他發落。
我調整好情緒,怒斥道:「鄭花顏!你敢汙蔑本宮下毒,證據呢?」
祥貴妃不甘示弱,捧著一盤紅豆糕,同樣高喊我的大名作為回敬:「秦意濃,你看好了,這就是證據,你賜的糕裡有毒,皇上若不信,可找人試吃。」
祥貴妃一個眼色,我心領神會,一嗓子喊醒打瞌睡神遊的楚玉梁:「皇上,您信不信臣妾?」
他要困死了,滿臉苦大仇深,「濃濃,朕隻要說信你,就能回去睡覺了嗎?」
我奪過紅豆糕捧到楚玉梁臉前,「皇上既然信我不曾下毒,請吃了它,親身證明臣妾的清白。」
「啊?這……不太好吧?」楚玉梁猶豫極了。
我悲痛欲絕,一副被心上人懷疑的傷心樣,「皇上不吃,就是不信臣妾,既然如此,臣妾活著也是了無生趣……」
我話還沒說完,祥貴妃已經忘了自己受害人的立場,接著指責道:「皇上,您這是想逼死皇後娘娘嗎?」
楚玉梁本來就不聰明,這下直接蒙了,哆嗦著手拿了糕點吃。咬了一口發現味道真不錯,然後開始大口炫。
不多時,隻見楚玉梁臉色一變,當場就……奔去了茅房。
我像是突然想起什麼,親親熱熱拉住祥貴妃的手,劍拔弩張的氣氛不復存在,「诶呀,瞧我這記性,這糕點裡好像是摻了巴豆來著,本宮一時不察,也不是有心的……」
剛才還咄咄逼人的祥貴妃立刻變得善解人意,「能理解,都是嫔妾小題大做了,什麼事都想找皇上做主。」
最後,我們異口同聲:「唉,這都是我們太愛陛下的緣故啊!」
我們攜手走出陛下寢宮,隻留一群目瞪口呆的宮人和此刻正在飛流直下三千尺的楚玉梁風中凌亂。
這絕對不算完,今天等著他的還多著呢……
2
楚玉梁這邊剛把腹部內存全部清空,賢妃就帶著補給投喂到了。
那是一碗賣相不錯的銀耳紅棗羹,賢妃溫婉地笑著,「皇上,您今天一定拉壞……累壞了吧。這是臣妾剛做的,您嘗嘗。」
現在還有什麼能比一碗熱羹更加暖人心脾的呢?
楚玉梁猛喝了一大口,臉色難看了個徹底。
具賢妃描述,楚玉梁大概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才把準備吐掉的那一口咽下去的,「詩扉,這個是不是有那麼一點點鹹得過頭了?」
賢妃是有點宮鬥的潛質在身上的,立時憋出眼淚來,那叫一個傷心自責惹人憐愛,「臣妾蠢笨,第一次下廚,就招陛下嫌棄了。」
這些個後妃對楚玉梁平常連個笑模樣都沒有,這個陣仗他就更沒見過了,哪招架得住啊?
楚玉梁抱著碗,大有視死如歸的架勢,想著長痛不如短痛,一口氣喝了個幹淨,放下碗的時候,還能看見碗底有一層沒來得及融化的鹽。
這倒是給賢妃看得不忍心了,收了碗行個禮就匆匆退了出來,暗恨自己手裡沒輕沒重。
直到下午,楚玉梁才有勇氣出來轉轉,寧妃和葉绾等這個機會可是好久了。
她們倆守在御花園,打扮得花枝招展在楚玉梁面前爭風吃醋。
葉绾畢竟是楚玉梁近期的心頭好,一下給他眼睛都看直了。
寧妃見此,就開始明嘲暗諷說葉绾沒名沒分勾引陛下,她們兩個都是行動力比較強的姑娘,話不投機就打了起來。
一場以皇帝為中心的拉鋸戰正式打開,葉绾不敵寧妃,隻往陛下身後躲,偏偏寧妃每一下都能不偏不倚「不小心」打到陛下身上去。
「陛下,您別護著這個賤人。哎呀,陛下,臣妾不是故意的……」
要不是我早知道寧妃身懷家傳絕技,還真就信了她這份「不小心」。
一場架打下來,戰爭雙方毫發無損,隻苦了皇上這個「備受寵愛」的中間人。
好不容易調節了矛盾,當楚玉梁頂著滿頭包闲逛時,一道溫柔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是靜嫔。「陛下,您沒事吧,臉色這麼差成這個樣子?」
皇上經歷了這多災多難的一天,猛然見了一臉人畜無害的靜嫔,還如此關心他的身體,霎時間感動得熱淚盈眶。
靜嫔平鋪直敘補了最後一刀,她指著楚玉梁衣角上那抹可疑的黃色汙漬道:「陛下,今天肚子是不是不太舒服?您龍袍上沾了點東西,回去換換吧。」
感動蕩然無存,楚玉梁幾乎是落荒而逃。
沒人告訴他,那隻是寧妃和葉绾大戰時,濺上他身上的黃泥而已。
這繽紛多彩的一天終於過去,面對我們的笑臉相迎,楚玉梁第二天愣是沒進後宮半步。
山不過來我過去,我主動找到他詢問:「陛下,是不是臣妾們做錯了什麼?」
楚玉梁縮著頭,「濃濃,朕害怕。」
「皇上怕什麼?」我真是奇了,以他的智商,是絕對想不到我們故意整他這種可能的。
這才剛受了一天的苦,楚玉梁應該沒這麼快學乖呀。
事實證明,他的腦回路是我們永遠無法企及的。
「話本子裡寫了,如果後妃們突然團結一心對皇上好得非比尋常,那很有可能是——她們在部署屠龍計劃!朕怕死……」
我沉默了,話本子,又是話本子!後宮苦話本久矣,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