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骨被這女人碾碎了。
這一刻,遲萻心生殺意,恨不得當場殺了這對狗男女!
阿慕看到她痛苦的神,臉上的笑容詭異而瘋狂。
她蹲下身,伸手輕輕地撫著遲萻沾血的臉蛋,用一種溫柔的聲音嘆道:“第一次見到你這麼狼狽呢,可我卻好開心,這證明我們其實是平等的,你說是麼?”
遲萻抿緊嘴唇,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她的臉溫著血漬和汙質,經過一場戰鬥,她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狼狽得就像那街邊的乞丐,再也看不到昔日那高高在上的倨傲和風華,然而那雙眼睛依然烏黑明亮,如夏夜繁星。
阿慕的神多了幾分復雜,她突然翻手,手中多出一張巴掌大的東西。
遲萻瞳孔微縮,這東西像一張符箓,氣息卻極為強大,讓她本能地想要避開。
阿慕將它朝遲萻的腦袋拍上去,那東西化作一道靈光,滑入遲萻的腦袋。
遲萻悶哼一聲,那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進入她的腦袋後,腦子脹得難受,汗珠從眼睫滑落。
“我的小姐,你別怪我,誰讓你偏偏是宗家的小姐,你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以後,希望我們永遠不要再相見。”
阿慕說著,突然站起身,一腳朝遲萻的腦袋踹去。
遲萻下意識躲開這一腳,卻未想雙手已經無力支撐身體,身體往後一仰,懸空往下掉。
她的視野裡,是站在懸崖邊冷漠地注視著她的那對男女,直到再也看不到他們,她猛地噴出一口血,意識陷入黑暗之中。
清晨的鳥鳴聲伴著風吹過山谷的聲音,混雜成一曲悠然的調子。
門扉吱呀一聲響起,一個穿著少數民族服飾的少女抱著籮筐走進來,隨著她的走動,衣服袖子和下擺墜著的小鈴鐺便叮叮當當地響起,比屋外的鳥鳴聲更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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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蘿將裝滿草藥的籮筐放下,就著架子上的清水洗淨手後,她一邊用細軟的白巾擦手,一邊朝裡屋走去,如過去一個月,先查看床上的昏迷不醒的女人的情況。
原以為床上的女人今天依然會昏迷,當她探頭一看,就對上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睛。
“啊,你醒了!”松蘿開心地叫道。
床上的人定定地看著她,沒說話。
松蘿一邊給她檢查身體,一邊開心地說:“你昏迷一個月了,當初將你撿回來時,你全身破破爛爛的,沒有一絲完好的地方,我們都以為你救不活,瑪依嬸嬸就讓我試著救你,沒想到你的生命力這麼頑強。當然,這還是因為我不斷地用巫術救你,才能將你救回來,你以後可要報答我啊”
女人淡淡地看著她,並不說話。
突然,她的目光落到松蘿手上,松蘿的手泛起一團綠的光,那光芒十分柔和,散發濃鬱的生命力,那綠光進入體內時,身體的痛苦突然緩解許多,不再疼得她連呼吸都覺得是一種痛苦。
檢查一遍後,松蘿臉上露出歡快的笑容,“雖然你的身體仍是很破爛,但你能醒過來,證明你已經沒有生命危險。”
床上的女人仍是沒有說話,定定地看著她。
松蘿突然一拍腦袋,想起什麼,說道:“對了,我叫松蘿,是巫族!我看你應該是人族吧,你叫什麼名字?”
女人看她半晌,緩緩地道:“我我不知道,我不記得了。”
松蘿瞪大眼睛,然後一陣風似地跑出去,一邊叫起來:“瑪伊嬸嬸,不好啦”
一會兒後,松蘿拉著一個三十左右的婦人進來。
這婦人身上穿的衣服和松蘿很像,彩斑斓,頭上戴著一頂綴著寶石和彩羽的帽子,兩邊有珠子串成的流蘇垂落,襯得那蜜的肌膚宛若流光,腰間配戴著一把鑲寶石的彎刀,大步走來,氣勢非凡。
瑪伊用巫力給床上的女人檢查過後,臉上露出憐憫的神。
“她的記憶被人封印了。”瑪伊說。
“什麼?封印?”松蘇歪著腦袋。
“這是人族的一種手段,聽說人族中有一種神級封印靈圖,可以將人的記憶封印,讓那人一輩子都想不起過往。看她身上的傷,那人一定非常恨她,所以才會封印她的記憶,不讓她回去。”
聽完瑪伊的分析,松蘿看向床上的女人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憐憫,嘟嚷道:“人族果然是一群可怕的存在,他們鬥來鬥去的,有什麼意義?”
瑪伊沒有回答她,發現松蘿撿回來的女人竟然還能醒來,證明她命不該絕,再看她這麼悽慘,心裡也有幾分同情,便跟著搭把手,用自己的巫力為她蘊養身體,修復她的筋脈和骨頭。
瑪伊忙碌一陣後,將巫力緩緩地收回來,對床上不言不語的女人道:“松蘿撿到你時,你全身的筋脈寸斷,骨頭粉碎,能撿回一條命,也算是你的福氣。你暫時還不能動,需要等你的骨頭長好,到時候並不會影響你平時的生活,其他的估計我們巫族也沒辦法了。”
瑪伊說得含蓄,也沒管床上的女人聽沒聽懂,交待松蘿一聲便離開。
松蘿送走瑪伊後,回房看了下,發現那女人又睡著,也沒去打擾她,將今天去山裡採的草藥倒騰出來,分類收好後,看時間差不多了,便去做午飯。
吃過午飯後,松蘿熬了一藥濃濃的藥汁,去將床上的女人叫醒。
“雖然我們的巫術能治病,但並不是萬能的,你的身體裡除了各種傷外,還殘留著一種毒,這毒我暫時還研究不出它的成份,隻能先壓著。”
松蘿一邊嘮叨一邊喂她喝藥汁,看她眉頭也沒皺一下,就將一碗濃稠苦澀的藥喝了,忍不住露出笑容,安慰道:“你別怕啊,既然我救了你,就不會因為你是人族嫌棄你的,你以後就在這裡住下,反正我也沒有父母親人,一個人住,咱們就相依為命啦。”
越說松蘿越高興,她父母在她很小時就意外去世,跟著叔叔嬸嬸生活,隻是她不是叔叔家的孩子,等她六歲能自己做飯後,就搬出來一個人生活。
雖然這次撿回來的是一個人族的女人,但屋子裡多了一個人,仍是讓她非常高興。而且這個女人的記憶被人封印,估計一輩子都想不起自己是誰,找不到回家的路,她除了留在這裡外,沒有其他的去處了。
松蘿將藥碗放到一旁,從旁邊的藤櫃裡取出一個匣子,拿出一塊巴掌大的玄令牌,說道:“我想,這應該是你的東西,我撿到你時,這東西就在旁邊。”
床上女人的目光落到那令牌時,突然神凝住。
她的雙眼緊緊地盯著那塊令牌上刻鏤著的緋紅的字,那字龍飛鳳舞的篆體,佔據著整塊令牌空間,雖然沒有記憶,她卻輕易地認出那字。
萻。
這面令牌一面是“萻”字,一面是“十三”,皆是黑底紅字,那紅字宛若有流光,一看知不是凡品。
松蘿將令牌給她,繼續道:“聽說人族的一些宗族尊卑極嚴,隻有宗家的人才能擁有這種代表身份的令牌,你的身份在人族中應該很不一般。我問過格魯叔叔,他懂得一人些族的文字,這個字念萻,我想應該是你的名字,你也不知道自己姓什麼,那以後就叫你阿萻吧。”
“阿萻”轉頭看她,沉默會兒,方道:“遲萻。”
“咦咦,你記起來了?”松蘿吃驚地問。
遲萻搖頭,“沒有,隻是覺得,應該是這樣,阿萻不好聽。”
松蘿聳聳肩膀,既然她堅持,那就遲萻吧。
遲萻昏迷一個月後醒來,在床上挺屍半個月,終於可以起身下床。
隻是當她扶著牆慢吞吞地走出去時,不過短短十幾米的路,卻讓她出了一身汗,虛脫一般地癱在地板上,眼前一黑差點昏厥過去。
松蘿正坐在廊下練習巫術,看到她癱在地上,忙不迭地跑過來,小心翼翼地將她扶起,放到旁邊特地為她做的躺椅上。
“阿萻,你的身體還很虛弱,不要亂跑。”松蘿說著,端來一碗濃稠苦澀的藥汁。
遲萻面無表情地看著那碗藥汁,對上少女清澈的雙眼,端起來一飲而盡。
松蘿臉上露出開心的神,拿來一子蜜果,讓她去去苦味,接著坐在廊下繼續練習巫術,並不在意在遲萻面前練習這東西,反正人族沒有巫力,他們根本學不會
遲萻窩在躺椅上,身上蓋著一件彩的大毛毯,眺望著遠處的青山,將心底無名的焦躁壓住。
自從醒來後,發現腦子裡一片空白,甚至連名字都記不起,她的心情就很糟糕。
更糟糕的是,她的身體簡直就是個弱渣,走兩步就要喘一喘,出個門直接能暈厥過去,雙手無力,捧個杯子的力氣都沒有。
從松蘿那裡知道,松蘿是在位於人族和巫族的交界處的一個崖底撿到她的,那裡荒獸橫行,要不是松蘿跟著族人一起去採藥,也不會恰好撿到她,並將她平安帶回來。
如果沒有松蘿的好心,遲萻當時的下場隻有一個,被荒獸當成食物啃得渣都不剩。
松蘿撿到她時,她渾身都是血,估計是從懸崖摔下來的,渾身的骨頭粉碎,內髒破裂出血,如果不是松蘿的叔叔格魯當場用巫力給她吊著口氣,隻怕她拖不到回來就斷氣。
松蘿是巫族的一個叫雅格部落的成員,巫族世代修行巫力,擁有強大的星象和治療能力,松蘿今年已滿十五歲,她的巫力偏治療,從小就跟著族人學習治療的巫力,遲萻便是她的第一個病人,也可以稱之為實驗品。
他們將她帶回來後,就直接交給松蘿。
救活了,證明松蘿的巫術有進步,救不活也沒什麼,反正當時都要死了。
沒想到松蘿竟然真的將人給救活,雅格部落的其他人感慨一聲,然後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過是一個渾身都是傷,沒有一點戰鬥力的人族,大家也沒將她放在眼裡。
遲萻渾身粉碎性骨折,因為有巫族的巫力蘊養,才避免半身不遂、一輩子隻能躺在床上當個殘疾人的命運。
遲萻沒有任何記憶,腦子裡一片空白,甚至仿佛一些基地的常識都沒有。
但她卻本能地覺得,巫族的治療能力很厲害,不然像她這種傷,除了一輩子躺床上外,根本治不好。
隻是雖然能下床走動,拖著這病西施一般的破身體,讓她十分無奈。
如此又過了三個月,遲萻終於不用走兩步就喘一喘,隻是依然是個弱渣。
她跟著松蘿出門去附近的小樹林採藥,遇到幾個小孩子打鬧,一個熊孩子沒注意,一腦袋往她身上撲來,遲萻身體軟軟地往後一倒,然後眼前一黑,接著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她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松蘿家中的躺椅上,松蘿正在教訓那幾個熊孩子。
“阿萻的身體不好,你們難道不知道麼?還直接朝她撞過去,是不是想讓我抽你們?”
撞人的熊孩子哭得唏哩哗啦,見遲萻醒來,一邊抽泣地對遲萻說:“阿萻姐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遲萻虛弱地朝他笑了笑,說道:“沒事,下次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