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昨晚你不是讓我做納彩袋作回禮麼?”遲萻說到這裡,有些哭笑不得。
松蘿眨了下眼睛,懵懂地道:“但你是人族,巫族的習俗和人族無關啊,而且在我們巫族,祭典期間,送納彩袋作為回禮確實十分合適。”
所以松蘿也沒有故意誤導遲萻,畢竟遲萻是人族,巫族的習俗和人族無關,這是約定成俗的規矩,特別是現在正逢祭典期間,作為一個人族送納彩袋當回禮,是表達自己鄭重的謝意,隻要有點常識的巫族都不會錯認的。
哪知道這兩個,一個對巫族的常識還在摸索階段,一個不知道是無意還是故意的,於是就變成這樣了。
松蘿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後,特別地糾結,“既然那位大人帶你一起去走情人林,證明他對你是真心的。隻是……”
很少有神殿的大巫和人族在一起,所以一時間,松蘿也不知道該不該支持他們。
普通的巫族和人族在一起的話,因為影響不大,所以也沒巫族會反對。但神殿的大巫不同,大巫們肩負著巫族的重任,挑選伴侶時,絕對不會選擇人族,就生怕對巫族不利。
“阿萻,你怎麼想?你喜歡那位大人麼?”松蘿憂心忡忡地問。
遲萻低頭抿嘴笑一笑,“喜歡啊,我對他一見鍾情。”
松蘿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再次懵逼了。
在她眼裡,遲萻雖然失憶,身體也病弱到極點,一副需要她保護的樣子。可不知為何,很多時候卻覺得她是一個主意極正的人,縱使再柔弱,也不會一味地需要他人保護,這種感覺非常奇怪,可每當看到她露出溫暖的笑容,遊刃有餘地應付雅格部落裡那些愛慕她的漢子的表白時,松蘿就覺得這人十分不簡單。
如果不是因為遲萻沒有記憶,身體也柔弱不堪,隻怕這樣的人,瑪伊嬸嬸和大巫他們不會允許她留在雅格部落,就算她求情也沒用。
縱使她受身體所限,虛弱無比,可松蘿仍是覺得她是強大的,可以依賴的。
這樣的人,會對一個巫族一見鍾情麼?
遲萻臉上微微染上紅暈,吞吞吐吐地道:“不知為什麼,一見到他,我就覺得自己變得不像自己,我想我是對他一見鍾情了……松蘿,是不是會讓你為難?”
看到她一雙水盈盈的眼睛充滿擔憂地看著自己,松蘿腦子一熱,大手一揮,說道:“沒事,雖然沒有先例,但隻要那位大人堅持,估計神殿也不會太為難的。大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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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讓那位大人離開神殿不就行了。
雖然這麼想有點自私,但那位大人敢招惹人族,都帶人家走情人林,那就要負責到底,否則巫神會降罪的。
遲萻看到松蘿堅定的樣子,心裡松了口氣。
不得不說,雖然巫族某些習俗在人族眼裡看起來真是匪夷所思,可架不住他們將巫神奉若神明啊。
就像情人林,既然下定決心走情人林,證明兩人都希望在一起的,巫族的人也不會因此強迫他們分開,不然會受到巫神的降罪。
聽明白松蘿的解釋後,遲萻終於明白那男人今天為什麼這麼快地拉她去走情人林,甚至她走不完,半抱半強迫也要帶她走完,原來還有這個意思。
於是松蘿放下一顆心,沒再管他們。
接下來的日子,遲萻也每天都被司昂接出去玩,幾乎將整個天和城能走的都玩了一遍——除了神殿外。
遲萻畢竟是人族,雖然能來參加巫神日的祭典,但她明白神殿除了巫族外,自己身為人族,是不可能有進去的。
“接下來的三天,我可能不會過來了。”司昂突然開口道。
遲萻正捧著他給她的藥茶慢慢地喝著,聽到這話,忍不住轉頭看他。
“巫神日到了,神殿比較忙。”司昂開口道。
遲萻哦了一聲,“我知道,你是神殿的大巫,聽說巫神日當日,所有的大巫都要主持儀式。沒事,你去忙吧。”
他盯著她,心裡不知為何,莫名地產生一種煩躁。
甚至有一種衝動,將她關進神殿裡,永遠不讓她離開,否則……
否則如何?
他眉頭微蹙,一時間不明白心裡為什麼突然湧現這樣的念頭,黑暗而可怕,幾乎讓他以為自己受到來自精神的攻擊。
遲萻目送他大步離開,白色的巫神袍翩飛,塔桑上的彩玉叮當作響,光是一個背景,就讓她熟悉到心悸。
想到三天見不到他,她心裡有幾分失落,覺得生活都不是滋味。
回到休息地,就見松蘿和幾個雅格部落的姑娘們正在試後天巫神日的衣服,這和遲萻沒關系,她微微笑了下,便回房休息。
三天的時間不長也不短,沒有司昂陪著玩,遲萻第一天不太習慣,第二天時她就習慣了,等第三天時,她完全放飛自我。
所謂放飛自我,就是她發現天和城還有更好玩的地方。
她竟然在天和城中遇到人族。
遲萻這才發現,雖然巫神日是巫族的節日,但是人族也會派一些代表過來參加,以示對人族的盟友巫族的重視。當然,人族雖然能參加,但能活動的地方卻不多,這段日子,司昂很巧妙地將她與那些人族隔離開來。
“你也是人族麼?”一個穿著天青色長袍,腰懸佩劍,面容俊秀的男子驚喜地問道。
遲萻打量他,這男子約莫二十來歲,氣質矜驕,血氣旺盛,是一名劍師。從他身上的衣著和佩劍中可知,這位應該是出身大家族。
彼此介紹後,遲萻知道這男子名叫天青,是這次來參加巫神日的人族代表。他現在已經是一名人級劍師,可謂是少年英才。
發現遲萻這個穿著巫族的御神衣的人族女性,他十分驚喜,笑著說:“沒想到會有同族竟然住在巫族中,你是嫁到巫族的人?”
“不是。”遲萻淡淡地說,看一眼不遠處的那些人族,斂起眼中的暗芒,柔柔弱弱地道:“我是巫族的病人。”
天青早就發現她的身體情況,腳步虛浮,呼吸疲軟,不禁有些同情。
191|靈圖師
好不容易忙完巫神日的慶典儀式, 司昂馬上離開神殿來找遲萻。
當順著她的氣息找來時,就看到遲萻坐在街邊一株開得如火如荼的相思樹下, 正和一個身著錦袍玉帶的人族男子相談甚歡。
他的目光倏地變得銳利,審視地看著那人族的男性。
長相俊透, 呼吸綿長, 氣血旺盛, 是一個練家子。至於身份……能來巫族的天和城參加祭典的人族, 身份在人族那邊自然不一般, 但也僅止於此。
司昂一甩寬大的雲紋袖子,施施然地走過去。
天青正和遲萻說著他們來巫族的路上的一些見聞,突然感覺到一道鋒利無比的視線落到身上, 讓他瞬間有一種被什麼可怕的兇獸盯上的驚悚感, 下意識地轉頭看去, 就見到街道的對面, 一個穿著神殿巫神袍的男人站在那兒。
天青有些奇怪地看著他。
這男巫無疑長得非常好看,那俊美無儔的容貌, 宛若上天最精心的雕琢, 一身尊貴的氣質, 一看便知在巫族中的地位不低。最讓他駭然的是,他周身縈繞的強大巫力, 形成一種等級上的威壓,可不是一般的大巫能擁有的。
澎湃的巫力在他身邊浮遊著, 天青被他鎖住時, 甚至能感覺到那原本應該充滿善意的巫力變成冰冷的武器, 心裡不禁生起幾分懼意。
巫族的神殿幾時出現這般可怕的人物?
正當天青心中駭然時,那人終於施施然地走過來。
遲萻感覺到天青的奇怪,見他直勾勾地盯著對面看,便也轉頭看過去,當發現走來的司昂時,雙眼不禁一亮。
“司昂,你來啦。”
她臉上露出笑容,這笑容格外的溫暖,像那三月的暖陽灑在身上,整個世界都明亮幾分。
天青不由自主地轉頭看她,儼然忘記旁邊那男巫無形中施壓過來的威壓。
司昂漫不經心地應一聲,發現天青盯著她看,神色似是有些不悅,身上的巫力都洶湧沸騰起來。
天青打了個哆嗦,終於回過神來,心中有些窘然。
接著,才發現遲萻剛才那話是對這個大巫說的,不禁又奇怪地看他,一邊在心裡琢磨著“司昂”是巫族神殿中哪個區域的大巫,一邊露出爽朗的笑容,說道:“這位是司昂大巫麼?你好,我是天青,是這次來參加巫神日祭典的人族代表。”
司昂嗯了一聲,態度有點愛搭不理的。
他探手將遲萻拉到身邊,伸手放在她的背上,掌心亮起一團綠色的巫力,巫力進入她的身體時,她蒼白的臉上浮現幾分輕松,顯然他的巫力讓她非常舒服。
天青看了會兒,關心地問,“阿萻姑娘得的是什麼病?這幾天,我看你的臉色很不好。”
這幾天?
司昂目光微閃。
遲萻軟軟地靠著司昂,臉上的笑容雖然溫暖,卻難掩虛弱,她柔聲道:“我這不是病,而是傷,需要巫族的大巫每個月給我輸送巫力壓制,否則傷勢會反復,可能……”
她的聲音漸漸地低下去,雖然沒有說完,但在場的兩個男性都明白她話裡的意思。
這傷甚至嚴重到會威脅她的生命。
巫族的大巫是天巫之下巫術最好的,而巫族的大巫可不是大白菜,除了神殿外,每個部落裡也隻有一位大巫罷了,大巫的身份尊貴,可不會隨隨便便的就能給人族用自己的巫力治療,這其中要損耗的巫力太多,大巫們也不會願意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浪費自己的巫力。
天青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看向遲萻的眼神也不禁更憐憫幾分。
司昂沒理會他,對軟軟地靠在他懷裡的人道:“你出來多久了?是不是該回去了?”
遲萻一臉溫順地點頭,她看向天青,柔聲道:“天青公子,我先走了,和你說話我很開心,改天有空我再來找你聊天。”
天青點頭,目送他們離開。
看到那位巫族的大巫小心翼翼地扶著她朝街道另一邊走去,天青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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