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巫族安排給人族休息的地方,天青便找上這次帶領人族來巫族參加祭典的隊長——水月華。
“姑姑,我前幾天在巫族遇到一個人。”天青開口就道。
水月華坐在窗邊打坐,睜開眼睛看他,淡淡地道:“近幾百年來,巫族和人族時常通婚,在這裡見到人族並不奇怪。”
“不是啦,我前幾天在街上遇到的是一位阿萻的姑娘,她說她是巫族的病人,身上受了很嚴重的傷,需要巫族的大巫每個月用巫力為她治療。原本我還以為她是嫁到巫族的人呢,沒想到不是,這幾天時常會遇到她,就和她聊了下。”
“今天我又遇到她,知道她很想念人族那邊的事情,先前就和她聊了下。我先前還真是以為她是巫族的病人,哪想到剛才竟然見到來找她的是一個神殿的大巫,那大巫看起來非常關心她,離開時,還小心翼翼地扶著她走……他們看起來就像是情人。”
水月華淡然的神色終於多了幾分波動,她驚訝地看向侄子,“真的是神殿的大巫?他叫什麼名字?”
“我聽阿萻姑娘叫他‘司昂’,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的名字。”
水月華柔美的臉龐上露出深思的神情,半晌說道:“神殿的大巫雖然不多,但也不少,而且神殿有多少大巫,隻怕除了掌控神殿的天巫,沒人知道,連巫族自己也不清楚。我雖然來過巫族幾次,可一直沒有探查明白巫族的神殿中有多少大巫。至於這位叫‘司昂’的大巫,我接觸的大巫中,沒聽過他的名字。”
巫族的神殿十分神秘,連巫族本身都不敢多探查,而且神殿非常受巫族的敬重,他們倒是沒有懷疑司昂的身份,他敢穿著巫神袍在外面逛,便表明他神殿大巫的身份。
“自從人族和巫族聯盟後,巫族和人族互相通婚,不過極少有神殿的大巫會和人族結為伴侶,這個司昂……真的對那個阿萻如此在意?”水月華問道。
“是的。”
水月華臉上露出幾分興趣,說道:“天青,這段日子,你和那阿萻多接觸。”
“知道了,姑姑。”天青答道,然後感慨道,“那位阿萻姑娘的身體可真差,氣血虛弱,看她那樣子,仿佛隨時都可能香消玉殒,怪可憐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傷,連巫族的大巫都治不好,不知道神殿深處的那位天巫能不能治。”
水月華瞥他一眼,淡聲道:“那位天巫……不說我們,就是巫族的人也很少能見到他,這次巫神日,我遠遠地看了一眼,那天巫身上有星辰之力遮掩,凡人肉眼無法窺探到他的真面目。想來以天巫的尊貴,是不會主動救一個不相幹的凡人。”
姑侄倆說了會兒,天青便出去了。
等天青離開,水無月便拿出一張靈圖,摸著靈圖上的靈符,慢慢地陷入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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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萻被司昂帶走時,便感覺到他的奇怪。
她馬上擺出一副柔順的模樣,所以當發現他將自己帶去的地方和雅格部落的休息地截然相反時,也忍住沒吭聲。
直到進入一條位於清幽的巷子裡,被他帶進巷子中唯一一棟宅子時,遲萻方才道:“這是哪裡?”
“我住的地方。”
遲萻哦一聲,便張望起來。
比起部落裡那些寫意的閣樓木屋,這棟宅子佔地面積非常廣,整條巷子裡隻有這一棟宅子,可見它有多大。進門便見一片低矮的相思林,相思花開得煌煌赫赫,緋紅的色澤,如那烈烈燃燒的火焰,清風徐來,花香沓沓,隻聽得潺潺流水,十分清幽。
穿過一條□□,便見一棟極具巫族特色的木屋,柱子上纏繞著各種粗壯的枯藤雕成的飾品,有花鳥蟲魚,栩栩如生。
廊下的小爐子上的圓肚錫壺裡正燒著熱水,旁邊是一方紅木雕成的木盤,木盤上的擺著幾樣精巧的點心和嬌豔的花瓣。
巫族有食新鮮花瓣的習俗。
司昂扶著她坐下,然後抓住她的手腕,巫力進入她體內。
遲萻看著他微垂的眼睫,濃密纖長,輕輕地覆蓋那雙暗紫色的眼睛,讓人無法窺探裡面的星辰之力。他安靜的時候,如同一副寫意的山水墨畫,當他眼睛抬起時,瞬間張揚如油彩,格外的熱烈。
遲萻咬著唇笑了下,說道:“司昂,你看我體內的靈毒,能不能清除?”不等他回答,她徑自地道:“其實這次松蘿帶我來天和城,是想找天巫給我治療我體內的靈毒,雅格部落的大巫沒辦法治,他隻能每個月用巫力幫我壓制靈毒,雖然如此,但如果不根除它,我最多隻能活個十年八載。”
司昂安靜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不過聽說天巫很神秘,連神殿的大巫們都很少能窺探到天巫的真容,天巫應該不會主動救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族。雅格部落裡的大巫也不希望我去麻煩天巫……”
遲萻忍不住湊過去,在他的視線下,臉越來越近,直到她溫涼的唇輕輕地碰到他,不等他反應,她突然就坐直身體,然後朝他露出明媚如陽的笑容。
她說道:“司昂,我真的好喜歡你,我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喜歡一個人,所以忍不住貪心地想要活久一點,至少能和你擁有一樣的生命。你知道的,我的記憶被人封印了,其實一開始我是不在意的,直到遇到你,我覺得我要在意一下了。”
司昂看著她,肯定地道:“你接近那個人族,是想找回記憶。”
“嗯,也不是,但總要搞清楚自己怎麼會落得這種悽慘的下場吧。”她歪著腦袋說。
巫力在她的身體裡遊走一圈後,司昂手上的巫力收回來,同時也明白她的身體情況,比他當初所想的要糟糕許多,如果再拖一兩年,隻怕就算是神,也救不活她。
他盯著她翹起的嘴唇,看起來有些漫不經心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遲萻見他如此,也不急,拿起旁邊擺著的點心吃了一口,覺得好吃又多吃一塊,至於那盤鮮花,雖然它們看起來很漂亮,但不知為什麼,她就是吃不下,於是也沒有勉強自己。
這時,司昂突然伸手將她拉到懷裡,抬起她的下巴,低頭就吻上來。
他的吻格外的兇狠激烈,迫得她不得不張開口,承接他的吻,直到呼吸漸漸地不順,額頭沁出冷汗,身體難受得像要爆炸一般,嗚咽著想要將他推開時,他的手突然抵在她的背上,柔和的巫力輸送進她的身體裡。
她的掙扎慢慢地停下來,反而自動往他懷裡湊,雙手抓著他的衣襟,主動地去咬他的嘴唇,吸著他嘴裡的氣息。兩人嘴唇相連,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渡一口純淨的巫力過來,撫慰著她被靈毒折磨而痛苦不堪的身體,讓她整個人都舒服得恨不得死在他身上。
到最後,他想結束這個吻時,反而她不樂意了,他一退開,她就湊上去。
他眸光微閃,就這麼坐在那裡由她折騰,雙手攬著她的腰,看著懷裡主動靠上來的人,整顆心都溢得滿滿的。
很好,應該就是這樣,他會讓她離不開他。
直到遲萻感覺到渾身都舒服得不行時,終於放開他。
她捂著臉,揉著有些酸麻的腮幫子,忍不住一直在瞅他。
這人身上的巫力淨純又強大,生命力非常旺盛,那巫力從他嘴裡渡過來,簡直讓她舒服得恨不得和他黏在一起。
他給她倒了一杯藥茶,讓她休息一下,說道:“你身上的靈毒,我有辦法除去。”
“真的?”遲萻雙眼發亮。
“當然,不過這個辦法……”
他盯著她喜悅的笑臉,附在她耳邊輕聲地說了一句,瞬間讓遲萻的笑臉僵硬住。
192|靈圖師
遲萻咳嗽著醒來, 就感覺到被一雙有力的手扶起,那隻手在她背後, 輕輕地為她拍撫著因為咳嗽而顫抖的身體。
直到她咳完,接著唇邊抵著一盞被水燙溫的杯子, 她下意識地張嘴, 帶著甘苦味道的藥茶在味蕾泛開, 滑入幹澀的喉嚨中, 緩解先前因為咳嗽帶來的疼痛。
喝了幾口後, 她拐開臉,睜開眼睛時,就看到床邊的男人。
他依然戴著塔桑帽, 眉眼陷在陰影中, 教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現在幾時了?”她沙啞地問道。
“日沉了。”
遲萻轉頭看向窗外, 發現天邊隻剩下夕陽的餘輝戀戀不去, 遠處連綿的山林間有倦鳥歸巢,發出嘹亮的鳴叫聲。
她掙扎著起身, “我該回去了, 松蘿會擔心的……”
男人扶著她起來, 將她的鞋子拿過來,彎腰時潔白的巫神袍垂曳到地上, 與那暗沉色的木地板形成強列的反差。
遲萻突然愣住。
他蹲在地上,執起她的腳, 仰首看她, 發出她的異樣, 問道:“怎麼了?”
“……唔,沒什麼。”遲萻回過神來,探腳過去穿鞋。
剛才那一幕,讓她恍惚間依稀仿佛在哪裡見過,好像曾經也有一個人,蹲在床前,為她拿鞋子,仰首看她時,突然對她微笑起來,笑容看似溫柔,卻蘊含著什麼,會讓她心驚肉跳,又滿心無奈。
那種復雜的心情,回想起來,滿是甘甜美好。
等她走到門口,入目的是那緋紅似火的相思花,在夕陽的餘輝中仿佛火燒一樣地灼眼。
遲萻伸手捂了下眼睛,大巫所在之處,總是如此生機勃勃,他們的巫力是大自然最親近的能量,所有的一切生靈,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要親近他們。
她邁開腳,剛走下廊前的階梯,他突然伸手過來,拉住她的手臂。
遲萻轉頭看他,笑問道:“司昂,有什麼事麼?”
司昂盯著她,聲音像那低沉的暮色,“今晚留下來吧。”
遲萻:“……”
她低頭咳嗽一聲,嘀咕道:“不好吧,松蘿會擔心的……”
他隻是盯著她,就在她有些不爭氣地想著要不要委婉一點地表示留下可以,但他不能像下午時那樣,突然說那些話來嚇她時,他卻突然松手了。
遲萻心裡有些失望。
司昂將遲萻送回雅格部落,然後趁著無人的時候,親她一口,對她道:“好好休息,如果身體不舒服,就告訴我一聲。”
遲萻看著夕陽中的男巫,笑問道:“怎麼告訴?”
“你拿出巫力晶,用靈力催動它。”
遲萻哦一聲,雖然不能用靈力來繪制靈圖,但用一點來催動巫力晶還是可以的,當下就幹脆地應了,然後笑盈盈地看著他,直到被松蘿過來領走。
司昂目送她進入雅格部落的休息區後,方才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