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萻被人抱起來時,很快就明白抱她的是一個男人,他身上的軍裝又冷又堅硬,軍裝下的肌肉也結實有力,**的,而且給她一種熟悉又古怪的感覺。
遲萻心中微緊。
這種熟悉,除了司昂外她從來沒在其他男人身上感覺到過。
這一刻,她忍不住抿著嘴唇,微微地笑起來。
難道來到新世界,她現在是要嫁給司昂?就像在武天大陸一樣?這樣也不錯。
她的視線大部分被蓋頭擋住,不過仍是可以看到抱著她的男人身上的軍裝款式,便明白這個世界應該是類似於民國初期。
來到喜堂後,男人終於將懷裡的新娘子放下,然後按著腰間的槍,冷著臉站在那裡,不理會周圍那些人各異的目光。
喜娘和丫鬟小心翼翼地過來扶住新娘子,並暗暗地窺一眼旁邊的男人。
司大太太陳氏和司老爺終於進來,正好看到兒子將新娘子放下,兩人面上都有些古怪,但周圍還有司氏其他的族人,不好在這種時候說什麼。
喜堂裡的人很多,最上首位置坐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打扮得十分富貴。
老太太的眼睛已經瞎了,雙眼翻白,看不到禮堂的情況,她一邊焦急地問道:“新娘子迎來了麼?怎麼沒聽到聲音啊?”
旁邊一個面容秀麗的少婦輕聲道:“來了來了,咱們軒少將她帶過來了。”
老太太終於松口氣,臉上的皺紋似乎也緩和許多,忙不迭地說道:“那就快點拜堂,好將她送回房去,很快就要入夜,錯過吉時可不好。”
聽到老太太的話,周圍的人馬上行動起來,司儀也在旁邊喊話。
遲萻頭上還蓋著紅蓋頭,什麼都看不到,隻能在喜娘和丫鬟的揣扶下暈乎乎地完成拜堂的儀式,她以為自己是和這個世界的司昂成親,並未看到那穿軍裝的男人就站在一旁,冷冷地看著這一切,而與她拜堂的,實則是一個牌位。
最後,在司儀喊出禮成時,晴空突然劈下一道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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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除了老太太一臉激動外,大多數人都露出驚恐的神色,唯有那穿軍裝的男人看著外面將近暮色的天空,面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遲萻聽到這道雷聲,莫名地打了個哆嗦,仿佛暈沉的腦袋都清醒幾分。
然而很快地,腦仁後面的那腫包又抽疼起來,讓她陷入一種暈暈沉沉的狀態中,虛軟地由著人揣扶出去。
想到司昂也在這裡,縱使意識似乎越來越沉,她仍是安心幾分。
一行人安靜地走著,遲萻感覺他們好像走了很久,腳步也越來越虛浮,完全靠人揣扶。
“九太太,抬腳。”丫鬟小聲地提醒。
遲萻下意識地抬腳,跨過高高的院檻,身體穿過一道院門。
剛進入這院子,所有人都感覺到一陣猛烈的狂風吹來,穿過他們的身體。
這怪風自然讓那些送新娘子過來的下人們面上露出驚恐的神色,卻隻能埋著頭繼續前進,根本不敢往四周多看。
這院子很大,眾人一路走來,能聽到風吹過的聲音,那些風將周圍的樹木吹得哗啦啦地響,那風無處不在,與外面的風平浪靜形成強烈的對比。
直到將新娘子送到新房,喜娘和丫鬟都松口氣。
遲萻感覺到屁股下的柔軟床墊,明白這是已經回到新房,此時她就坐在新床上。
遲萻正想著新郎幾時會來掀蓋頭時,就聽到吱呀的聲音,似乎有人將門關上。
等了會兒,一直沒有聽到周圍的動靜,遲萻伸手將蓋頭抓下來,露出一張白慘慘的臉,雙眼在室內掃射過去,發現偌大在屋子裡,此時隻剩下她一人,房門緊閉,整個世界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
屋子裡一片刺目的大紅色,窗臺上點著兩支龍鳳喜燭,牆上貼著一個大大的紅底燙金囍字。
遲萻呆呆地看了會兒,目光又朝門口看去,直看到眼睛酸澀,腦袋暈沉,仍是沒見新郎官回來。
有些蹊蹺。
腦仁疼得厲害,似乎一思考就難受得想吐,遲萻摸著後腦勺那讓她疼痛不已的腫包,終於抵抗不住,倒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一道邪風從門窗縫隙間刮進來,緩緩地將繡著精致的富貴花紋的紅帳吹落。
床上穿著紅色嫁衣的人平躺著,無知無覺,隻能從她偶爾皺起的眉宇知道,她此時並不怎麼舒服。
當沉沉睡去後,遲萻發現自己並沒有完全睡著。
因為她的意識是清醒的,被拖進一個大霧彌漫的世界。
遲萻站在大霧中,看著那仿佛看不到盡頭的迷霧,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她知道自己的身體現在應該正在睡覺,而她的靈魂卻來到這裡,難不成這是生魂出竅?
再看看身上的衣服,依然是那身紅色的嫁衣,原本因為要睡覺而被放下來的頭發也重新绾起來,插著發飾,赤金鑲紅寶石流蘇從兩頰邊滑落,與她白慘慘的膚色形成強烈的對比。
正當遲萻琢磨著發生什麼事情時,突然發現霧氣中出現幾道身影。
若隱若現、若即若離,仿佛永遠也走不過來。
如果是尋常人,看到這一幕,就算不害怕,心頭也發毛。遲萻經歷得多,並未有多害怕,此時隻想弄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空氣越來越陰冷,遲萻開始感覺到不對。
突然,腳裸一冷,遲萻低頭,就看到從地面爬出幾隻瘦骨嶙峋的小鬼,它們伸出枯瘦的爪子抓著她的腳,扯著她的衣服,在她低頭看過來時,那些小鬼臉上露出惡意十足的笑容,繼續撕扯著她。
腳上如同有千金重,壓迫得連靈魂都疲憊起來,遲萻此時就像站在風雨之中,身體搖來擺去,被一群小鬼折騰得疲憊不堪。
她試著想要用符術對付這些小鬼,卻發現自己此時是生魂狀態,自然沒有什麼術法。
孽畜,不得對夫人無禮!一道喝叱從大霧中傳來。
接著是一道兇猛的黑氣撲來,一隻抓著遲萻腳裸的小鬼被擊中,慘叫一聲,身體就這麼被撕成兩截,其他的小鬼見到這一幕,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紛紛尖叫著逃走。
沒有小鬼壓制,遲萻的身體很快就變得輕松起來。
她看向剛才黑氣襲來的地方,發現那裡的身影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古怪。
就在她以為那些霧中的身影是永遠若即若離時,便聽到大霧中傳來鑼鼓嗩吶的聲音,那聲音嗚嗚咽咽地傳來,沒有白日時那鑼鼓喧天的熱鬧,蘊含一種詭異的陰冷幽怨,聽不出一絲喜慶。
嗚嗚咽咽的聲音越來越近,破開霧氣而來。
漸漸地,霧氣中多了一支隊伍,鑼鼓嗩吶聲就是從這支隊伍傳來的,它們在霧氣中緩緩而來,像是沒有重量一般。
直到終於看清楚這支隊伍時,遲萻在心頭輕輕地抽了一口氣。
這是一支冥婚隊伍。
而讓她有些凌亂的是,這支冥婚隊伍一路敲敲打打,最後停在她面前,然後請她上轎。
白天才舉辦完婚禮,現在晚上又要舉辦一次?
298|與鬼為妻
這支冥婚隊伍中的成員都是渾身鬼氣森森的“人”他們無一不穿著喜慶的紅色衣服,一張臉十分僵硬,似是泛著青色的死光甚至有一些鬼的臉根本就用肉眼無法看清明明臉上沒有什麼遮掩的東西可就是讓凡人無法窺探。
一名騎著冥馬、穿著盔甲的鬼將從馬上跳下來手扶著腰間的大刀,朝遲萻行禮恭敬地道:夫人請上轎。
遲萻:“我不是你們夫人。”
夫人吉時就要到了,請上轎。
“去哪裡?”
幽冥城。
“去做什麼?”
“你不說我就不上轎。”
遲萻突然耍起賴來,能讓她敢耍賴皮也是看準這個鬼將對自己的恭敬。
她現在隻是個生魂,按理說根本打不過這些在幽冥界中已經修佔有一席之地的鬼,就連剛才那些抓著她腳裸的孤魂野鬼她都沒辦法。但這鬼將對她的恭敬不同尋常也讓她隱約嗅出點什麼。
不過最後耍賴的遲姑娘被一道黑氣卷起送進轎子裡。
遲萻:“”
她認出來了,這黑氣就是剛才擊退那些纏著她的小鬼的東西。
鬼將淡定地將人送進轎子裡後,重新翻身上馬一揮手,於是隊伍又開始移動起來,一路吹吹打打重新進入迷霧之中。
遲萻伸手拍拍轎門發現轎門掩得死緊上面有一層鬼氣覆著仿佛在防止她逃跑似的。
她有些啼笑皆非,對即將到來的冥婚,倒是沒什麼害怕,甚至隱隱期待起來。
轎子很平穩,遲萻才剛眯會兒眼睛,就感覺已經到目的地,周圍到處都是喧哗聲,遲萻掀起暗紅色繡五福的窗簾往外看,不禁頭皮發麻。
好多鬼!
各種各樣的鬼!
如果她現在是生者,就算不被這些鬼給撕了,也要被這濃鬱的鬼氣侵蝕,直到身體感染到那濃濃的陰氣,很快也要死翹翹。
但她現在是生魂狀態,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將她拖入這個幽冥界的,想來對方不會殺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