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萻撫著寬大的袖子,朝他嫣然一笑,“自然是九爺當初遇害的真相,你九叔不肯告訴我,我沒辦法,隻好來問你了。”
司軒聽到這話,眉宇間多了幾分仰鬱,還有隱藏不住的煞氣,他冷冷地說:“九叔既然不告訴你,自有他的道理,九嬸還是莫要問。”
說罷,也不理會遲萻,頭也不回地走了。
遲萻望著他離開的方向,聳聳肩,繼續帶著丫鬟回楓林院。
晚上,遲萻來到幽冥城,看到一身古裝長袍的男人,一個猛虎撲兔撲過去。
男人默默地抱住他,雙腳站得很穩,好歹沒被她撲得摔倒,那就丟臉了。這女人撲得太兇,稍不注意,還真是要出醜。
遲萻掛在他身上,笑眯眯地說:“司昂,我有兩件事要告訴你。”
304|與鬼為妻
此時夜色已深沉正是鬼類最活躍的時候,他攬著她坐到幽冥城中最高的地方,眺望著那無邊無際的幽冥。
空曠而寂寞。
遲萻也看向幽冥城外的天空那是一片望不到盡頭的昏暗渾沌並非是完全的黑暗在這些昏暗的光線中可以看到遊蕩在荒野中的孤魂野鬼,還有那些到處作亂的惡鬼不過很快就會有騎著冥馬手持長槍的鬼將將那些作亂的惡鬼拘回來。
幽冥的一切,對於遲萻這個生魂來說,是危險而新奇的。
特別是隨著她的修為精進體內的靈氣越發的豐沛,不僅滋潤著一身血肉,靈魂也受益生魂比第一次被帶到幽冥時更加溫暖明亮,一看就和那些陰氣森森的鬼類不同,很容易就吸血鬼來啃她一口。
不過有幽冥城之主護著在她身上留下屬於他的烙印,倒是沒有鬼敢真的不要命地撲過來。
鬼也會死亡,它們死後會變成聻必須進入無間地獄。
沒有鬼想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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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萻和他一起看了會兒幽冥方才道:“今天軒少回來了他帶我堂哥過來找我。”
果然聽到軒少的名字,先前還無動於衷的男人轉頭看過來,遲萻非常愜意地朝他露出笑容,一點也不怕他的變臉。
不知從何開始,她好像已經不怕他了,真是一件奇怪又自然的事情。
“你知道的,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後來我跟著大伯一家過日子,這年頭的年景不好,鄉下人一年到頭難吃一頓飽,更不用說幫人養孩子了。這也沒什麼,好歹他們養大我,隻是我聽說當初你們司家給的聘金可不少,能讓他們什麼都不用做就可以安穩富足地過一輩子,給兩個侄子成親妻媳婦的錢的都有了,可這不過幾個月,他們竟然來這裡要錢,也不知道這錢花到哪裡去。”
遲萻說著原主的經歷,同時也納悶原主這大堂哥一家到底是怎麼花錢的,一年時間沒到,竟然來找她借錢,想想就奇怪。
遲萻不是借不起,而是每次想到剛到這個世界時,後腦勺那幾乎致命一般的傷,她就為原主抱屈。
不管原主有什麼心願,隻怕對這種傷害她的親人,原主估計不會聖母地不計較,還要養著他們。
隨著她的敘說,司昂明白她的意思,他叫來紅衣厲鬼,讓她去查這事。
至於紅衣厲鬼怎麼查?那還不簡單,直接去找遲明問就行了。
至於弘明會不會半夜被個鬼嚇死紅衣應該不會吧,若真的嚇死人,對鬼的修行也不好,會徒造孽障。鬼的孽障若是造得太多,天理不容,不用等人來收,老天就會直接將這鬼收去。
接著遲萻又道:“從老太太那兒回來時遇到軒少,原本是想問他關於的當年的死因的,哪知道他竟然不肯告訴我,讓我來問你。”
說著,她湊到他面前,拽住他的衣襟,一副女霸王的模樣逼問道:“快說,否則我就要不客氣了!”
他不屑地嗤笑一聲,一個生魂敢在幽冥城對鬼王怎麼不客氣法。
遲萻冷笑一聲,“你再這樣,我以後晚上就不過來陪你啦。”她驕傲地抬起下巴,“你以為我是說笑的麼?完全不是,我現在修煉有成,完全可以阻止自己生魂離體,就算是冥婚也無法讓我的生魂再離開身體來幽冥。”
誰知聽到這話,這隻鬼並沒有生氣,而是伸手勾著她的後腦勺,給她一個冰冷又火辣的吻,最後冷冰冰的手指撫著她的唇珠,沙啞地道:沒關系,我去找你就行。
遲萻:“”原來還可以這樣操作。
遲萻覺得,一定是她最近過得太安逸,以至於腦子都發懵,忘記這隻惡鬼既然能逃出冥府,建立一個新的幽冥城,他想從幽冥回到人間根本就不是問題,是她傻,竟然真的每天晚上都以生魂的形式乖乖地跑到幽冥城來和他幽會。
遲萻扭身就想起來,然後被那隻鬼探臂抱住。
她的身體騰空而起,然後就被納入一個冷冰冰的懷抱,還真是不留情地將自己身上的陰氣往她身上貼,想要用他的陰氣將她的靈氣侵蝕,最好能盡快弄死她。
遲萻突然想到一件事,如果她在這個世界死了,她是變成鬼呢,還是直接到下一個世界?
這是一個難解的問題。
遲萻正想著要不要讓他看看自己的本事時,突然就見前面多了一個陰森森的紅衣厲鬼,正用一雙恐怖陰戾的眼睛看著他們。
遲萻動作一頓,默默地從男鬼身上爬下來,在他身邊乖乖坐好後,微笑道:“紅衣你回來啦,快過來坐,喝杯往生湯。”
紅衣厲鬼默默地過來,將打聽到的事情和他們說。
遲明一家自從得到司家的聘禮後,就搬到鎮上,在鎮裡買了房子,兩個孩子也送去學校。
剛開始時,一家人過得頗為富裕,但是鎮裡和村子是不一樣的,鎮裡好吃好玩的實在太多,足以讓幾個鄉下眼看花眼,加上一些不懷好意的闲漢,於是遲明被那些闲漢帶去賭坊賭錢,一開始時他隻是玩個新鮮,後來漸漸地陷進去,多少錢都不夠他賭,甚至連兩個孩子上學的錢也被他拿去賭了。
直到家裡揭不開鍋,遲明老婆終於發怒,在遲明又想去賭時,叫來娘家的幾個兄弟將他捆起來好一陣毒打,打得他再也不敢去賭。
當初司家的聘禮給得足,他們將原主送上花轎時,可是一點嫁妝也沒給原主添,都是司家老太太看不過眼,私底下讓人添的。
那些錢不僅遲明一家得了,遲明老婆還分給娘家一筆錢。
將弘明毒打一頓後,弘明老婆一家覺得不能這樣,日子總要過的,他們又不想將當初得到的錢吐出來,於是就將主意打到嫁到司家的遲萻身上。
他們還特地到城裡打探一番,得知遲萻這九太太頗得司家老太太的喜歡,過得像個貴夫人似的,自然十分心動,想將她當成提款機,以後沒錢就過來找她要。
如果是軟弱一些的人,指不定真的要被這家人給算計到了。
聽完紅衣厲鬼的話,司昂便站起身。
遲萻眼疾手快地拉住他,“你要去哪裡?”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陰森森地說道:將他們都弄死,捉到幽冥城下油鍋。
遲萻哭笑不得,“他們沒有惡到要下油鍋的地步,別鬧了好麼?”連忙將他拉回來重新坐下,端一杯往生湯塞到他手裡,讓他喝口壓壓火氣。
都當鬼了,這火氣這麼大可不好。
遲萻安撫好一言不合就要弄死人的鬼王後,轉向紅衣厲鬼,問道:“我堂哥還好吧?”
沒死。
遲萻:“”
沒死的意思有很多,看來遲明的情況很不好。
遲萻謝過紅衣厲鬼後,拉著司昂起身,對他道:“聽說晚上的陰陽城很熱鬧,我們去逛逛吧。我來這裡這麼久,還沒有逛過陰陽城呢。”
他看著她明朗的笑臉,勉強應了一聲,決定將遲明一家子都記在他的生死簿上,以後再慢慢地收拾。
陰陽城果然如紅衣厲鬼當初說的那般熱鬧,現在還未到午夜時分,大街上人來鬼往,燈光下人影錯亂,幾乎讓人分不清哪些是人哪些是鬼。
遲萻站在街口,看著那條蜿蜒而去的街道,街道兩邊是各種各樣的攤子,半空掛著燈籠,食物的香味一陣陣地飄過來,充滿生活的氣息,若是不知情的,無法想到這個城市的特別。
大街上那些人和鬼的穿著也十分應景,男人皆以馬褂、長衫為主,女人皆是旗袍居多,渾然不像在幽冥城,以古時漢裝為主。
遲萻便對身邊的男鬼道:“哎,快換身衣服,你這身衣服太扎眼啦,會被鬼認出來的。你瞧那些長衫和馬褂,是不是挺有味道的,你穿上一定很好看。”
遲萻一臉期盼地說。
這個時代是一個非常奇特的時代,新舊時代的交替、中外文化的衝擊,孕育出與眾不同的文化和氣息,隻有身在其中,才知道它的魅力。
自從看過司軒的軍裝後,遲萻挺遺憾沒能看到這個世界的司昂生前的樣子,她覺得他一定比司軒更帥氣好看,帥得絕逼沒朋友。可惜她看不到,隻能看到已經成為幽冥城鬼王的司昂,他穿著古時的漢裝,神色冰冷又輕慢,以惡鬼現世。
聽到她的話,他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拉著她到一間裁縫店。
一會兒後,將長發結成長辮子、身穿寶藏色長衫的男人走出來,遲萻正在那裡看花樣,轉頭看過去,一時間呆住了。
他漫不經心地走過來,看她發呆的樣子,伸手在她臉蛋上戳了戳,說道:回神!
鬼類與人類不同的陰冷聲音讓她回過神,高高興興地說道:“果然很好看,真是太棒啦!”要不是這裡還有很多人和鬼,遲萻都忍不住親他一口。
她男人果然是最好看的。
付過冥幣後,兩人便離開裁縫店,到街上逛起來。
換過衣服的司昂連身上的鬼王的氣息都斂盡,看起來就像一個普通的鬼,在凡人眼裡,那就是一個帶著妻子逛夜市的有錢人家的老爺,紛紛招呼起來。
遲萻在吃完一碗豆花時,發現吃進肚子裡沒有任何飽腹感,但口感又是妥妥的,她喜形於色,豪情壯志地宣布,“我要從頭吃到尾!”
司昂:“你高興就好。”
暗暗地摸了下帶出來的錢袋,發現付完衣服後,冥幣已經沒多少。
等遲萻吃到一半時,突然轉頭,就見紅衣厲鬼不知何時出現。
她高興地說,“紅衣,你來了,要不要來紅豆湯?”
紅衣一臉嚴肅地搖頭,將一個錢袋遞給主人。
遲萻的目光轉到男人臉上,就見他若無其事地將錢袋塞到袖袋裡,表現得可正直可正直了,讓她不知怎麼地有些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