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紅著眼圈,從顧蜜如的懷中掙扎出來,低著頭不敢看顧蜜如的眼睛。
他怕現在自己抬起眼,看到的是顧蜜如眼中的鄙夷。那樣司獻春一定會喪失所有的勇氣,並且再也不敢對顧蜜如伸出手。
司獻春不想讓自己顯得像一條記吃不記打的狗,可事實是他現在連自己回到床邊都做不到。
顧蜜如並沒有再為難他,很快扶著他的胳膊對他說:“我扶你去床邊上躺一下吧,等會兒我就讓章錢和徐四,去給你找能做拐杖的樹杈。”
司獻春被顧蜜如扶著站起來,手臂架在顧蜜如的身上,被她給半拖半抱著回到了床邊。
一通情緒的宣泄,比折騰一早上都讓司獻春身心俱疲。
他躺在床上之後,終於敢去看顧蜜如的眼睛。
他沒有在顧蜜如的眼中看到他害怕看到的情緒,司獻春才總算閉上了眼睛,連鞋子都是顧蜜如給他脫的。
顧蜜如搬著他的小腿把他給塞進被子裡,還順勢手指在他腳踝上的,沒有包扎起來的一處凍傷傷口處輕輕按了按。
司獻春稍微縮了一下,顧蜜如就把他的腳塞進了被子。
“傷口恢復得很快,”顧蜜如把司獻春塞進被子裡,司獻春就要把自己縮進去。
顧蜜如拉住了司獻春要往臉上蓋的被子,把被子掖在他的脖子下面。
“別悶在被子裡頭睡覺,會呼吸不暢。”
顧蜜如說:“我等會兒要去……”顧蜜如正要和司獻春說,她今天要去徐攬翠的店裡幫忙,可能會晚一些回來。
突然間門口翠蓮的聲音響起,打斷了顧蜜如的話。“主子!外面來人了,說是有急事兒要找主子!”
顧蜜如起身走到門邊打開了門,翠蓮果然就站在門邊上,一看到屋子裡的碗筷還擺著呢,自發地進屋開始收拾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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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蜜如問她:“來的人是誰?”
“就是賣豬肉他們家的婆娘。”
顧蜜如一聽還有一些驚訝,徐攬翠怎麼會這個時間來這裡,她不是應該在殺豬嗎?
“怎麼沒請人進來呢?”顧蜜如說著就朝外頭走。
翠蓮手裡面也端著碗筷跟著顧蜜如的身後,說道:“我有請她進來,但是她說她不進來了,今天事情很緊急,要主子你趕快跟她在街東頭見。”
顧蜜如一聽腳步稍微一頓,而後交代翠蓮說:“讓章錢和徐四趕緊去弄一個合適的拐杖,還有司少爺現在不能自已行走,你一天三遍地進屋裡邊問一問他要不要方便。”
顧蜜如說:“他如果需要方便的話,你隻要把他扶到洗漱間的門口就可以了。”
翠蓮點頭,一迭聲地應了。
顧蜜如這才又朝著司獻春的房門方向看了一眼,沒有再去專門和他說,他現在肯定隻想自己待著。
顧蜜如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快步回到自己的屋子,拿上了之前交易的手續和房地契,還有她早好多天就寫好的狀紙,邁出了門。
徐攬翠來找她找得這麼急,人就隻是露了一個面就走了,那就隻有一件事兒。
就是之前他們商量好的,等到顧蜜如的那個賭鬼的表哥回到了店鋪裡面,顧蜜如和徐攬翠就去把店鋪給要回來。
他的這個賭鬼表哥實在是不好堵住,不輸的褲子都沒有是不會回家的,因此這件事才耽誤了這麼多天,否則店鋪早就要回來了。
顧蜜如緊趕慢趕地到了街東邊兒,原角色成婚的時候司家給的那間鋪子門口,鋪子裡面卻已經鬧開了。
徐攬翠已經帶了一大群人把鋪子給圍住了,在裡面和原角色那個姑姑吵得不可開交。
“關你屁事啊你個母夜叉!那鋪子是小如願意給我們的,是小如給他表哥的,小如跟他表哥情深意長,再說我們也做了齊全的手續!”
“你帶這麼多人衝進我的店裡,不就是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嗎?!”
原角色的姑姑名喚顧餘娘,模樣其實是長得不錯的,但是為人十分的刻薄。
生了一雙吊梢眼睛,比起徐攬翠的兇煞,她更顯得尖酸。
“你們強佔人家的鋪子,怎麼還不興人說了嗎?”徐攬翠雙手叉腰,仗著體型和人多勢眾,把顧餘娘給壓得步步後退。
“把人家當成童養媳苛待,聽聞司家要買媳婦,毫不猶豫地就把人賣了,還賣給了一個得了怪病的,這件事十裡八鄉就算我不說,誰還不是心裡門清啊?!”
“我欺負你們孤兒寡母?你們也叫孤兒寡母嗎,你的孤兒,年歲都他娘的快入土了吧!”
徐攬翠狠狠啐了一口,都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這街裡街坊的,還真沒有幾個不怕徐攬翠。
更別提徐攬翠的腰上,現在還別著一把帶血的菜刀呢。
顧餘娘被嚇得又向後退了一些,回頭看向了屋裡,她被這一群擠進屋子裡的彪形大漢,給弄得心肝兒有些發顫。顧餘娘下意識去尋找能給她撐腰的男人,但是她的男人早就死了。
她那個爛賭鬼的兒子,昨天晚上回來的,今天早上就喝得酩酊大醉,現在正在屋子裡面呼呼睡大覺呢。
顧餘娘退到了櫃臺的旁邊,一不小心把櫃臺上擺放著的擺件,碰掉在了地上,啪地一聲脆響。
顧餘娘渾身一凜,正看到了從門口走進來的顧蜜如。
顧餘娘頓時就來勁兒了,插著腰重新走到了徐攬翠的面前說:“我的家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指指點點的。”
“你先把你自己家的爺們管好吧,滿大街地找相好,整天都要住在暗.娼巷子裡面了,像一個騷公豬一樣,也不嫌丟人!”
“怎麼著,你也被顧蜜如這個小騷.蹄子給迷住了?夫婦兩個一起替她出頭?”
顧餘娘看向顧蜜如的眼神滿是鄙夷:“她相好的那麼多,輪得到你們嗎!”
徐攬翠氣得面色一變,瞬間就從腰裡面把菜刀給掏出來。
她後面的大漢一見到她的動作,也全都上前了一步。
顧餘娘頓時嚇得小腿肚子都開始轉筋,她是真的對徐攬翠打怵,可她也是真的退無可退,人已經靠在了櫃臺上了。
外面圍觀的人很多,這條街本來就是正街,吃飽了撐的沒事幹的人多了去了。
全都在各種各樣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顧蜜如一出現在人群當中,議論的聲音就更大了。
直往耳朵裡頭鑽。
“這豬肉婆娘跟顧蜜如那騷.蹄子是什麼關系啊?”
“就是就是,這都上趕著來為她出頭了……”
“這玉石鋪子我知道的,確確實實是顧蜜如送給許林成的。整天黏在人家屁股後叫表哥,許林成都不正眼看她呢……”
“這豬肉婆娘家的老張,不是跟顧蜜如那騷.蹄子……”
“噓噓噓,人來了人來了。”
“許是這司家的媳婦兒格外厲害,不光搞定了豬肉老張,連他這夜叉媳婦兒也能……嘿嘿嘿……”
顧蜜如走過眾人的議論紛紛,很快上到近前來,溫柔拍了拍徐攬翠的後背,徐攬翠虎著臉一轉頭,手裡還提著一把菜刀,差點砍在顧蜜如的臉上。
顧蜜如抬手接刀,很快把徐攬翠手上的刀給下了,徐攬翠隻感覺自己的手腕一麻,然後她的菜刀就回到了她的腰上。
“翠翠姐別著急,都說了要鋪子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那邊有凳子,翠翠姐你先坐著,”顧蜜如看了一眼顧餘娘,不緊不慢地說:“鋪子的事情我自己跟我姑姑說就行。”
顧餘娘一看到徐攬翠還真的坐到旁邊去了,對上了顧蜜如她就不怕了,立刻支楞起了脖子。
湊到了顧蜜如的身邊想拉她頭發,卻一伸手,被顧蜜如輕飄飄打開了。
顧餘娘發現,顧蜜如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長了這麼高!
而且顧蜜如現在的面色甚至是溫和的,但她居高臨下,一雙清凌凌的眼冷冰冰的視線,掃視了顧餘娘一圈,讓顧餘娘竟然有點後脊發涼。
顧餘娘下意識覺得顧蜜如不好惹。
但顧蜜如不好惹?!
這不就是笑話嗎。
這小蹄子從小被她打到大……
於是顧餘娘又插起了腰,挺起了胸膛。
對著顧蜜如吼道:“好你個忘恩負義的小蹄子!當初你爹娘死了,是誰把你養這麼大的?!結果現在你就拉幫結派的弄一群人……”
顧餘娘不能入耳的髒話在嘴裡轉了好幾圈,最終也是礙於徐攬翠帶來的人過於兇神惡煞,把那些髒話都咽回去了。
吼道:“弄一群阿貓阿狗的,跑到我這裡撒威風是吧?!”
顧蜜如就在她的面前站著,她抬手要指顧蜜如的鼻子,又被顧蜜如啪地一下打開了。
“少他娘廢話,”徐攬翠狠狠一拍放著玉石的臺子,立刻就有兩三個小擺件,順著臺子上面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痛快倒地方,你強佔人家的鋪子還有理了?!”
“顧蜜如!”顧餘娘根本不敢跟徐攬翠對抗,槍口就對準顧蜜如。
指著顧蜜如說:“你自己來說清楚,找了個什麼阿貓阿狗的為你出頭,玉石鋪子可是你自己送給你表哥的!”
“是我送的。”顧蜜如語出驚人。
徐攬翠一愣,就連顧餘娘也是一愣,而後顧餘娘頓時哼了一聲,對著徐攬翠的方向一揚下巴,“你聽到了吧?是這小騷蹄子自己……”
“是我送的但是我送的不算數啊。”顧蜜如說:“當時我可能忘了告訴姑姑你,這房子的地契在我夫君那兒,我把鋪子轉贈給你的手續,沒有他籤字畫押是不好使的。”
顧餘娘頓時就像一個被掐住了脖子的母雞,嗓子裡發出一些尖銳的聲音,卻好半晌都沒有形成一句話。
一股巨大的恐懼彌漫了顧餘娘的全身,這件事情她是真不知道!她以為,逼著顧蜜如做完了手續這鋪子就是他們的了!
“你少放屁!”顧餘娘尾音都撕裂了,尖銳道:“鋪子給了我們就是我們的!你跟那司家的少爺已經成了夫妻,他的不就是你的嗎?你少想蒙我!”
顧蜜如緩緩搖頭:“國家律法,就算是已經成婚的夫妻,鋪子在誰的名下就是誰的。”
顧蜜如說著,還從自己的袖口裡面掏出了一張地契,有各種正經章程的,蓋著公章的那種。
一看就比她們粗制濫造的手續,不知道正經了多少倍。
顧餘娘一看這地契,眼睛都直了,表情霎時間就一片空白。
不過很快她的眼珠子一轉,抬手就來撕扯這張地契。
“誰知道這是不是什麼你偽造的東西!拿過來給我看看呀!”
顧蜜如已經料到了她會這樣,直接一抬手,地契高高揚了起來,顧餘娘蹦了一下都沒能夠得到。
顧蜜如又把這個地契收進了懷中,對顧餘娘說:“當初我自願給我表哥,現在我必須得要回來了,我們之間的手續也根本就不作數。”
“現在我家夫君開始詢問這間鋪子的事兒,他讓我把這間鋪子要回去,你們就必須給我倒地方了。”
“你放屁你放屁!你這小蹄子我撕爛你的嘴!”顧餘娘從小到大跟原角色動手已經習慣了,撲上前來就要撕扯顧蜜如。
徐攬翠見狀立刻又把菜刀抽出來要衝上來,結果顧蜜如朝著旁邊靈巧地一閃,她的身體幾乎傾倒到一種難以思議的弧度,像一張弓。
但是閃過了撲向她的顧餘娘之後,顧蜜如又像是有一條線拉著一樣,直接直立回來了。
顧餘娘撲了一個空,跌跌撞撞扶住了櫃臺。
外面的人群頓時響起一陣哄笑聲,顧餘娘面紅耳赤,抓著櫃臺上面的玉器就朝著顧蜜如扔過去——
人群中又響起驚呼聲。
顧餘娘一連扔了好幾個擺件,反正這些也都是假玉石,成本非常的便宜她一點也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