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兩個字司獻春不知道用什麼來形容自己對顧蜜如的感覺,就像昨天晚上……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那也是司獻春第一次對一個人有反應,原來是這種感覺。
像感情一樣又悶又難受,卻根本無法疏解。
司獻春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睜開眼睛緩緩地呼出,然後繼續雕刻手中的東西。
三個人一塊吃早飯的時候,司靖柔總算是發現顧蜜如和司獻春之間仿佛有點不對勁。
親密看上去還是親密的,但是兩個人的動作都極其的不自然。
司靖柔本來早上應該走了,但是她發現了兩個人之間的問題十分擔憂,就主動要求跟她哥哥去看看她哥哥學手藝的那個木匠鋪子。
這個要求合情合理,顧蜜如也就順著說:“那你跟你哥哥去吧,正好店裡要忙我就不去了。”
顧蜜如把兄妹兩個送上馬車,然後笑著揮手把他們送走了才回到店裡。
結果馬車上顧蜜如的身影一進店,司靖柔立刻關了小窗子轉過頭壓低聲音問:“哥哥,你跟我嫂子之間是不是鬧矛盾了?”
司獻春聞言一愣,而後心中一慌,連忙說:“沒有。”
“我是你看著長大的,哥哥你也是我看著好多年的。”司靖柔看著司獻春說:“我當然知道哥哥你什麼樣子是開心,什麼樣子是心中有事。”
“說吧,昨天晚上我來的時候你們看著還挺開心的,怎麼一晚上就鬧了別扭呢?”
司靖柔說:“總不至於是因為晚上搶被子吧。”
她說完之後就笑了起來,結果司獻春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控制不住整張臉都漫上了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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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是不想在他妹妹面前這樣,就越是……不知道怎麼辦好。
“你別瞎猜了。”司獻春一臉嚴肅地粉著臉說:“我跟她什麼事情都沒有。”
司靖柔看到自己的哥哥臉紅了,愣了一下回想起自己剛才說的話。
然後捂住了臉不敢吭聲了。
難道是因為床笫之事不和諧鬧了矛盾?
不會是她哥哥……身體還沒能恢復,滿足不了她嫂子吧?
怪不得今天早上燉了兩個湯,全是大補的湯。
天哪。
司靖柔這回是真的不知道怎麼說了,這種事情她根本也說不出口。
兄妹兩個一個賽一個的臉紅,一路上誰也沒有再說話,等到了那個木匠鋪子之後司靖柔勉強穩住自己的情緒,到處參觀了一下。
就待了不大一會兒就走了,回到了鋪子之後,司靖柔想著自己得為她哥哥說兩句話。
可是她本身是一個沒出閣的黃花大閨女,她能說什麼?
最後司靖柔都不敢看顧蜜如的眼睛,吞吞吐吐地表達了自己要離開,顧蜜如讓章錢去套車,準備送司靖柔回去。
走之前司靖柔上了馬車,馬車車簾要放下的時候她一把抓住了顧蜜如。
嘴唇開開合合了好幾次,到最後隻是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我哥哥是個慢性子……嫂子你對他稍微有耐心一些,他真的很好的。”
顧蜜如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事兒,點了點頭。
司靖柔坐回馬車當中還有一點擔憂,不過這種夫妻之間的事情她也沒法多說什麼。
司靖柔一走了,兩個人之間又重新恢復了冰封的關系。
甚至比之前還要冰凍,本來一日三餐,好歹早晚會在一起吃兩次的,那是他們唯一的在一起的時間。
但是司獻春因為那天晚上的事情格外抱歉,他害怕自己出現讓顧蜜如不舒服,到最後吃飯都是在屋裡吃的。
顧蜜如白天一個人待在店鋪前面,賣完了肉之後就對著外面發愣。
系統在顧蜜如的腦中說:【宿主不用想太多,他就算是現在很喜歡你,到時候生病多拖上幾天,久病床前無孝子,更何況是夫妻……】
不過系統說的這些話其實也很沒有底氣,司獻春的性情跟別人是不一樣的。
他這個人看似很柔軟,但其實是很執拗的,他的靈魂非常的堅韌,否則也就不會到崩壞自爆會影響世界的地步。
但是讓他跟顧蜜如在一起也不行,他如果真地跟顧蜜如在一塊兒了,那等到顧蜜如離開的時候,他說不定會死。
系統勸顧蜜如卻連自己都勸不了,顧蜜如也不給它回應,她就自己在顧蜜如的腦中唉聲嘆氣。
日子這樣又是一眨眼,就已經到了司靖柔要出嫁的日子。
顧蜜如提前一天,讓章錢駕著馬車送他們去尋洲城,兩個人找了一間客棧住下,晚上在隔間吃飯的時候,聽著下面都在議論寧親王的婚事。
“寧親王是被聖上囚禁在巡州城這窮鄉僻壤之中,還借著什麼衝煞的名頭,逼迫著他娶一個商人之女,哎,依我看呀,這女子命要苦嘍!”
“我聽聞寧親王性情陰晴不定,時常就會打殺家奴,據說從王府當中抬出來的人,亂葬崗上已經扔了不少了……”
“這場婚事不過是一場羞辱罷了,我可是聽聞皇城當中來了不少貴人,不知道明天的婚禮有多麼熱鬧呢。”
“可憐了司家如花似玉的姑娘呦……”
“司家嫁的女兒並不是嫡女,而是一位庶女,據說司家用這位庶女頂替了嫡女的婚事,這位庶女和那個王爺的命格根本不合!”
……
底下的議論聲不斷,說什麼的都有。
司獻春頭上戴著帷帽,一頓飯都沒有吃什麼東西,放在桌邊的袖子被他自己緊緊攥著,滿眼都是擔憂。
司獻春也知道這門親事不是什麼好親事,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司獻春一個做哥哥的連自己都顧不好,沒有辦法幫到他的妹妹。
司獻春的心中極其愧疚,他這個做兄長的,甚至都不敢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人前,為他的妹妹辯解一句。
司獻春低下了頭,一直看著自己桌邊的碗筷,毫無食欲。
顧蜜如已經猜測到,他來了巡州城一定會情緒劇烈波動。
這巡州城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也是他之前在劇情當中被羞辱,被排斥的傷心地。
系統檢測到司獻春的情緒下滑,甚至是自毀值有緩慢上升的趨勢,顧蜜如坐在那兒一開始並沒有開口。
到後來見司獻春實在是難受,這麼多天總算主動跟他說道:“未必像他們說的那麼不堪。”
“我派人打聽過寧親王府的狀況,寧親王打殺的那些家奴,全部都是他的皇兄皇弟們派過來的探子。”
“他並非是天生的殘暴嗜殺,隻是人比較陰沉,現在坐著輪椅又不能動手打人,隻要小柔嫁過去不去招惹他就不會有事。”
顧蜜如聲音平緩地對司獻春說:“一個親王落到如此田地,淪落到要娶一個商人之女,這門親事確實是對他的羞辱。”
“所以我那天晚上就已經告訴了小柔,成婚之後看好她自己的嫁妝,不要朝著寧親王的身邊湊,最好連同房都不要,隨時準備好改嫁。”
“隻要小柔不做多餘的事情,不牽涉那些朝堂爭鬥。她在寧親王的後宅就是一隻小雜魚。寧親王根本不會專門對付她。”
“你不必太過擔心,小柔是一個極其有福氣的。”
這本書最後的大結局,是女主角做了皇後。雖然中間有所曲折但確實是有福氣的。
顧蜜如許久沒有這樣溫言軟語地和司獻春說話,這樣的安撫對司獻春來說是極其有用的。
司獻春隨著顧蜜如的解釋,心髒和情緒都像是被燙平了一樣,劇烈波動的自毀值漸漸平復。
顧蜜如繼續鼓勵司獻春:“而且小柔雖然是一個女子,但她也並不是無依無靠的。”
“司家不能作為她的後盾,你卻是可以的。你以後學好了木匠,有自己喜歡的愛好和事業,你就是小柔的退路。”
“如果他真的要改嫁的話,下一個夫君你也可以親自掌眼。你隻需要越來越好,你身邊的一切就都會越來越好。”
司獻春透過帷帽怔怔地看著顧蜜如,心中有千言萬語,到最後匯聚成了簡簡單單的兩個字。
但這兩個字司獻春不敢出口。
他隻是點頭,然後拿起了筷子吃東西。
晚上兩個人休息開了兩間房,司獻春和顧蜜如在門口分手,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間當中。
第二天一大早,兩個人都沒有吃東西,就緊趕慢趕地去了司家大門口。
他們坐在馬車當中,隨便買了幾個包子啃,這是顧蜜如第一次看到司家的大門。
還是挺氣派的,雖然是從商的,但是這門庭看上去頗有一些王侯將相的味道。
像巡州城這樣的地方,用來發配羞辱不得寵的皇子,天高皇帝遠,有一些門庭的規格稍微超了一些,也是沒有人仔細計較的。
現在司家的大門口格外的熱鬧,圍攏了一大堆的老百姓,全部都是在等著司家朝外撒喜糖喜錢的。
門上到處掛著紅綢和紅燈籠,就連地上都鋪了紅綢子,看上去陣仗不小,就算嫁的是一位庶女,對方好歹也是一位王爺。
司家要頭要臉,表面的功夫做得很不錯。
司獻春坐在馬車裡面,順著車窗朝著司家的大門口看,神情沒有懷念也沒有怨恨,而是有一些發空。
那裡面本來有他最親近的人,他的母親。
隻可惜現在他的母親離開了,隻剩下他的妹妹。
很快他的妹妹也要從這大門當中嫁出去,這裡就再也不是他的家了。
司獻春心中一時之間有些難過,在他記憶當中很小的一些時候,這個家也帶給過他很快樂的記憶。
可那些事情現在就像夢境一樣,仿佛從沒有發生過。
吉時到了對方的花轎吹吹打打過來,寧親王因為身體不便,並不能夠親自迎娶。
所以花轎前頭的馬上是空的,隻是有人牽著,上面捆著大紅的綢子和紅花。
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響起,司獻春的思緒猛地被震斷,他下意識地縮起了肩膀,顧蜜如立刻抓住了他的手。
兩個人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這樣手拉著手了,顧蜜如知道司獻春怕鞭炮的聲音,第一時間抓住了他的手,另一隻手扶住了他的後背。
司獻春縮著的肩膀果然很快伸展開,他不敢側頭去看顧蜜如,隻是攥緊了顧蜜如的手。
就一下。
就算顧蜜如不喜歡司獻春也想這樣抓著,就今天。
他今天不想一個人。
很快裡面的新娘子被簇擁著出來,有一個身強體壯的僕從,背著新娘子上了花轎。
司家出來送親的人有不少,司獻春並沒有朝著那邊看去,而是一直在看自己的妹妹。
他的妹妹好像哭了。
送親的那些也在哭但是哭得都非常假。顧蜜如掃了一眼,興致缺缺地轉開了眼睛。
很快他們的馬車跟不了司靖柔的花轎了,因為人群把路給堵住了,哄搶喜糖和喜錢的人圍滿了整條街。
場面十分的熱鬧,歡快的喜樂也奏響,新婚的隊伍開始遊街。
顧蜜如和司獻春他們從旁邊的巷子裡面,直接穿到了正街當中,司靖柔的花轎要從正街最熱鬧的地方走上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