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著轎子後面陪嫁禮的那些腳夫,一大部分都是司靖柔花錢僱佣來的,並不是這巡州城當中的人。
司靖柔這些天在家裝著乖女兒,圍著司家的大夫人還有她那個嫡姐轉來轉去,伏低做小,到底大夫人是允許了司靖柔想要帶走的那兩個婆子幫著操持了一些事情。
這些事情就是她能不能從司家討到嫁妝的關鍵。
這個世界流行哭嫁,出嫁的新娘子哭的聲音越大,表示越吉利。
司靖柔哭的聲音非常大,第一圈轉過正街的時候,連在馬車裡的顧蜜如和司獻春都能夠聽到。
十分的撕心裂肺。
聽上去不像是演的。
確實不是演的,而是司靖柔狠狠地哭著十幾年,家中對她和她母親哥哥的苛待。
哭的是她的無情的父親,把庶女不當女兒,頂替了嫡女的生辰八字,要把自己推向火坑去。
遊街的第二圈,司靖柔的哭聲已經沙啞了,聽上去格外的悽慘。
顧蜜如和司獻春的手緊緊地相握著,兩個人都順著馬車的車窗看著遊街的隊伍,誰也沒有說話。
到了第三圈,走到了正街最中央的時候,司靖柔突然間悽厲地喊了一聲:“母親!我出嫁了!司家要我頂替大姐,我不怨,可是母親啊!他們連嫁妝都不肯給我——”
這一聲長長的哭調子喊出來,配合著喜樂,突然間有了一些哭喪的味道。
正街之上人生鼎沸,許許多多的人都聽到了這一番含冤帶屈的哭喊,尤其是大部分都知道,這位出嫁的庶女的母親就在前不久死去了。
大中午的她這一聲母親喊出來,實在是有點瘆人。
更瘆人的還在後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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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抬著嫁妝的那幾個腳夫,早在過一處比較隱秘的巷子的時候,迅速鑽了進去。
很快又有另一批人抬著同樣的箱子鑽了出來,悄無聲息地融入了隊伍當中。
然後在正街的時候,幾個人在前面的哭喊聲落下的一刻。突然間一個個的都像是不會走路的小孩似的,腳底下一歪,當街撲倒了——
描金的大紅箱子,全部都翻在了地上,百姓們驚呼聲不絕於耳。裡三層外三層圍了上去,連迎親的轎子都行進不了了。
結果從那描金從箱子裡面摔出來的,本就不是什麼嫁妝,而是一箱子一箱子黑乎乎的石頭。
人群當中不知道是誰帶頭說了一句:“我的天吶,這哪是嫁女兒啊,賣頭豬也不至於這樣!”
“我可聽說這是一門頂替的婚事,要出嫁的是司家的嫡女,換成庶女就算了,連嫁妝都不給!”
“司家家大業大的竟然能幹出這種事!”
“定是那後宅的婦人心腸歹毒,欺負人家母親死去了。結果他這母親不就顯靈了嗎,你們剛才看沒看到?一陣陰風刮過來那抬著箱子的幾個人可是同時倒地!”
“我的天哪這可真是喪盡天良!”
“好歹嫁的還是寧親王,這不就是在羞辱寧親王?”
……
眾人們的議論聲越來越大,遊街的隊伍被迫停下,前面的人撥開了人群本來想要呵斥這些人攔住了吉時。結果看到一地的黑石頭,也都是啞口無言。
事情徹底鬧開了,結婚結了一半,嫁妝翻在地上竟然是一大堆石頭,這種事情簡直是奇恥大辱。
這個時候司靖柔的哭聲還在持續,聲音混在這一群議論紛紛的人當中,顯得格外的無助。
嘴裡一直喊著母親啊母親,喊道後來也不知道是演戲還是真心實意了。
司獻春在車裡有點坐不住,他了解自己的妹妹,她是真的在哭喊。
他想下車,但是被顧蜜如緊緊地抓著手。
“我妹妹從小很少這樣哭得……她有患過抽搐的病症,這樣哭下去會發病抽搐過去的!”
司獻春到底是司靖柔的哥哥,實在是聽不下去。
顧蜜如有些按不住他,索性就抱著他說:“這個時候千萬要穩住,這件事情到現在十有八九已經成了,你如果突然出現反倒會引起騷亂。”
“你在馬車當中等著我,我趁亂去看一看。”
顧蜜如說著讓章錢看著司獻春不讓他下車,現在人群當中吵鬧的這樣厲害,如果司獻春出現的話肯定會引起騷動。
到時候轉移了注意力就不好了,一定要讓這些人議論的越來越火熱。把司家給罵得越不堪越好。
顧蜜如趁著混亂混到了轎子的旁邊,一屁股擠走了一個喜婆婆,一邊道歉說:“對不住對不住……人太多了我沒看到。”
一邊掀開了轎子簾子迅速鑽了進去。
司靖柔正哭得天昏地暗,她確實是真情實感地在哭,她這輩子的委屈都在今天宣泄出來了。
司獻春說她再哭下去可能會出問題,現在外面這麼亂,顧蜜如也沒打算勸說她什麼。
進來了之後就抬手成刀,直接把司靖柔給打昏過去了。
而後顧蜜如從轎子裡面鑽出來,撿起了地上兩朵紅色的絹花,裝著是陪嫁的小丫鬟,誇張地喊道:“糟糕了糟糕了!小姐昏過去了!我去叫大夫!”
然後顧蜜如就往人群當中扎去,繞了幾圈又回到了馬車上。
掀開車簾之後司獻春直接抱住了她,顧蜜如拍著司獻春的後背安慰他說:“放心吧放心吧,你妹妹被我打昏過去了。”
這樣昏過去就好,這樣就不會抽搐了。
“你放心吧。我看到寧親王府的馬車過來了,司家派來的人也過來了,你妹妹這件事情已經成了,等著你們的隻會是好日子了。”
顧蜜如笑著,低頭一下一下捋順著司獻春的頭發,也不知道是在安撫司獻春還是在安撫她自己。
這些話她一遍又一遍地說,一直到司獻春完全不抖了,也沒有劇烈地呼吸了,外面司靖柔昏死過去被人給背上了寧親王的馬車。
這件事情算是終於落下了帷幕。
剩下後續的解決方式就要寧親王府的人出面,和司家去周旋了。
讓寧親王那樣性子的人丟了這麼大一個臉,司家絕對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而寧親王不論是從司家討要出來什麼東西,也絕對不屑去佔一個小女子的嫁妝。
往後確實都是好日子了。隻要司靖柔聽話不去走劇情。
司獻春在馬車當中抱緊顧蜜如的腰身,將頭都埋在她的懷裡,熱淚盈眶。
他妹妹出嫁了,雖然以後的生活稍微難一點,可是他現在越來越好。
就像顧蜜如說的,他徹底變好,就能幫助自己的妹妹。
妹妹的嫁妝這一次能討要回來,後半輩子的衣食都不用愁了。
他跟顧蜜如的關系,就像這樣也挺好。
他那天晚上都那樣了,那樣冒犯過顧蜜如,她依舊沒有生氣,還像這樣陪他來看妹妹出嫁。
安慰他,在鞭炮響起的時候跟他手拉著手,幫他打昏妹妹。
她不喜歡他也沒關系,隻要顧蜜如在就好。
隻要她在……一切都會變得越來越好。
司獻春心中的巨石徹底放下。
顧蜜如拍著司獻春的後背,正在緩慢給他順氣的時候,腦中的系統突然間播報道:【檢測到救贖對象自毀值下降30%,達成高級救贖成就,當前救贖對象自毀值為10%!正在移交主系統判定救贖質量……】
【救贖質量判定成功,高級救贖等級為a,本次獎勵積分4000000,當前空間累積為4500000,請宿主再接再厲!】
第35章 、小奶狗
顧蜜如聽到了主系統的判定和積分獎勵, 閉上眼睛將頭也壓在司獻春的頭頂上。
外面人聲鼎沸,哪怕是花轎和抬轎子的人全都離開了,一時間街上還是聚攏了一大堆在議論著這件事的人。
他們的馬車停在街角, 卻什麼聲音都傳不進來了, 一切都沒有關系了。這一刻兩個人之間無論時人還是心,都毫無距離。
這相擁好似無關情愛, 卻也隻是他們以為無關。
兩個人並沒有馬上回到新陽鎮, 顧蜜如找了個地方帶著司獻春平復, 也帶著他吃東西。
兩個人吃過了東西,又去寧親王府外看了看,婚禮如期舉行, 顧蜜如打聽了一下, 新娘子已經醒過來了。
他們去巡州城裡逛了逛,司獻春在這個地方還是不願意解下帷帽,顧蜜如也不勉強, 畢竟帷帽這個東西還能擋陽光,司獻春本來就是不宜見光的。
兩個人逛的地方都是木匠鋪子,有些木匠的鋪子裡面也帶著玉器的, 反正看個新鮮。
司獻春最開始還不在狀態,逛著逛著的,就入迷了。
顧蜜如寸步不離跟在他身邊, 兩個人雖然沒有當街拉手, 卻親密地緊緊挨著。
顧蜜如這麼多天的別扭好似也好了一點,她發現親近司獻春這件事, 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變成了她的習慣。
和司獻春在一起總是很舒服, 故意不去理會司獻春才比較難受。
晚上的時候兩個人又在城中找了一處地方吃了東西, 找好了住的地方, 架著馬車又去了王府外面。
這一次顧蜜如和司獻春買了一份賀禮,婚禮已經結束了,現在王府的門口隻有幾個奴僕還在趁夜收拾著東西。
顧蜜如扶著司獻春下馬車,司獻春這一次主動在門口的地方把帷帽摘下來了。
他看了顧蜜如一眼,顧蜜如對他笑了一下,司獻春就仿佛生出了無限的勇氣。
他走上前,溫聲詢問一個奴僕:“我們是來送賀禮的,請問,能不能求見一下寧親王妃?”
司獻春給那個奴僕看到他的形容反應的時間,才又問:“煩請幫忙通報一聲,就說寧親王妃的親兄長求見。”
這僕從手中拿著掃把,先是“啊?”了一聲,而後又“啊!”了一聲。
然後說了句:“這位少爺稍等!”
接著扔了掃帚,一溜煙地跑進了王府的深宅。
沒多會兒,裡面就有人出來了。
司獻春本以為來的人還會是奴僕,他們或許會被拒之門外的。
但是他和顧蜜如都沒有料到,來的竟然是司靖柔。
她已經換回了尋常衣服,看到了司獻春鼻尖一酸,直接一頭扎進了哥哥懷中。
哭道:“我還以為哥哥和嫂子離開了!”
門口幾個收拾東西的,眼神在司靖柔和司獻春,還有不遠處的顧蜜如身上掃來掃去的。
司獻春摸了下自己妹妹的頭發,顧蜜如道:“你出門方便嗎?方便的話,來馬車上說。”
司靖柔點頭:“方便的,王爺已經睡下了!”
新婚夜就……這麼睡了?
新婚夜新娘子能出門就很奇怪了,這夫君還睡了,司獻春有點不好受。
司靖柔卻看著像是不怎麼在乎,甚至是有些高興道:“我們找個地方說話,沒事兒的,這王府之中沒人限制我。”
司獻春這才帶著自己的妹妹,朝著馬車的方向走。賀禮被司靖柔隨手遞給了一個打掃的奴僕拿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