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蜜如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長這個樣子的,小人看上去簡直都不像她,連眼睛都透著如水一般的溫柔。
顧蜜如又找到了那個小狐狸的簪子,簪子的鼻尖上有一點口脂,紅紅的,和哭過的她現在的鼻子一模一樣。
顧蜜如把這簪子插在了自己的頭頂上,然後對著自己屋子的方向,輕輕嘆了一口氣。
司獻春就躺在她的床上呢,顧蜜如卻沒有急著去跟他說什麼。
隻是一直在摸著那個小人。
顧蜜如做事向來從心,任務已經完成了,她不想離開的原因,就隻是因為司獻春。
司獻春的感情像水一樣清澈透明,也像水一樣有水滴石穿的能力。
顧蜜如從來都沒有否認過自己是喜歡他的,誰會不喜歡一個這樣純澈,這樣一心都是你的人?
隻是如果留下的話……
顧蜜如查看了一下空間的積分,一千積分能換一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現在有一千多萬積分。
她能留在這個世界四十年左右。
人一生……其實也就短短幾十年。
司獻春值得她停留。
顧蜜如做好了決定,從桌邊上起身還沒等開口,系統就在她腦中說:【宿主你能不能理智一點!你還有下一個任務要做呀,你在這個世界待到最後的話,到下個世界不是又要生死時速了!】
顧蜜如在桌邊上沉默了一會兒說:【可是我做任務賺積分唯一的目的就是活著,如果疲於奔命一直都在做任務的話,那能算什麼活著呢?】
必定是要找一個自己喜歡的方式去活著,顧蜜如始終熱愛每一種生活,現在在生活當中如果還有一個司獻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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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很完美嗎?
【你就不怕哪一次積分續不上,然後死掉嗎?】
【我已經活了這麼多年了……就算死了也夠本兒了吧。】
顧蜜如想跟司獻春好,不是因為怕司獻春離開了她就死去,而是她不想錯過這一片春天。
顧蜜如說完之後,就掀開了門簾走到了自己的屋子裡。
翠蓮正好熬好了藥送了過來,顧蜜如接過了之後對翠蓮說:“你出去吧。”。
翠蓮還挺擔心顧蜜如,畢竟顧蜜如之前一直都下不了床,還時不時地吐血。
這會兒見到顧蜜如沒事人一樣在地上走動,小聲地問顧蜜如:“主子你已經沒事了嗎?”
顧蜜如點了點頭,翠蓮一臉驚疑不定地從門口出去。
顧蜜如坐到了床邊上,攪動著碗裡面的湯藥,她發現司獻春睡著了。
不知道是睡著還是昏死過去了,反正就是失去了意識,連叫也叫不醒。
顧蜜如費了很大勁兒也沒把司獻春叫醒,湯藥沒有喂進去,顧蜜如又去問陳老。
陳老說:“睡著了就先讓他睡也沒關系,傷口不致命,傷口上也上了藥,醒了再喝藥也是一樣的。”
顧蜜如就把湯藥的碗讓人去溫著,坐在了床邊上看著司獻春。
他看上去憔悴蒼白,臉上那兩道血痕,加上胸前的傷口透出的血,讓他顯得格外悽慘。
顧蜜如躺在他身邊不遠處,手臂撐著自己的頭,手指從他的額頭開始,慢慢地一路摸到他的嘴唇。
在那兩處抓痕上面碰了碰,眼神有一些暗。
司家的人敢把他傷成這樣,司獻春好說話,顧蜜如可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人。
這筆賬她記下了。
決定留下之後不再回避心中的感情,顧蜜如發現她真的很喜歡司獻春。
他的模樣顧蜜如一直就挺喜歡,他性子又那麼柔軟,任人欺負的樣子特別招人。
顧蜜如撐著手臂湊近,輕笑了一聲,這一次的吻落在了司獻春的唇上。
輕輕淺淺地碰了兩下,很軟,和他這個人一模一樣。
司獻春這一覺睡得很沉,顧蜜如害怕半夜的時候碰到他,這次換到她睡踏腳凳上。
第二天天光大亮,司獻春睜開了眼睛之後,在屋子裡環視一圈沒有看到顧蜜如。
就看著自己的床鋪上面,一動也不動了。
他的唇色依舊很白,傷口很疼,眼中空蕩蕩的,好像那其中美麗和純粹的東西,一夜之間被抽空了一樣。
翠蓮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不知道在跟誰低聲說話。
很快有開門的聲音傳過來,司獻春根本就沒有側頭去看,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盯著床裡的某處。
顧蜜如端著湯藥碗坐在床邊上,並沒急著開口,而是一直在攪動湯藥。
勺子叮叮當當的磕碰在碗邊上,司獻春始終都沒有回頭。
顧蜜如清了清嗓子,司獻春聽到聲音先是沒有什麼反應,片刻之後猛地轉過頭。
轉頭的動作實在是太大,牽動了傷口他又是眉頭一皺。
但是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顧蜜如不肯再挪開了,眼中各種情緒走過一遍,從震驚到欣喜。
司獻春張了張嘴,卻不敢問出心裡想問的話。
你沒走!
是不是不走了?!
他把嘴又閉上,生怕自己是在做夢,默默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然後就那麼盯著顧蜜如。
一雙淺藍色的眼睛,又開始像晃動的海面一樣波光粼粼。
他仿佛又活了。
顧蜜如也沒有跟他說話,隻是把溫度適宜的湯藥送到了司獻春的嘴邊。
司獻春張開嘴把藥含進去,再一點一點地咽進去。
喉結緩慢地滾動,苦得令人舌根發麻的湯藥,司獻春卻像是失去了味覺。
他現在所有的感官都失去了作用,隻有眼睛還是好用的。
這雙眼睛也恨不得粘在顧蜜如的身上,喝完了湯藥之後司獻春看著顧蜜如起身,看著顧蜜如朝著門口走,渾身又非常的緊繃。
他沒有辦法起來去拉住顧蜜如,實在是太著急了脫口而出:“我餓了。”
顧蜜如在門口站定,回頭看著司獻春說:“一會兒翠蓮會送粥過來。”
司獻春想問她“你要去哪”,但是他不敢問。
就隻能眼睜睜看著顧蜜如從屋子出去。
從六月初九到六月十九,整整十天的時間,顧蜜如每天都會照顧司獻春,讓他看到自己。讓他安心。
時不時地會親吻他一下,對他笑一笑,特別地溫柔。
司獻春覺得自己猶在夢中。
司獻春傷口恢復得差不多能夠下地自如地活動,顧蜜如還是沒有離開。
肺痨也不治而愈,又開始每天忙或者顧店,司獻春徹底放下了心,恢復得就更快了。
兩個人的相處又恢復到了一切都沒有發生的那個時候,平和而美好。
但是司獻春卻莫名其妙地害怕,並且越來越怕。
都不敢跟顧蜜如對視,生怕顧蜜如突然間就說出自己要走了。
顧蜜如並不著急,她在等著司獻春養好身體。
司獻春能夠到處行走的時候,就開始到前面的店裡,默默的待著。
也不敢多跟顧蜜如說話,就隻是幫著賣賣肉然後看著顧蜜如。
傷口現在還不能坐馬車顛簸,所以司獻春暫時沒有去學木匠,他現在安不下心去,他每天就想看著顧蜜如。
生怕她什麼時候就突然間不見了。
下午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司獻春坐在店鋪裡面的一個凳子上,手裡拿著刻刀在雕刻簪子,眼睛時不時地抬起來看顧蜜如一眼。
顧蜜如讓他看的渾身發熱,這些天要不是因為他胸口那個該死的傷口,她也就不用忍著。
決定按照自己的心意和司獻春好,顧蜜如可不是什麼吃素的人。天氣本來也夠燥熱的,司獻春整天小心翼翼的態度,懵懵懂懂的眼神,讓顧蜜如都要燒起來了。
盛夏已至,爬藤上的花都爭先恐後地開起來了。
屋子裡面隻有司獻春刻刀劃在木頭上面的聲音,非常細小聽得人的耳朵發痒。
夕陽順著店鋪前面爬進來,顧蜜如靠著案臺,看著沐浴在暖紅的光裡的司獻春,他的白發在陽光下細微的浮動,側臉輪廓深邃,不諳世事。
他偶爾抬眼看向顧蜜如的眼神,帶著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勾子,像引人入深海的海妖。
下午沒有什麼客人了,顧蜜如把店門悄無聲息地關上。
她逆著光走到了司獻春的面前,擋住了他前面的陽光。
她開口問他:“你這麼多天看著我,想好用什麼辦法讓我留下了嗎?”
司獻春的表情瞬間慌亂,手裡的刻刀因為他一抖的動作,差點戳在他自己的手上。
他抬起頭有些慌張地看著顧蜜如,顧蜜如又問他一遍:“如果我離開的話,你還會尋死嗎?”
司獻春眼圈有一點點泛紅,但片刻之後他搖了搖頭。
他已經明白了,顧蜜如不喜歡他自我傷害。
所以他說:“我不會。”
空間的自毀值依然是零,司獻春下垂的眼,遮蓋住了他眼中的哀傷。
顧蜜如難道還是要走嗎?
顧蜜如伸出手,慢慢地抬起司獻春的臉。
顧蜜如對司獻春說:“我不喜歡你做傷害自己的事情,記住了嗎?”
司獻春點了點頭,一錯不錯地看著顧蜜如。
他想問顧蜜如:我如果不再做傷害自己的事情,你可不可以留下。
但是這句話沒等問出來,他就看到顧蜜如的臉在他眼前放大,然後唇上一暖。
司獻春愣住。
顧蜜如說:“我其實不是一個狐狸精,不需要吃人的心肝。但也是要□□.氣的。”
顧蜜如用平淡的語氣說著不堪入耳的話:“而且□□.氣並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你願意給我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