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正在吃東西的林鍾敏銳地察覺到了這點不善,立刻停下了,看向佛蓮的眼神很銳利,手甚至摸到了刀上。
顧蜜如連忙伸手抓住了林鍾放在桌子上的手,安撫性地搓了搓他的手背。
“吃你的飯。”顧蜜如輕聲說。
林鍾這才繼續吃東西,不過餘光一直關注著佛蓮的動作。
顧蜜如並沒有回答佛蓮的話,而是一直抓著林鍾放在桌子上的一隻手,輕輕的搓著。
佛蓮看著顧蜜如的手,片刻之後,她身上豎起來的那些尖刺全部都放下了。
顧蜜如對著佛蓮笑了笑,轉移話題說:“你知道嗎,天羅山莊裡面不光馴養死士,也會馴養一些犬類還有猛禽。”
顧蜜如一手抓著林鍾的手,始終都沒放開,一手撐在桌子上笑眯眯地看著佛蓮。
“我聽說虎衛營當中好玩的比較少,大多數都是訓練器具,但是天羅山莊就很多了。”
佛蓮皺著眉,她今天來是有事情要說,也是因為顧蜜如之前讓佛蓮找她,說她有辦法的,說她知道怎麼馴服一個男人。
但顧蜜如卻突然間說起了天羅山莊,今天竟然還帶了林鍾出來。
佛蓮有些想走,她覺得自己被顧蜜如給耍了。
顧蜜如說:“有機會真應該請你去天羅山莊看一看,那裡特別好玩,不光有大名鼎鼎的天羅十三陣,其實還有各種馴狼犬的天坑。”
“你可能不知道,狼訓好了比狗要厲害多了。”
“馴狼的人通常會把生下來的狼崽子,養到半大的時候,六七個扔在一起,給他們身上抹上鮮血,然後不給他們任何的吃食。”
“通常扔這些狼崽子的時候都不扔一窩的,所以一到天坑裡這些狼崽子就會相互撕咬。”
Advertisement
“把天坑蓋上,不透進一絲一毫的光亮,一個專門馴養的人會在外頭吹哨子,定時定點地吹。”
顧蜜如笑著說:“等上十天左右,再重新打開的時候就會知道有沒有存活下來的。”
“如果有的話將存活的那個帶上來,它就會聽哨子的音,隻有哨音響起它才會進食,隻要哨音響起……”
“無論在它面前是人是獵物還是猛獸,它都會瘋狂地撕咬,因為不死咬就會死,這是它在黑暗之中刻在骨子裡面的東西。”
“如果哨音不響,它就算活活餓死,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進食。”
“而且這樣馴養出來的狼,永遠沒有辦法再回到狼群,離開馴養的人就會死掉,在死士出任務的時候特別好用。”
“你覺不覺得這種方法其實很殘忍?”顧蜜如問佛蓮。
佛蓮皺起眉,她的手抓緊桌邊,另一隻手無意識地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顧蜜如繼續說:“馴養猛禽就不一樣了,猛禽需要和人一起熬著,一直熬到猛禽受不了了,它才會臣服於人。”
“可是臣服於人的猛禽也有可能會飛走,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它們的翅膀折斷。”
“隻要折斷過兩次,他們從今以後就算翅膀恢復了也就不會飛了。”
佛蓮眼中通紅一片,她看向顧蜜如的眼神比剛才可怕多了。
但這一次卻沒有攻擊性,而是滿滿的震驚。
系統這時候在顧蜜如的腦中說:【宿主你不要說了,說好的不動主線劇情呢!】
【我隻是在說怎麼馴養猛禽和狼,跟主線劇情有什麼關系?】
顧蜜如腦中回著系統,面上還對著佛蓮笑,笑得沉靜而溫柔,眼中像一汪湖水。
看上去平靜無波,但隻有仔細看,才會發現平靜的湖面下都是暗潮和漩渦,跌入其中,就會被瞬間扯碎。
“有時間一定要來天羅山莊做客。”
顧蜜如對佛蓮說:“你都不知道,你走了之後,王府中那些虎衛營的侍衛全部都不聽話了。”
顧蜜如看著佛蓮一字一句地說:“他們根本不聽我的安排,他們隻認你這個頭兒。”
“王爺真不應該打你,也不應該把你遣走。”
“我給他們排班他們都特別的不滿意,總是說我不公平,有的時候甚至會缺席。還有王府當中那些家生的侍衛,在其中攪渾水實在煩人。”
“我也沒有辦法把這種事情告訴王爺,王爺最近焦頭爛額經常跑太子府,想必應該是朝中有什麼事情纏身,半夜三更的也不回來……”
“真是讓人發愁啊。”
顧蜜如松開林鍾的手,手指搓了搓自己的眉心,臉上的笑意始終沒有散過。
佛蓮不再看向顧蜜如,而是垂著視線,把按在肚子上的一隻手垂下來,抓在自己的腿上。
她一直在抓,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這腿上有一道傷疤還沒有好,是鞭傷,肅王讓人抽的,這些天每次恢復一點,佛蓮都會無意識讓傷疤重新血淋淋。
她幹渴的一直咽著口水,卻始終沒有動桌子上的那一杯水。
她就這樣坐了好一會兒,整個屋子裡面隻有林鍾咀嚼吞咽食物的聲音,顧蜜如也沒有再開口。
她言盡於此。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林鍾這種大胃王都要吃飽的時候。
佛蓮才終於抬起手,抓起前面那杯水,湊到嘴邊,一飲而盡。
她抹了抹自己嘴上的水跡,再次側過頭來看向顧蜜如。臉上已經恢復了她平時冷漠的樣子。
沒有脆弱,沒有狼狽,也不再飢.渴。
她對顧蜜如啞聲說了三個字:“謝謝你。”
然後起身迅速離開。
林鍾這個時候也吃飽了,他疑惑地問顧蜜如:“佛蓮謝你什麼?”
顧蜜如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條斯理地說:“嗯……可能是謝我請她喝水吧。”
第51章 、小狼狗
佛蓮走後, 沒多久林鍾也吃完了。
顧蜜如帶著林鍾又去聽曲兒、看戲、夜裡在街上市集買了燈籠,玩到深夜還吃了夜餐。
又找了空曠的地方交手切磋,燈籠在野外的樹上掛著, 昏暗的光線照亮了樹下的一小塊地方, 和在樹下赤手空□□手的兩個人。
顧蜜如有意教林鍾招式,像個盡職盡責的師傅一樣, 不光喂招, 時不時還會扯著林鍾的手腕, 帶著他破他自己的招式。
兩個人如同樹下糾纏在一起的翩飛蝴蝶,黑夜之中隻聞衣料摩擦的聲音。
城中三更鼓響起,顧蜜如翩然落地, 抓住林鍾對她攻來的拳頭, 被衝得後退了一步,靠在了樹上。
林鍾未曾及時收勢,腳步上前, 險些撞在顧蜜如的身上。
他汗水淋漓,快要進入到忘我的狀態。
他從未曾和誰過招如此酣暢淋漓,也從未體會過這種一天一地一雙人的靜謐契合。
林鍾雙眸映著頭頂燈籠的光, 也盛著今夜月色的亮。
他氣喘籲籲地湊近顧蜜如,俊美的眉目壓近,停在和顧蜜如呼吸可聞的距離。
顧蜜如說:“不打了, 時間差不多了, 要幹正事了。”
林鍾“嗯”了一聲卻沒有動,隻是看著顧蜜如。
顧蜜如松開他拳頭, 氣息也微微有些亂, 她看著林鍾的雙眼, 問道:“走啊。”
林鍾又“嗯”了一聲, 還是不動反手抓住了顧蜜如的手腕,將她微涼的腕骨,抓在自己炙熱潮湿的手心之中。
整個人又貼近了一些,身上的熱度和氣息全都朝著顧蜜如壓下,但是卻停在不能再近的位置愣住。
系統幽幽的聲音在顧蜜如腦中響起:【孤男,寡女,小樹林。】
顧蜜如無奈抿唇,林鍾傻她又不傻,她能看出林鍾怎麼回事兒。
並且在心中將林鍾這種行為,歸結為吊橋效應。
她騙他說跟林鍾一樣,是被劇情禁錮住的人。
林鍾這種狀態,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樣,難保不會生出一些依戀和所謂的情愫。
顧蜜如看得清楚,卻不打算挑破和回應,吊橋效應這東西,下了橋,心跳平復很快就會消散。
等到林鍾擺脫了劇情,走出了自己的路,就好了。
因此顧蜜如微微偏開頭,轉了一下手腕掙脫,然後手掌按在林鍾肩上,帶著些氣力拍了下,把他拍遠一些,說:“別靠我這麼近,我不適應。”
林鍾按著肩頭後退兩步,心中像是被拍掉了一塊,問道:“為什麼?”
“我們切磋的時候經常這樣。”
“切磋是切磋,平平常常不能這樣。”
“為什麼?”林鍾不解。
顧蜜如想了想說:“因為這麼近,超越了男女之防,我們又不是一對,我愛肅王,你忘了?”
“你會跟肅王這樣挨著?”林鍾劍眉微蹙,執著地問:“我怎麼沒有見過。”
“你沒見過的多了,我和他幹什麼還能告訴你?”
顧蜜如伸手搓了下自己眉心說:“總之以後不許離我這麼近,否則我就不跟你切磋,也不教你武功了。”
林鍾沒吭聲。
他劍眉皺得更深,可是眼中卻是一片迷茫。
他還想問為什麼,他覺得這樣很好。
但是顧蜜如已經轉身離開了,林鍾隻好跟在她的身後,提起兔子燈,也跟著她走。
他們在夜裡城中的屋脊之上飛檐走壁,林鍾的輕功及不上顧蜜如,追逐得有些吃力。
但是他這樣的人非常倔強,越是追不上,越是要咬著牙追。
很快到了正街後面的一條巷子,顧蜜如停下,林鍾也停下。
他手中的兔子燈已經吹滅了,但是他還好好的拿著。
顧蜜如轉頭看到有些無語:“你拿著那玩意做什麼?你喜歡?”
林鍾垂頭看了一眼,這是顧蜜如猜謎猜到給他的。
他從來不在乎除了刀之外的身外之物,卻想要將這個拿回去。
這應該是喜歡吧。
林鍾點了點頭。
顧蜜如神色復雜,想不到林鍾性子和長相都像狼,卻有一顆少女心。
兔子燈做得不精細,很糙,還是水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