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窸窸窣窣開始有同學討論,另外對八卦不感興趣的同學則開始吵嚷著幹起自己的事兒。
坐在原地好半晌沒動的餘同霖忽然站起身,一向嘻嘻哈哈還帶著幾分溫吞內斂的男孩子,忽然生出倔強拗氣。
他臉色難看,腮幫子因為咬牙用勁兒而鼓起。
所有人都朝他望去,他卻沒有看任何人,而是一步跨出座位,直奔華婕。
膽小的女同學忍不住倒抽涼氣,覺得下一刻華婕就要被老鷹捉小雞了。
“餘同霖——”怕出事兒的男同學出聲阻止。
教室裡瞬間又靜了。
華婕察覺到不對,轉頭正對上餘同霖有些發紅的眼睛。
她啟唇欲問他想幹嘛,他卻率先拉住她手腕,低聲道:
“我們出去談談。”
“?”華婕被拽的站起身,趔趄到過道上,又被拽著往教室門方向走。
“你先放開我!”她低斥。
坐在姚楠邊上闲聊的沈墨回頭看到這一幕,霍地站起身。
面前桌椅擋住了他的去路,便騰一下躍到桌子上,踩著桌面兩三步到了教室門口。
“砰”一聲,沈墨如同天降攔在門前,一把抓住餘同霖衣領,狠力往第一排的桌子上一掼。
餘同霖措不及防,被迫松開華婕手腕,人栽倒後肩膀撞在課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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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反手格擋,卻沒能格開沈墨的手——對方仿佛鐵鑄的一般,硬邦邦的,還超大力。
華婕完全被嚇傻了,直到沈墨一拳砸在餘同霖颧骨上,她才低呼一聲,想也不想的衝上去抱住沈墨腰。
與此同時,她超激動的大聲喊道:
“沈墨住手!你別把他打死了!!!”
“??”圍觀同學。
“??”考慮要不要冒死拉架的男生。
“……”沈墨。
他拳頭忽然有點揮不出去了。
打死?
這人又不是紙糊的。
他拳頭就算再硬,也不至於打死人吧。
“……”餘同霖本來被揍一拳就很激憤,瞧見華婕拉偏架,似乎是幫他困住了沈墨,還以為她是擔心他。
聽到她的喊聲後,臉瞬間憋紅了。
傷害不大,侮辱性極強。
沈墨低頭,正對上仰頭盯著他看的少女。
華婕一雙大眼睛蘊著水汽,緊張兮兮的撲扇著,這個距離看,睫毛真是又長又濃。
她抱他也抱的太緊了!
軟乎乎熱乎乎的臉貼著她腋下,身體更是緊箍著他,他的背部肌肉都快數出她有幾根肋骨了。
她貼的也太近了!
他都能看清她臉上細細淺淺的一層小絨毛。
一時間,沈墨有點猶豫——
是該立刻松開餘同霖的衣領,讓小姑娘也松開他,省的被誤傷。
還是就這麼攥著餘同霖,讓她抱著他……
念頭才起,他臉便熱了下。
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
他狠狠一甩手,推的餘同霖向後趔趄。
隨即輕輕抬臂,將掌按在她腦袋上,低聲道:
“快松手!”
語氣很有些別扭和窘意。
華婕這才發現自己情急之下,動作太大了。
忙松手後退,這才覺得自己用力抱住他時,被他肋骨咯的手臂疼。
揉揉手臂,她轉頭看他一眼。
這家伙真硬。
第32章 不一樣的花火 【震驚!百萬畫家沈佳儒……
鬧劇終歇, 卞穎想搞事情,最終卻是損人不利己,被當眾揭穿, 罵了一通不說,該失去的也一樣挽回不了。
華婕沒有什麼要跟餘同霖談的,事情明明白白,她說到那個份兒上如果還想不明白是卞穎在耍低頭, 那他就是純粹的傻子, 跟傻子說話又有什麼意義。
直到上課後,華婕安安穩穩坐在自己座位上,轉頭瞧見卞穎紅著眼睛繼續上課,繼續裝可憐。
餘同霖紫腫著颧骨,繼續不高興。
她忽然明白——
拳頭震懾一切綠茶, 鎮壓一切大豬蹄子。
回眸望望沈墨, 不得不感慨,在這個思想還不成熟, 邏輯還未與智慧連接的年紀, 他的兇神惡煞和武力值, 簡直簡單粗暴。
以後她也要跟他一樣,做一個殺伐果斷,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爽快人。
絕不留賤人好好過夜。
哎呀,才跟青春期熊孩子們呆一個來月,她已經近墨者黑了耶。
沈墨被看了幾眼, 有些不好意思的捋了下頭發。
發現她還時不時瞄他, 臉微微紅,他是很帥,但不能作為她不專心學習的理由。
伸腳踹她小腿, 目不斜視盯著黑板,嘴上卻低斥道:“認真學習!”
“是!”華婕忙應聲,轉頭望向老師。
孩子們揮灑青春的胡搞,最後終於還是要落在學習上。
……
課後,華婕出去上廁所,廖珊珊從後排走過來,喊華婕等她一起。
路過卞穎身邊時,廖珊珊頓了下,臉上突然浮現狡黠笑容,清了清嗓子,故意大聲道:
“華婕好厲害哦,廣播體操做的超漂亮的,我聽到隔壁班的男生們都在誇诶,說怪不得讓我們班華婕當領操員,肢體好看,穿的超厚腿還那麼細,真好看。而且做操認真,乖巧可愛,哇,完全就是為了領操而生的女孩子耶~~~~”
她故意拿腔拿調,說的好浮誇,簡直能氣死個人。
卞穎剛通過一節課時間,讓自己的悲傷緩和下來,此刻聽到廖珊珊的話,又氣的臉紅脖子粗了。
華婕抿唇而笑,也跟著清了清嗓子,拿出自己這輩子最反派的表情和姿態,問廖珊珊:
“真的嗎?我在前面做操,被所有人看著,好緊張哦。”
十足茶言茶語。
“真的緊張嗎?”廖珊珊挑眉,真的有點好奇,做領操員是什麼感覺啊?
“一點也不。”華婕恢復了正常表情,歪頭做了個鬼臉。
隨即兩人相視而笑,手拉著手走向門口。
快出教室時,廖珊珊還專門回頭看了一眼,見卞穎正氣呼呼瞪人,她得意的搖頭吐舌,挑釁的很。
卞穎氣的不行,又多哭了一節課。
事實上,上一世當領操員的也不是卞穎。
那時候,卞穎對高一領操員的身材、動作和長相做了長達半學期的冷嘲熱諷,偶爾甚至上升到人身攻擊和侮辱的層面。
隻是,上一次華婕隻是個不受人關注的聽眾,這一世卻成了當事人。
上廁所回來看見伏案抖肩哭泣的卞穎,華婕想,哭吧,最好能擦擦眼淚長長記性,改邪歸正當個好人。
……
在成年人看來非常嚴重的打鬧,剛上高一的少年少女們卻很快將之拋諸腦後。
但別人已經開始關注別的事兒了,沈墨卻沒有。
接下來的一整天,他都跟老母雞護犢子似的,但凡餘同霖下課時往華婕身邊靠靠,他就一個冷眼瞪回去。
晚上放學時,他看著華婕跟邊鴻碰上頭,才蹬上車離開,把餘同霖當恐怖分子一樣防著了。
不過騎了兩腳後,沈墨又停下來。
他支腿撐地,轉頭看向華婕跟邊鴻並肩騎行的背影,莫名又有點不舒服。
不應該啊,有邊鴻在,餘同霖就算碰到華婕了也沒事——邊鴻那麼高的個子,又是高二的,不可能打不過餘同霖。
小土豆安全了,他應該放心才對呀。
可是為什麼,他還是莫名有種不放心的感覺呢……而且,越看邊鴻的背影,越覺得不順眼是怎麼回事……
……
入冬後勁松天黑的很早,華婕跟邊鴻騎了一會兒,天色就徹底沉了下來。
兩人披星戴月,到上山的大坡前齊齊下車推著走,邊鴻回頭問她:
“冷不冷?”
華婕揚起笑容,“不冷。”
她總是很快樂,那麼愛笑。
邊鴻目光掃過她圍的嚴嚴實實的圍巾,和戴的規規矩矩的帽子,又掠過她厚厚的手套,這才點了點頭。
華婕猛推自行車想與他並肩,書包忽然被人拽住。
她“哎呦”一聲停下,轉頭看身後。
邊鴻聽到她驚呼,轉頭看她。
一陣風掠過山坡,驚動了積在樹梢上的雪,撲簌簌灑向三人。
餘同霖抿著唇,見邊鴻一臉防備的瞪著他,猶豫開口道:
“我沒有惡意,我就想跟你說兩句話。”
“我以為我們沒什麼好說的。”華婕皺眉。
“我有。”餘同霖倔強的拽著她書包不松手。
兩人瞪視著僵持,幾息後,華婕嘆口氣,回頭請邊鴻哥稍等下,便帶著餘同霖走到山坡邊的樹下。
“你說吧。”
“傳那張紙條時,我沒有惡意。”餘同霖站在月光下,少年正長身體,有這個年紀特有的瘦削和崢嶸,倔強低頭瞪著她自行車手把的樣子,讓人很難繼續恨他。
華婕盯著他眉眼看了一會兒,忽覺釋然了。
十四五歲的年輕人,也許還不那麼懂得喜歡。
曾經那個與他同歲的華婕怨恨他,現在這個成年的華婕再回想那段青澀又痛苦的暗戀,已能心平氣和。
他未必有心傷害她,隻是不喜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