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了坡,又騎沒一會兒就到了華婕家。
倆人鎖好自行車,開鎖推門,少年少女齊齊往院子裡看, 正對上華父的眼睛, 以及華父正撫摸著的大狼狗的眼睛。
“哎,拿歡歡的狗盆給它接了水——”華母推開門, 端著一碗水走出來。
“……”
“……”
說好了家裡沒大人的嗎?結果爹媽都在, 還多一條大狼狗是怎麼回事!
“叔叔阿姨~”沈墨率先反應過來, 忙收起想要捶少女腦袋的衝動,跟華父華母打招呼。
早知道她家裡有大人,他就在路上買點水果再來啊,上次大吃大喝,這次還是空手登門, 這也太尷尬了吧!
華婕坑我!
“爸媽, 沈墨過來看看小鳥。”華婕尷尬的回頭朝他笑笑。
沈墨趁兩位大人不注意,惡狠狠瞪她,抬頭面對華父華母時, 又一副禮貌優秀少年模樣,變臉比川劇還快。
“進來吧,院子冷,鳥在屋裡呢,正好你可以親自喂喂,挺好玩的。”華父拍了拍大狼狗的頭,站起來對沈墨道,臉上雖然沒有笑模樣,但一口氣說了這麼長一句話,就能看的出他還是挺喜歡沈墨這孩子的。
“好呀。”沈墨說著便撸起袖子,一副迫不及待模樣。
華父一看他感興趣,也來了興致,拍拍手讓華婕關好院門,便松開大狼狗進屋要帶著沈墨一起玩鳥。
“爸,這狗誰家的呀?”華婕看見大狗也不怕,她四五歲的時候家裡就有隻叫虎子的大狼狗,特別聰明親人,她記得自己老去狗窩裡摟著虎子睡覺,搞的媽媽一找不著她,就去狗窩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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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拍拍大狼狗,對方果然立即搖起尾巴,既不張嘴,也不嗚咽,仿佛能感受到人類的親近之意。
“我做了個爬犁,就跟朋友把狼狗借來了,一會兒帶你出去滑爬犁。”華父道。
“哇!”華婕立即亮起眼睛,爬犁是類似於小雪車的東西,跟聖誕老人坐的雪車差不多,就是小一些簡易一些。
她小時候家門口有個山坡路,一到冬天路上積雪被壓實壓硬,她就推著爬犁上山坡,坐上爬犁滑下來,反反復復的玩兒,經常除了吃飯外,一玩一整天。
沈墨轉頭看了看華婕,有些好奇。
他小學時跟父親搬回勁松,起初有些自閉不合群,隻自己看書,並不跟別人玩。
後來上初中才靠武力值跟同學們打成一片,但一則是生活在城市樓區沒有玩爬犁的環境,再則初中也過了玩爬犁的最佳年紀,是以對這東西很陌生。
坐在小客廳的圓桌邊,沈父默著臉將他自己親手編的超豪華大鳥籠擺在兩人面前,忙前忙後的調綠豆雞蛋糊,還有他買的魚餌蟲。
“來,你喂喂試試。”將糊糊放進棒冰皮裡,遞給沈墨,“擠著喂。”
“……好。”沈墨還想著要怎麼喂到小鳥嘴裡,結果才把胳膊塞進鳥籠,兩隻羽翼未豐的小鳥就張著大嘴嗷嗷直叫。
他眉毛一挑,哈一聲笑,轉頭看向華父。
華父鼓勵的點點頭,“喂吧。”
沈墨把糊糊遞到鳥窩裡的小鳥嘴邊,擠出一段糊糊後,兩隻小家伙立即撲扇著翅膀你撞我我撞你的搶了起來,叨的擠糊糊的工具噠噠響。
“哈!”沈墨眉毛挑起,興致大開,還很注意均衡,左邊那隻喂一口,右邊那隻喂一口,誰要是搶食,他還認真跟小鳥講道理,儼然一個孩子。
華婕站在門口望望專心陪沈墨喂鳥的父親,又望望露出童稚笑容的俊美少年,也不自覺挑起唇。
她已經知道了沈墨沒有母親,知道他父親從不管他,隻將他交給打一份工的外人阿姨。
跟著他參觀他家時,也感受到了大屋子裡揮之不去的冷清,看到了他一書房各門類書籍,知道他從小到大在家時,多是靜靜坐在書房裡看書打發時間。
他像是個沒有童年,直接跨度到需要獨立的年紀的人,學業、圍棋等等很多事都強的過分,但對於幾乎每個北方孩子都玩過的遊戲,他卻陌生又好奇。
沈墨喂完蛋黃豆糜,又夾著蟲子喂,看著小鳥狂熱響應,他簡直停不下來。
“可以了,再喂撐死了。”華父看著小鳥跟過年似的大吃特吃,忙伸手按住沈墨手臂,然後站起身道:
“玩爬犁去。”
“……哦。”沈墨依依不舍的將手臂從鳥籠中收回來,小鳥還嗷嗷叫著追他的手。
他目光盯著小鳥,一副爸爸舍不得孩子的模樣。
大一點的百靈鳥左搖右擺找不到吃的,轉頭照著兄弟的腦袋就是一口,砸吧好幾下咽不下去,才悻悻松口。
被叼的小兄弟閉了嘴,一臉懵逼的左右看看,仿佛還在琢磨是什麼攻擊了它的頭,好呆。
沈墨心裡喜歡,手指穿過鳥籠搓了搓小家伙的腦袋,對方以為又是來吃的,忙轉頭張開血盆大口,嗷嗷嚎。
“……”沈墨不敢再撩撥,收了手站起身。
華父已經帶著華婕出了門,他彎腰抱起一直攀著他膝蓋等抱的小狗歡歡,推門出了屋。
歡歡像個小妖精似的,一趴在沈墨懷裡就安靜了,毛茸茸的下把搭著他肩膀,前爪抱住他手臂,窩陷在他臂彎中,睜著圓溜溜的狗眼,心滿意足如寶寶。
華婕幫父親綁好了爬犁,直起腰來戳了下歡歡的腦門,小東西隻敷衍的搖了搖尾巴。
“臭狗子,鑽到帥哥懷裡,見到主人都懶得營業啦!”她撇嘴。
沈墨扯唇,帶出個驕傲又不屑的笑容。
沈父推開院門,牽著狗走出去,大狗身後拉著空爬犁。
一行三人倆狗直走到後山空地上,華父在空地裡一腳腳將雪地踩實,小狗歡歡撲騰著在雪地裡鑽來跳去。
“哎,沈墨!”
沈墨正從另一邊踩實宣軟的白雪,華婕忽然從他身後喊他。
少年不設防回頭,華婕一個大白雪球直接往臉上呼。
本以為是必中的一招,少年竟敏捷的一個側頭便避過了。
華婕不死心,又立即上前推人下絆子,想把他按到在雪地裡,結果沈墨反手一拉,抽腳避開她的腳,轉腳一勾——
少女噗通一下躺在了地上。
“啊!”她驚呼出聲,好在雪地很軟,一點不疼。
“傻子。”他不可一世的拍拍手,睥睨她時,還伸腳踢了兩下雪,揚她一頭一臉,欺負的她嗷嗷直叫。
正志得意滿,抬起頭便見幾步外踩雪的華父正回頭看,顯然將他欺負女兒的一幕幕都收進了眼中 。
“額……”沈墨尷尬的僵住笑。
大意了……
還好華父與他對視了下,便轉開視線繼續踩雪去了。
“……”沈墨舒口氣,伸手遞給華婕,要拉她起來。
少女躺在軟乎乎的雪地上,一點不覺得冷。
她仰頭看著湛藍湛藍的天空,白白厚實的雲朵被風吹的急匆匆穿過天穹。
“很舒服的,你也躺下試試唄。”她招手。
少年遲疑了下,才主動躺倒。
地面有一絲冷意,但對於剛跑過鬧過的少年人來說,隻覺得清涼舒服。
頭下枕著羽絨服帽子,他看著天,第一次覺得它這麼美。
兩個孩子躺了一會兒,歡歡就跑過來開始舔沈墨的臉。
他推開狗子,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再次朝她伸出手。
華婕盯著他手看了看,又悄悄掃一眼父親。
爸爸正背對著他們,沒往這邊看。
她這才伸出手,攥住了他寬厚的大掌。
少年接住她小手,用力一拽,便將她從雪地中拉起來,輕松的仿佛她隻是一片羽毛。
華婕抿唇抽手,又快速將手插進兜裡,那種掌心厚實溫暖、指尖有力的觸感,留在了她手上。
心跳有些快,從他手上傳遞來的溫熱和力量,讓她意識到他身體裡住著一個強壯熱烈的異性靈魂。
那種被強大力量包裹的感覺,令她遐想連篇,面色微紅。
手在兜裡擦了擦,她平緩了下心神。
一定是單身太久了,才這麼容易被撩到。
雪地裡跺了跺腳,她繼續幫著父親踩地。
待跟爸爸匯合後,他忽然轉頭瞅一眼不遠處的沈墨,低聲道:
“幫你收拾那小子?”
“……”華婕有些愕然的抬頭,她已經忘記了,父親原來是有這樣壞心眼又孩子氣一面的。
是啊,現如今的爸爸,也才39歲,在後世的大城市裡,還有大把這樣年紀的人在四處旅遊享受生活,過一輩子都如少年的那種生活。
心裡忽然有些酸澀,爸爸也是很貪玩的人,但為了家庭和責任,他也學會了收斂自己的喜好,努力維系苟且的生活。
眉毛一挑,華婕做出興致勃勃的樣子,一邊偷瞄沈墨,一邊猛點頭。
華父仍默著臉維持著身為一位父親該有的威嚴模樣,但他悄悄攥了個雪球在手裡,又不留痕跡朝沈墨靠近的認真模樣,暴露了他父親身份之外的不穩重。
在靠近沈墨後,他回頭對女兒打口型:包抄。
華婕立即繞到另一邊。
待華父一動手拿雪球丟沈墨,她立即撲過去彎著腰將地上的雪往沈墨身上猛揚。
沈墨吃了一驚,反應過來自己被華氏父子合力收拾,他有些木然的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他爹從來不跟他談心玩耍,他從小受到的教育都是對長輩要禮貌,要保持距離。
在學校對待老師們,或者在家對待父親的朋友們,他從來冷漠不理睬,但……眼前這個是華婕的父親,是同學家的長輩,他實在冷漠不起來,更有些猶豫……他真的可以還手嗎?
隻遲疑了一會兒功夫,他已經被雪揚成了個雪人,身側少女笑聲朗朗,震的整片山林都顫三顫,華父早已停手,正含著淡笑看他被華婕欺負。
他目光又落回少女臉上,她笑的前仰後合,眼角都是淚水,面頰紅潤潤粉撲撲的,欺負他這麼開心的嗎?
“嘿!”大喝一聲,沈墨彎腰團住一個雪球,不敢砸華父,但照著華婕腦袋丟,他可一點不留情。
華婕‘啊’一聲大叫,轉身就逃。
華父看著兩個孩子玩的野,笑著搖了搖頭,又過去將女兒剛揚起的雪重新踩實。
轉頭去看,少女仍在樹林間奔跑。
少年顯然並沒有真的要追,隻做出威懾模樣,已經嚇的女兒又笑又叫,像個隻知道開心的小傻子。
不知是否錯覺,開學前還敏感叛逆不怎麼愛說話的女兒,開學後似乎開朗了很多。
不僅常常在飯桌上主動找他聊天,還會在學習之餘給他倒洗腳水,催促他少抽煙多喝水。
而且現在學習都不用他們夫妻倆管了,她自己用功到令人吃驚的程度。
不僅如此,畫畫也完全沒落下,自己背著畫板上下學,甚至還靠賣畫自己買了自行車,還讓她媽媽也買一輛……
好像忽然變懂事了似的。
起初,他倒真有些擔心女兒早戀,這個叫沈墨的同桌跟女兒相處太近會不會不好。
可……或許是女兒太過懂事的狀態,讓他忍不住產生‘她自己心裡有數,不需要父母多擔心’的念頭,再加上她自己學習畫畫等方方面面都變得更努力更優秀了,他便覺得似乎沒必要多說什麼。
看著女兒的笑臉,華父未察覺到他變得開明放松到超乎想象,隻看著孩子們情不自禁的微笑,本能的覺得這樣真好。
又任他們瘋跑了一會兒,雪地踩硬了,他喊華婕過來坐爬犁。
結果華婕在爬犁上坐了半天,大狼狗就是不跑,後來折騰了半天才發現,華父在前面跑,狗才跟著跑。
於是,華父在前面跑,狗拉著爬犁在後面追,華婕坐在爬犁上笑。
偶爾撞到樹,樹枝上積雪簌簌,落了少女一身瑩白。
轉了幾大圈後,華父實在跑不動了,兩個孩子自己玩兒,變成華婕在前面跑,大狼狗拖著沈墨在後面追。
轉幾圈兒後,又換沈墨在前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