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大狼狗累成個傻子,趴在地上吐舌頭,怎麼勸怎麼推都不起來了,大家才罷休。
快樂時總察覺不到時間流逝,眨眼天已經灰了。
三人又拽著爬犁帶著兩條狗趕回家,這時華母已經燉好了殺豬菜,整整一大盆。
“今天我請鄰居們吃飯,你們倆坐那桌。”華父進門將羽絨服往門後一掛,對著兩個孩子,指了指客廳大桌邊架起的小折疊桌。
這語氣不容置疑,就是要留沈墨吃晚飯的意思了。
沒過多久,巷子裡幾家鄰居就陸陸續續上座了。
一共六家人,大人12個都坐主桌,加上沈墨6個孩子坐小桌。
所有菜分兩份,擺的兩張桌子滿滿當當。
華父坐主位,大家長氣勢十足,推杯換盞的跟別人喝酒,雖然話仍不多,卻很有派頭。
華婕知道父親從小就是孩子王,剛上班時學木匠活,也是一群人裡手藝最好的拔尖子。
隻是後來做了乘警跑車,才逐漸沉寂下來——這份穩定的好工作,並不適合個性野,喜歡無拘無束,一直當頭狼的爸爸。
華婕收回望著爸爸的目光,轉向自己坐的小桌。
除了當兵和上大學的兩個鄰居哥哥外,剩下的4個鄰居哥哥都在,加上沈墨,5個少年圍桌而坐。
她爹喜歡熱鬧,跟鄰居們相處的好,早就想請客了,之前她還嫌爸爸太折騰,如今卻覺得……嗯,真不錯。
從左手邊的邊鴻,一圈兒掃下來,到右手邊的沈墨。
嘖嘖,小哥哥們都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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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
這就是她爹給她打下的天下啊,一桌子的鄰居小哥哥,還帶個偶像同桌。
這頓飯吃的也太奢侈了吧。
簡直是被美少年包圍了啊。
她不能叫華婕了,她怕這名字承受不住這福氣啊。
她要改名叫華狗剩。
不是說越土越賤的名字,越好養活,越長命百歲嗎?
她覺得隻有叫華狗剩才能救她了,這個名字絕對夠硬,就是再多來兩個哥哥寵她,硬也能活個九十歲沒問題。
正神遊著,左手邊的邊鴻給她夾了一個距離她很遠的盤子裡的滷豬腳:
“想什麼呢?”
“嘿嘿,沒有。”華婕臉一紅,忙擺手。
埋頭好好吃飯,不要胡思亂想!
沈墨一轉眸就瞧見了她臉紅,再抬頭看看邊鴻,他臉色沉了沉。
這小子誰呀?是不是就是那個每天跟小土豆一起上下學的人?叫邊鴻那個?
再看看在座其他幾個少年,帥不帥不太分辨的出來,但各個都長的挺高,對華婕也很好,一會兒夾菜,一會兒倒飲料的,不好說哪個是邊鴻……但的確哪個都讓他覺得不順眼。
沈墨就瞪眼睛,明明超好吃的食物,好像都有點沒辦法全身心的享受了。
到最後,一頓飯吃的雖然很撐,但氣的也夠飽的。
吃飽了,天黑了,他得走了。
跟華父華母道別,華母問要不要送一送,他笑著拒絕了。
華婕坐在屋裡被邊鴻喊著下跳棋,一邊抬頭看他,一邊還惦記著自己的棋子,好像壓根兒沒準備送他。
沈墨磨了磨牙,走過去踢了腳她凳子:
“你,出來送送我。”
華婕啊一聲,隻好放棄了快贏掉的棋局。
偶像就是偶像,嬌氣的很,吃飽喝足抬屁股走人呢,是必須要送的。
“等我一下,不許動。”對著棋局留下句話,她披上羽絨服,帶著小狗歡歡出門送客。
“明天見~”她笑著擺手。
歡歡直搖尾巴。
沈墨騎上自行車,沒有回頭,但蹬了兩腳後,抬起右臂朝後擺了擺。
華婕雙手插著兜,跺著腳勾起笑容。
嗨,這麼會耍帥。
風吹起她短發,她伸手將鬢發掖向耳後。
頭發有些長了。
少年已經騎出去十幾米,她仍目送著他。
滿天星子璀璨,化成他披著的光,抖在身後,留給站在雪松下目送他的少女,陪著她一起璀璨,一起閃爍。
……
……
半個多小時後,沈墨回到家。
他前腳一進客廳,他爹後腳就從畫室裡邁了出來。
“回來了?”他故作從容的穿過客廳,一邊點亮燒水壺,一邊回頭緩聲問。
看似是出門倒水喝,正巧碰到沈墨回見,但他出門的時間太急,從容的姿態也略顯刻意。
沈墨愣了下,露出個不太自然的表情。
“嗯……”沈佳儒倒好水,喝了一口,被燙的縮了下頭,又繃住姿態,一邊往畫室走,一邊回頭似偶然想起般問:
“今天那孩子來過了是吧?我看見畫室裡有她的畫。”
“是的,我帶她來過了。”沈墨有些尷尬道。
“哦。”沈佳儒一手握住畫室門把,語氣很平和的問:
“她有沒有非常激動的要拜我為師嗎?”
沈墨盯著父親看了五秒,才回答:
“沒有。”
“什麼?”沈佳儒霍地拔高聲音,回頭瞪過來的視線轉利,方才‘並不那麼在意’‘隨便關心一下’的恬淡姿態崩塌。
“她沒提要拜你為師的事兒,就來畫了幅畫,然後……就走了。”沈墨道。
“……”???!!!
怎麼會這樣呢?!
沈佳儒眉頭緊皺,那孩子千裡迢迢跑去勁松中專,顯然是很急切想找個好老師啊。
我就擺在她面前,一切都這麼明明白白了……
怎麼會呢?
這孩子……難道還要他親自去請不成?
第37章 珍瓏棋局 她對色彩的駕馭,實在令他驚……
一大早, 沈佳儒跟兒子起的一樣早。
在早餐桌上看到父親的身影,沈墨就詫異了下,以靈感為生的父親一向睡的晚起的晚, 今天這是吹的什麼風,把他爹吹起來了?
“我一會兒送你去文化宮學圍棋。”沈佳儒啃一口包子,對剛坐下的兒子道。
“我已經不學圍棋了。”沈墨道,對於他爹完全不知道他的事兒, 他一點也不吃驚。
習以為常。
“什麼時候開始不學的?”
“上個月底, 學膩了。我現在都是去少年宮圖書館看書,然後打籃球。”
“……那我送你去圖書館。”
“你是要去看看華婕?”
“……嗯,今天司機休息,我喊了孝磊過來開車送我們。”沈佳儒道。
趙孝磊對他來說是個挺特殊的存在,雖然不是學生, 卻也算拉撥過一把。
4年前, 沈佳儒發現自己每次到商場買畫材時,都看到一個瘦高的年輕人站在畫材店對面的畫室門口蹭課。
1年間連續見了6次, 他就上了心。
第七次時, 他上前詢問, 才知道這孩子喜歡畫畫,但家裡窮學不起,所以白天在理發店沒事時,就來畫室門口蹭課,或者看別人學畫。
趙孝磊很愛畫畫, 但他文化課極差, 高中都沒考上就出來拜師學理發了。
沈佳儒將趙孝磊帶進畫室,給了他一張紙一支筆和一盒水彩顏料,讓他畫。
趙孝磊從來沒受過專業學習, 上手卻畫的不錯。
看趙孝磊磕磕絆絆、隨心所欲的將一幅畫完成,沈佳儒就借了他2000塊錢,並把他送到了勁松中專學院。
這孩子還算不錯,學成後留在勁松中專當老師,第一年就把2000塊還了。
逢年過節趙孝磊都登門送禮,他家裡有什麼大事小情,但凡趙孝磊知道了,必定上門幫著處理,儼然白撿了個仁義子侄。
是以周六要出門,他幹脆將趙孝磊喊來了,一則幫忙開車,二則陪著他一道去少年宮遛遛。
“诶,好啊。”沈墨挑起眉,來了興致。
早飯吃完時趙孝磊才上門,沈墨遞了杯牛奶給他,“你吃早飯了嗎?”
“吃了,你怎麼又長個了?”趙孝磊微微側仰頭看他,驚嘆於現在年輕人營養真足。
“嗯,廢褲子。”沈墨踢蹬了下腿,示意自己運動褲又短了。
兄弟倆簡單聊了兩句,沈佳儒穿戴整齊從屋裡出來,一行三人便出了門。
趙孝磊自己還買不起車,他當初學車就是為了沈佳儒和沈墨。
這兩年寒假暑假,都是他開著車帶著父子倆出去旅遊,車技很了得。
單手轉方向盤拐過街角,便看到了少年宮。
趙孝磊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見華婕時的樣子,忍不住感嘆:
“沒想到那孩子能有這樣的好機緣。”
“人家孩子未必覺得這是好機緣。”沈佳儒無奈嘆口氣,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真是奇妙,那麼多來求他拜師的他看不上,主動上心的孩子又不把他當回事。
嘖。
“?”趙孝磊挑眉,什麼叫華婕未必覺得這是好機緣?這樣的好事兒,那孩子還能不願意不成?
“他可以看不上你們,也可以看不上我。”
“可老師您這麼厲害,誰不想跟你學學?”
“誰知道呢,孩子的想法總是很奇特的,你我看的好的事,人家說不定覺得不如個冰棒重要。”
“……”趙孝磊皺眉想了想,眼神微轉,陷入沉思。
待將車停靠好,跟沈墨道別後,他陪著沈佳儒進少年宮大樓。
兩個人進門先拐進一樓畫室,趙孝磊跟畫室老師孫楠交涉,沈佳儒則背著手在畫室裡溜達。
一會兒後,趙孝磊找到沈佳儒,低聲道:
“老師,華婕不在這裡,我們走錯了,她在樓上的另一個美術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