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對於居磊來說,即便因為他長年混跡國美協會,國內影響力和權利逐漸強勢,心裡卻仍耿耿於懷。
去年居磊開了個美術班,帶了10個學生,據說各個都是新星天才。
大概因為自己總是不如人,才忽然將這份攀比心落在了下一輩人身上。
居磊特別重視這次清華美院辦的比賽,因為沈佳儒的學生會參加。
“嗯,四個學生都參加。”沈佳儒點頭道,隻是回答問題,完全沒有反過去關心一下居磊是否有學生參加比賽的意思。
正是他這一份不在意,更加刺痛人。
居磊梗了下,才半開玩笑道:
“那我們比一比,看看這次誰的學生進入前十的更多怎麼樣?”
“你也是4個學生參加比賽?”沈佳儒挑眸,轉頭看見方少珺站在大門口換好鞋卻沒有走,一直肅穆著表情聽他打電話。
“我一共10個學生,不過既然你就4個參賽的話,我也隻選4個學生中最優秀的吧。”居磊笑道,講出的話卻格外專斷冷酷,不聲不響間,便剝奪了其他6個學生參賽、參展的權利。
“隨便你啊。”沈佳儒隨意道,真是無聊,這麼大歲數了,還搞這些鬧著玩的傻事。
斜靠在牆邊,他略覺無趣。
居磊的畫總是差一口氣,大概就是因為放在別的地方上的心思太多了。
淨整這些沒用的。
方少珺抿唇聽了一會兒,隱約已經明白老師電話裡在聊什麼,她深吸一口氣,跟沈佳儒點頭行禮後離開,帶著無限壓力走出別墅院子。
一旦將畫送出這個畫室,那麼就不單純隻是磨煉技藝,跟昨天自己的畫技較勁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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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清華美院這場比賽起,她就要開始跟全國的年輕畫師競爭。
尤其,她不僅僅代表自己,還代表了沈老師。
對於本就好強,競爭心激烈的她來說,胸口的窒悶感似乎更重。
……
畫室裡,錢衝一瞬不瞬的盯著華婕的《木匠》看,仿佛在腦內演練她如何一筆筆勾勒出整幅畫。
華婕想開口跟他探討幾句,但見他如此專注,便也沒有開口。
這時畫室門忽然被打開,沈墨朝她招招手。
“幹嘛?”她問。
“去買菜,你不是要向沈老師盡孝心,給他做大餐嗎?”沈墨靠在門口,一邊問一邊看了眼畫室裡的另一個男生。
盯了幾眼對方的發型,發現似乎是那個之前欺負過小土豆的學生,好像叫錢衝。
怎麼此刻不僅不欺負人了,還捧著小土豆的畫如獲至寶的欣賞和鑽研?
小土豆終於靠自己超人的畫技,把他爹的刺頭學生也徵服了嗎?
不愧是他的小土豆。
華婕起身跟沈墨出門時,瞥見他忽然扯唇笑起來,洋洋得意的模樣,仿佛剛撿了100塊錢。
“你高興什麼呢?”她問。
“我養的狗要去參加狗狗比賽了,我覺得她能得第一。”沈墨低頭看她,笑吟吟道。
“你什麼時候養了狗?”華婕挑眉疑惑。
狗狗這麼高級的嗎?
純血狗狗嗎?
還能參加狗狗比賽?
正在心裡醞釀疑惑,華婕對上他不懷好意的笑容,忽然反應過來,他好似是在說她诶……
“你才是狗!”她揮起小拳頭就要往他肩膀上揍,沈墨一個大跨步輕松躲過。
他伸手撈來她掛在門口的羽絨服,往她頭上一罩,瞬間困住她行動,氣的她嗷嗷叫。
華婕掀開羽絨服穿上的功夫,沈墨已經率先出門進了院子。
趙孝磊與追趕沈墨的華婕擦肩,瞧見小兩口青春洋溢嬉笑打鬧的樣子,他羨慕一笑,伸手推開才關上的門。
“老師,我車沒熄火,這就把畫郵出去吧?”趙孝磊小聲問。
“畫室紅桌子上一摞,牛皮紙袋子裝的。”沈佳儒捂住話筒,示意了下一樓大畫室。
趙孝磊應了一聲,直奔畫室而去。
他準備推門時,正巧錢衝從裡面走出來,兩人差點撞上。
“趙老師。”錢衝快速繞開,避免了兩人相撞,淡淡打過招呼後,才拎著畫箱轉向沈佳儒,又道了聲:
“沈老師再見。”
趙孝磊進了畫室,一眼瞧見紅桌子上的牛皮紙袋子,袋子上面放了幾幅畫,最上一幅的標籤上寫著華婕,畫名是《等待乘車回鄉的青年》。
他心裡轉過一個念頭‘華婕參賽居然用的這幅水粉畫啊’,隨即沒多想,便將被錢衝隨手放在牛皮紙袋子上的兩幅畫,當成是參賽作品,塞進牛皮紙袋子裡,一起帶出了畫室。
“老師,我先去郵寄,然後回來吃飯。”趙孝磊出門時說道。
沈佳儒隻拿目光掃了眼他腋下夾著的牛皮紙袋子,便放心的點了點頭,接著繼續一邊耐心將盡的應付居磊對所謂畫壇整風運動的熱情介紹,一邊煩躁的拿手指頭點桌面,恨不得假裝線路不暢掛掉電話。
在午飯後華婕回到沈佳儒畫室整理東西前,沒有人發現,華婕今天帶來的三幅畫,都被郵去了北京。
第71章 升溫 年輕男人骨子裡的徵服欲。
華婕的廚藝雖然不如母親, 但也比大多數這個年代的家庭主婦強。
千禧年間沒有教你做飯的手機app,也查不到網上菜譜,主婦們的廚藝往往就是跟家裡長輩學來。
如果家中沒有會做飯的長輩, 又沒有闲錢常下館子,新媳婦的廚藝恐怕大半輩子都不會有什麼突破。
華婕卻不同,她帶著上一世的記憶,下廚不僅做了幾道知名東北菜, 還弄了道經典川菜麻婆豆腐, 一道經典杭幫菜清蒸鮮魚,一道經典新疆菜大盤雞,以及一道經典湘菜皮蛋擂辣椒。
土生土長在勁松市的家政阿姨,可做不出這麼多菜樣。
趙孝磊和沈墨去過的地方有限,吃到這些新鮮菜食驚喜連連。
沈墨比較矜持, 隻拿贊嘆欣賞的眼神瞄華婕, 趙孝磊就松散隨意多了,他一個勁兒的問華婕:
“你這都是哪兒看來的?也太會做了吧。”
華婕隻笑著說是在圖書館看過的菜譜。
沈佳儒見多識廣, 大多數菜都吃過, 也忍不住誇她。
“作為一個從來沒吃過, 隻看過菜譜的人,能做的這麼地道美味,大概就是烹飪天才了吧。”
華婕聽著一陣汗顏,她何止吃過啊,上一世最愛的這些菜, 動不動就要自己做做, 或者出去解饞。
美食那是印刻在靈魂裡的,吃貨怎麼會忘記呀。
拿著上一世的小小技能,在老師這兒得到這麼高的認可, 她臉紅。
不過看著沈佳儒和沈墨他們吃的這麼香,她心裡實在很滿足。
恨不得再挖空心思弄點新鮮吃的,天天給這些幫了她那麼多的人烹飪。
一屋子人酒足飯飽後,華婕將今天烹飪的新菜的菜譜寫下來,放在廚房冰箱上,用冰箱貼夾住,留給行政阿姨。
以後沈佳儒他們要是饞了,阿姨可以直接做給他們吃。
飯後華婕準備背著畫板去客運站,繼續畫寫生,搞搞速寫,搞搞素描,如果條件準許,也畫一畫水彩速寫。
然後整理畫材畫板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被沈老師留下來的兩幅畫不見了。
畫室裡找了半天沒找到,起初是懷疑錢衝拿走了,但轉念想到那小子就算不靠譜,也不會不吭一聲拿走她的畫。
後來跟沈佳儒提起,趙孝磊才恍然,可能是他塞進牛皮紙袋子郵出去了。
沈佳儒倒很淡然,開口便道:“沒事,丟不了,回頭我打個電話給賽務組,讓他們把畫收好,等比賽排名出來了,我們需要去北京參加頒獎的時候,再取回來。”
華婕這才背著畫板離開。
客運站裡有人間百態,她不僅僅是觀察形形色色的人和姿態,也在觀察他們的神態,努力去想象他們情緒下可能埋藏的故事。
也有人看到她畫畫後,坐在她身邊請她幫畫。
華婕會問他們問題,引著他們講出自己的生活,提起他們的驕傲,他們的窘迫。
一個下午的速寫,在紙張上不止留下許多人的形象,還留下了他們的故事。
每一道皺紋裡都有滄桑,每一幅人物速寫中都有凡塵萬象。
這些人是母親,是農民,是工人,是兒子,是學生……各自書寫著別人看起來似乎很平凡,對他們來說卻跌宕起伏的故事。
華婕用心去觀察,細細品味,耐心勾勒,想要在繪畫時,與畫中人物產生共情。
在人的結構和特徵外,描繪出每個人的特色,和特質。
或者樸素,或者輕浮,或者勤勞,或者膽怯。
她在有意識的給自己補課,加強自己對繪畫的理解,提升表現力和捕捉核心細節的能力。
感覺肚子開始有點餓了,才驚覺時間的流逝。
華婕忙匆匆收拾東西趕回家,吃飯最大啦。
……
飯桌上,華父華母也跟華婕分享了他們一天的進程。
富雲大廈頂樓的家具城,隻剩下最後兩個鋪面未租出,一個是進門口首個鋪面,也是最大的一個。
另一個是最裡面,也是最小的一個。
夫妻倆商量過後,決定既然做了,就破釜沉舟好好搞。
所以租了最大的鋪面2年。
華婕晚飯後,拿到了父親的合同,上面有鋪面的平面圖,她根據平面圖的大小和形狀,開始畫布置設計圖。
將自己之前的簡單構想,修改後落在鋪面中。
雖然是家具城最大的鋪面,但跟宜家商城的體量比,那可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所以華婕最後做了取舍,鋪面重修,採用更多的玻璃窗,以便讓顧客在外面就能看到商品。
對客戶有兩面玻璃牆,一面玻璃牆內展現一個房間,布置停當,包括家具和內飾都有。
一個是最能提供舒適感受的臥室,另一個是最具展示功能的客廳。
主臥選擇用戶崇洋情緒的北歐風,推薦詞是大上海最有錢人家才擁有的模樣,洋氣的歐美風情。
玻璃窗兩邊要定制碎花窗簾,白鐵架的大床,床頭尤為重要。
還要有木質的高定衣櫃,床頭櫃,小置物櫃和小書架。
內飾可以配吊燈,補放燭臺、與窗簾一體的床頭櫃罩巾、床上三件套,豐富點的話,填個配色溫暖漂亮的地毯、窗臺小花盆。
客廳則選擇對於北方城市更容易推廣的中式風格,厚重的深色木質地板,古樸的實木沙發,古董一樣的多寶閣,奢華的木雕電視櫃,還可以擺一套看起來像是給皇上或者王爺用的餐桌餐椅。
牆上橫掛裱好的卷軸國畫,富貴牡丹,或大氣的祖國山水,電視牆兩邊摳凹陷的兩條或四條,牆繪梅蘭竹菊。
牆角擺大花盆,種有富貴寓意的植物。
總之讓人一踏進門,就感受到主人家的氣勢雄渾,富貴權勢,進而產生到地主家還錢般的謙卑情緒,那就太棒了。
再往裡走,還要有一個中式氣派辦公書房,一個有床有書桌的孩子側臥,和一個將空間利用的絕妙、讓主婦或者主父走進去能產生幸福感和科技感的廚房。
這樣一來,看似是家具鋪子,走進來卻有種走進未來和幸福的感覺——
立即讓人渴望擁有。
這是華婕的設想。
設計好後,她盯著設計圖紙琢磨了半天,然後又拉住父親,認真開口道:
“爸,把富運家具最裡面的小鋪子也盤下來吧,做子品牌,賣低端快銷產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