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身體發熱躁得慌;
也許是從感冒抑鬱情緒中走出來後心情反彈;
他轉頭瞥走在身邊的少女,莫名的情緒高漲。
左手從額頭挪開垂下的過程,忽然就轉向少女肩膀,自然而然的往上面一搭。
“?!”華婕愕然轉頭,一個肩部竄出去,從他臂膀下跑走,轉身倒著走,瞪他道:
“你幹嘛呢?”
沈墨也沒答話,笑著將球往地上一摔,球彈起時,大掌一罩,球又跌落……
少年腰也不彎,悠闲走著,手隨意拍著球。
走了兩步,待她又恢復與他並肩,球彈起時他撈住,高舉拋球,用一根右手食指接住,左手轉球,單值頂球旋三周後有將球啪一聲扣在雙掌中。
華婕看著他在那兒自娛自樂,嘴角跟著翹。
真好哇,少年,青春……
年輕男孩子活力可真足,重感冒發燒都能秒好。
春風拂過少女馬尾發梢,又撩起少年鬢邊短發。
校園四周的雪早已融化成潤樹的養液,春風一吹,幹巴巴的樹木點綴起綠芽。
春天的枝杈伸展,就像青春少年般活力滿滿。
遠處球場上,有男生羨慕的討論,被春風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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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是找沈墨的……”
“也對,隻有沈墨那種學霸大帥哥,才那麼招女生喜歡吧?”
“人家那是跟她一座,近水樓臺先得月……”
……
……
一眨眼,時間便流到了5月底,華婕他們四個內心都浮躁起來。
要奔赴上海去寫生了。
提前一周,華父華母商量起誰陪華婕取上海,畢竟還要買房,不可能讓小姑娘自己一個人跑。
就算這孩子獨立,也不能把孩子逼的啥事兒都能自己幹吧。
做爹媽的倆人,決定還是出出力——
就算不能出出力,房產證上出個名字這種事兒,還是可以幹幹的嘛。
“雖然最近許多力氣活不需要我自己幹了,小徒弟還是挺給力的。
“但好多事兒還是得盯著,小徒弟的活也得我繼續教……”
華父說到這裡,長長的嘆口氣。
他這輩子估計就是勞碌命吧,去上海買房子這種好事,隻怕是輪不到他。
“等買好房了,回頭你什麼時候闲一點,咱們一起去上海玩唄。”華母笑的格外得意,但還要壓著情緒哄丈夫。
上海啊,她二姐就在上海,早就說那邊湿潤水秀,啥都好。
大城市啊,她還沒出過遠門呢,活了快四十歲,就在東北這三兩個小城市小鄉鎮竄過幾趟。
“行吧,你帶著閨女去花錢,我在家賺錢。”華父一副好哀怨模樣。
“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就該這樣!全天下男人都該像你學學。”華母一本正經道。
“……”華婕總算知道自己忽然學會的‘彩虹屁神功’是哪兒來的了,這是娘胎裡帶的啊,不過就是重生後血脈覺醒了而已。
“你們到了上海,主要還是跟著沈老師的行程走,二姐那邊有時間就去看看,沒時間就算了,別給沈老師添麻煩。”華父有些不放心的叮囑道。
“知道了,正事兒肯定不耽誤。”華母應聲。
這事兒就算定下來了,接下來就是訂火車票、機票,老師那邊煩請趙孝磊幫忙一起搞定。
去上海的時候,沈老師要帶隊教學生還行,生活委員、行政部門後勤工作這塊兒還是得趙孝磊幫忙。
幸虧趙孝磊當老師的工作不算特別忙,不然這麼動不動陪著沈佳儒四處跑,工作早保不住了。
華婕整理好媽媽和自己的身份證號等信息,發短信給磊哥後,自己就回房間繼續學習和畫畫了。
背書休息間隙,她走到窗前,拉開窗簾一條縫仰頭看天。
回想這一段時間,真的是忙碌到飛起。
但一直在進步,倒也很充實。
而且往前跑的過程也不止有苦,還有一起努力學習和畫畫的小伙伴們,還有認真又寬厚的長輩們在支撐。
這段時間,不僅廖珊珊來了晚自習畫室給她和陸雲飛當模特,連班主任都來了,說他們倆光畫同學們,畫出花去也都是同齡人,她是個青年女性,可以給華婕和陸雲飛的練習增加以下人物維度。
然後,物理課男老師也來了,填充了青年男性模特的空缺。
歷史老師也來了,填充了老年女性模特空缺。
甚至連副校長語文老師也來了,老頭子嘛,一臉褶子,得給他們的人像集訓增加點難度。
上周五,姚楠還要跟其他人比較,看是不是他來當模特的次數最多。
大家好像都不把當模特當成很辛苦的活,不要華婕的錢,也不要華婕的畫。
同學們就是單純的享受幫助天才的快樂,就是講義氣。
老師們則揣著種榮譽感,能幫到那麼努力的華婕和陸雲飛,仿佛在做一件特別有意義的事,收獲了價值感。在跟著孩子們鬧的時候,也重新品味了青春的熱情。
中二的孩子和老師們,真的都好可愛啊。
學畫畫是苦啊,這世上誰不苦呢。
她真的已經很幸運了,在這個摸爬滾打的路上,能得到這麼多幫助,遇到這麼多貴人。
長長舒出一口氣,華婕心裡暖暖的,甩甩手臂,轉回桌前,她提筆繼續畫起來。
刷刷刷……
鉛筆劃過紙張的聲音,時而快時而慢,節奏感十足,仿佛是筆在紙上彈奏一曲樂章。
聽著這聲音,是那麼的解壓。
華婕漸漸沉浸,逐漸享受,又忘記了時間。
……
眨眼一周也過,終於到了出發前夜,晚上,華婕揣好身份證、戶口和存折。
確定所有東西都帶齊後,便早早睡下了。
接下來奔波一路會很辛苦,得保證充足睡眠才行。
結果這天晚上,華母,一個當娘的人,要出門了,倒像個小姑娘一樣睡不著覺了。
半夜她還在折騰,華父被擾醒,翻身拿胳膊肘碰她一下,咕哝道:
“你烙餅呢?翻來覆去的……”
“啊,吵到你了……我不動了。”華母立即老實。
“……”華父閉著眼睛醞釀了一會兒,結果也沒再睡著,睜開眼睛借著月光看了眼媳婦,大半夜的,眼睛睜的猴大,怪嚇人的。
“你不把眼睛閉上,能睡著就有鬼了。”
“……哦。”華母忙閉上眼睛。
“緊張啥,到時候就跟著走就完事兒了,別人幹啥你幹啥,呆個兩三天你就習慣了。
“不就是個大城市嘛,又不吃人。”華父撇嘴道。
“咱不是沒見過世面嘛,到時候遇到別人嫌我土怎麼辦?
“萬一幹啥蠢事給閨女丟人怎麼辦?
“買房子……我也不太懂,大城市跟咱們這買房子又不一樣,到時候被騙了怎麼辦?這麼多錢……”
華母心裡揣著一堆事兒,樣樣都令她忐忑。
華父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伸手在她額頭上拍了兩下。
“?”華母睜眼轉頭看他。
“睡吧,你躺著幹想就能想明白了?到時候多問問,別一下子做決定,貨比三家,多找幾個房屋中介比量著問,沒事兒,就算你傻,你閨女精著呢,吃不著虧。”華父說罷又道:
“就算土點怎麼了?
“我們不偷不搶,有啥丟人的?
“你是她媽,她要是敢嫌你丟人,回來看我不揍的她屁股開花。
“睡你的吧,就去一趟上海屁大點兒的事,瞅瞅把你燒的。
“就這心氣兒,能幹點啥。”
華母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看了一會兒,才忽然轉頭,認真道:
“以前一遇到事兒,你就一副不上心的樣兒,我就看不上你這樣,覺得你不靠譜。
“現在我才琢磨明白,就是天塌了,你嚇的尿褲子了,也不會露出害怕的表情。
“這都是在讓我們娘倆安心別慌。
“以前也沒咋離開過你,沒覺得你多重要啊,現在一要自己帶著閨女去上海了……我發現,老華你還挺有用的。”
“誰tm尿褲子了?你到底睡不睡?”華父惱問。
“……睡了睡了。”華母忙躺平了,閉眼睛。
夜半,星月璀璨。
萬家入眠,西野靜悄悄的,這座小城睡的好香甜。
……
……
這次火車送站,被留在站臺上的,不是華父華母和沈墨三人了。
當火車毫不留情的開走,被拋下的,隻有華父和沈墨倆人。
任憑他們站的再筆直,也顯得有點孤寂。
仿佛是兩個被妻子拋棄的可憐男人,面面相覷,無語凝噎。
華父想伸手摟住沈墨這個‘大兒子’的脖子,帶他去吃好吃的,開心一下。
結果發現沈墨已經長的比他高半頭了,想要伸手去夠少年的肩膀,實在有點勉強。
他尷尬的砸吧下嘴,雙手插進兜裡,邁開步子往外走:
“就剩咱爺倆了,帶你去吃烤肉吧。”
“華叔,歡歡的三個小崽都有著落了嗎?”沈墨跟上後,轉頭問。
“在鐵路商場門口開小賣部的鄰居領走一隻黃色的,上班下班都帶著狗,老受寵了。
“剩下2隻,我準備自己留一隻,陪歡歡,給狗媽當伴兒。”
華父轉頭看沈墨,“要不你領走一隻?”
“行啊,那吃完飯我去挑一隻接回家?”沈墨問。
“行啊。”華父爽利道。
於是,晚飯後,華父開車帶沈墨回家。
沈墨一進屋,就坐到狗窩前,抱著兩隻小狗,這隻也可愛,那隻也喜歡,從來果斷的他,也遭遇了選擇困難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