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人見她要走,眼眸閃了閃,冷聲喚住了她。
“等一下,我還有話沒說完。”
“……要是還是什麼蠢貨的話就不用說了。”
她雖這麼說著,回頭見青年神情頗為嚴肅的樣子一頓。
還是走了回來,在距離他一步位置停了下來。
“好吧,有什麼你說,我聽著。”
戚百裡盯著白穗看了許久,在她被盯得渾身不自在的時候。
他薄唇微啟,語氣還算平和地開了口。
“……之前的事情,多謝。”
白穗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對方是說的是幫他擋攻擊的事情。
“啊,這個沒什麼。我們是隊友嘛,互幫互助應該的,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再說了她擋了也是為了自己。
並不是全為了戚百裡。
她這麼說著,還想要再說什麼的時候,發現戚百裡不知為何突然沉默了下來。
說實話,白穗絕大部分都琢磨不透,不知道戚百裡在想什麼。
他不是很信任她們,同樣的,風祁也不怎麼信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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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是有心想要搞好團隊關系。
隻是她一個人也心有餘而力不足,況且……她在裡面最弱。
要不是風祁在,她於戚百裡而言大約是個隨時可以丟棄當作誘餌的存在。
想到這裡白穗頓了頓,大約猜到了對方這樣反應應該是自己說錯話了。
“唔,那個我知道你沒把我太當回事,也沒認可我是你的同伴,不過我覺得既然大家分在一組了還是……”
“不是。”
青年沉聲打斷了她。
他銀白色的睫毛顫了下,掀了眼皮看向了她。
——這還是他頭一次正視她。
那雙冷漠的眉眼裡盛著金色的輝澤,也第一次裝進了白穗。
“我認可你了。”
“無論是作為同伴,還是作為劍修,你都還算差強人意。”
這是……對她滿意的意思了?
白穗受寵若驚地站在原地,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愣了半晌,她這才不大真實地試探著回了句。
“那……謝謝?”
戚百裡聽後勾了勾唇,水澤之中那魚尾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顯露了出來,泛著如月下深海表面的銀藍色澤。
——妖修隻會在感到愉悅時候會控制不住顯露原形。
意識到這一點的青年身子一僵,迅速斂了自己的神情。
在白穗沒忍住又看向他的魚尾時候,他沒再像之前那樣變回去。
青年魚尾一擺。
蕩起的水澤如水幕,“哗啦”一聲將白穗從頭到腳都澆成了落湯雞。
等到白穗愕然看過去的時候,戚百裡已經遊到了裡面,隻高冷地留給了她一個孤傲的背影。
剛才那水幕大的險些把白穗推倒在地上,幸好她反應快,用劍支撐了下身子這才沒摔。
想到這裡,白穗心下鬱悶不已。
她沉默地抬起手抹了抹臉上的水澤,走近低頭看了一眼水面映照著自己的狼狽模樣。
“……”
他真的有認可她嗎?
第112章
白穗見戚百裡遊遠了,嘆了口氣,也沒再繼續說什麼。
隻再次把衣服烘幹後重新回到了之前看中的那塊幹淨石頭上坐著。
不想她剛坐下,原本在山洞裡靜修的風祁從裡面走了出來。
他打量了下白穗,見她毫發無損後松了口氣,餘光又往一旁的瀑布位置瞥了一眼。
“你剛才沒亂來吧?”
“我忘了與你說,戚百裡是鮫人,他在瀑布那裡療傷,妖身的他你沒見過可能會誤以為是妖獸……”
“沒事,就差一點。”
少女說著活動了下有些酸疼的脖子,剛才昏迷時候一直在地上躺著太久了不大舒服。
“我收劍速度很快,沒有傷到他。”
“幸好他也沒生氣,不然本來就不怎麼牢固的同伴情可能要在今日就破碎完全了。”
說到這裡白穗想起了他最後給自己說的那句話,單手撐著下巴往瀑布那邊看了過去。
“不過他好像沒之前那麼討厭我,排斥我了,剛才不但沒有生氣,還給我道謝,說是認可我了。”
“怎麼說呢,我還挺高興的。”
風祁對於白穗能不能和戚百裡搞好關系並不在意,在他看來妖修即使摒棄了妖身化成了人形也改變不了其本質。
能不走近盡量不要走太近為好。
倒不是他對戚百裡有什麼偏見,這是一種從古至今的慣性思維。
妖不信人,人不信妖。
妖丹可以化為靈力為修者吞噬,助長其修為,同樣的,人的金丹亦是如此。
從本質上,他們兩者算的上是相克,似天敵一般的存在。
隻是和魔族不同,滄海的妖修與人修有契約束縛而已,隻要沒有做什麼逾越界限的事情,一部分妖族是有被允許在修真之中的立足之地的。
哪怕是之前在對上寧玦的時候戚百裡沒有拋下他們離開,這也不代表他是值得信任的。
在那個情況下他主動留不留下來是一回事,寧玦不會讓他走又是另一回事。
退一萬步,就算戚百裡成功走了,可是若是一人也是很難通過這一次試煉的。
他作為滄海妖族,比起其他宗門更需要為同族爭取這一次守擂比試的名額。
不單單是為了妖族爭光,證明其實力,更因為那靈寶“醉花陰”對於妖族有隱匿行蹤,躲避天敵的作用。
本就擅長幻術的妖族,若是用上這樣的九品幻境靈寶,更能躲避一些居心不良,欲奪妖丹走其捷徑的修者的追殺。
滄海妖族數量本就不多,其中妖族領袖也不過元嬰。
很難護得族人周全。
所以比起其他宗門,他們更加需要“醉花陰”。
“他又不是像你師兄師尊那樣的劍修大能,他的認可於你半分用處都沒有。”
風祁說這話沒有惡意,更沒有嘲諷意味,單純站在一個劍修角度上來實話實說罷了。
他是個劍痴,對其他事情並不怎麼在意,不明白白穗為什麼會因為戚百裡的認可而高興。
白穗沒像最開始時候那麼反駁少年,她知道少年親族上下都死於妖魔之手,對於戚百裡有多防備再正常不過了。
“好了,不聊這個了。你之前不是說我因為吞了那個妖丹雖然成功從築基到結丹初期了,但是什麼來著?”
“但是雷劫還沒過,之後幾日你隨時可能遭遇天雷。”
風祁抬頭看了下天,此時天色已經隱約有了些光亮。
過不了多久估計就要天明了。
怪不得之前就落了一道下來,白穗原想著借著天雷給寧玦一個教訓。
沒想到這天雷還挺照顧人,知道他們沒至金丹的修者比較弱雞,怕他們一下子承受不住,這渡劫都還有緩衝呢。
白穗在想什麼風祁不知道,他感知了下四面的風傳來的氣息後眼睫微動。
“因為每一道落雷都會暴露我們的行蹤,他們隻不會在落雷時候動手,沒有落雷的時候卻沒規矩約束
所以我們試煉這幾日需要頻繁移動位置,這樣才不會輕易被他們發現。”
“我們的卷軸已經收集齊了,沒必要往內圈斬殺妖獸,就盡量往外圍避一避吧。”
少年將這幾日的打算告訴了白穗。
她原以為像風祁這樣的劍修會和青燁一樣有著極強的自尊心,寧願硬碰硬也不會做出這種躲避的行徑。
如此看來比起其他心高氣傲的修者來,風祁要會審時度勢得多。
“……你幹什麼這麼看著我?如果有什麼不對的你可以直說。”
白穗搖了搖頭。
“沒,我沒什麼質疑。”
“我就是覺得你們和我一樣貪生怕死真是太好了。”
風祁噎住了。
“……不,我那叫小心謹慎。”
……
秘境之外,問心臺上。
從白穗被風祁救走之後,四面浮生鏡裡都因為入夜,試煉的修者們斂了氣息各自尋了隱蔽的地方靜修,裡面再沒什麼動靜。
偶爾一兩處也是他們不小心撞上了,知道夜裡斬殺妖獸,那血腥氣會引起妖獸潮。
所以他們也不戀戰,甩掉了妖獸便回到了各自的駐扎地。
在秘境之外的各宗各派的長老們觀戰了一天也乏了,也紛紛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休息。
一時之間問心臺上除了懸浮在四面的浮生鏡還閃爍著光亮之外,便隻有陸九洲和顧止一老一少還在原處待著,沒有挪動分毫。
兩人所擔心的都一樣,都見到了那一道天雷,算到了那是白穗的雷劫。
怕中途有意外發生,連入了夜也沒輕易離開。
顧止盯著黑漆漆的浮生鏡半晌,見那道落雷之後沒了動靜,松了口氣,抬起手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子。
餘光一瞥,發現臺下那個白衣墨發的青年依舊站的挺拔如松,跟個雕塑似的一動不動。
“我說,你這麼站著不累嗎?”
陸九洲聽到聲音後一愣,抬眸看了過去。
顧止抱著手臂居高臨下盯了他半晌,而後朝著旁邊位置抬了抬下颌。
“上來坐這兒吧。”
“可那是蓬萊主的位置……”
“嘖,不就是一個座位嗎,還分什麼你我他,再說了這老家伙現在又不在這裡,我讓你坐你就過來坐,別那麼多廢話!”
陸九洲大致上了解顧止的脾性,也知道他為什麼叫自己上去。
估計是太無聊了,想找個人過去陪他聊聊天。
青年猶豫了下,在顧止不悅的視線下還是乖乖御空飛到了高臺之上。
不過他並沒有坐下,而是走近在距離對方一步位置旁站著。
然後又規矩恭敬的依著禮數行了個劍禮。
“劍祖。”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