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止這麼應了一聲,也沒再硬要陸九洲坐自己旁邊。
半晌,在陸九洲以為是自己會錯意,對方並不是想找自己聊天的時候,一旁的青年手指撓了撓桌面。
而後悶悶開了口。
“……櫻桃酥還有嗎?”
“什麼?”
“我問你櫻桃酥還有嗎!你之前不是說給我備了一份嗎,怎麼?現在又不算數了是嗎?!”
顧止惱羞成怒地瞪了陸九洲一眼,這時候周圍也沒人,他發脾氣也沒個顧忌。
聲音比平時拔高了不少。
青年愕然了下,意識到對方不是無聊而是嘴饞了後勾唇笑了笑。
“有的。”
他一邊說著手指點了下儲物戒指,一個檀木盒子驟然出現在了青年的手中。
“這個是之前師妹入秘境時候交給我的,讓我找個時間給你。”
他知道自己拿給顧止對方礙於面子肯定不會要,若是把師徒兩人的份一並給了白穗。
白穗又讓他拿給顧止的話,顧止就會找個是自家徒弟孝敬自己的理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順著臺階下了。
“哼,算你識相。”
顧止接過陸九洲手中的櫻桃酥也不客氣的拿了一塊咬了一口。
Advertisement
吃到了好吃的東西他心情也跟著好了不少,話也變多了。
“對了,你師弟呢,這來了蓬萊兩三日了我怎麼沒看到他人影?”
“青燁他抵達蓬萊當日便遇了雷顯,師尊便帶著他回了昆山,等靈力穩定了之後可能便會過來了。”
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也就昆山和蓬萊的幾個長老知道。
顧止是那種隻擔心自家弟子的人,所以對於旁的事情也不在意,這才沒怎麼留意。
“這樣啊,挺好的……”
顧止顯然不知道和陸九洲聊什麼,剛打開的話匣子又在這個時候給閉上了。
一時之間,空氣裡除了顧止咀嚼糕點的聲音再無其他。
靜謐得一根針掉落在地上都能聽見。
正在顧止想著吃人手短,覺著冷落了對方不好,皺著眉想要努力找個話題聊的時候。
青年看出了他的窘迫,彎著眉眼輕笑了一聲。
“劍祖你若是不知道說什麼就算了,不用勉強。”
顧止一頓,被戳穿了心思有些尷尬地抬起手撓了撓面頰。
“咳咳,也是,我比你年長近千歲,我們兩個有代溝,就算想要找點感興趣的共同話題之類的一時之間也找不到……”
共同話題嗎?
陸九洲喉結滾了滾,在可能面對著被顧止引命劍砍過來的危險,和遵從本能的好奇心之間。
他沉默了良久,選擇了後者。
“劍祖……”
“或許我們可以聊聊師妹?”
第113章
陸九洲猜的沒錯,他說完這話後顧止第一反應的確是引命劍過去給他一劍。
不過今天情況特殊,他手上拿著人給的櫻桃酥,嘴裡還包著一半沒有咽下去。
吃人手短拿人手軟,顧止就算想要動手裡外都佔不了什麼理。
他沉默了一瞬,而後當作什麼也沒有聽到一般調轉了個方向背對著陸九洲。
眼不見心不煩,拿著櫻桃酥隻當沒有對方這人,自顧自地繼續吃著東西。
陸九洲哪裡看不出顧止是不想搭理自己,他覺得有些好笑。
之前顧止常年在凌霄峰閉關,他入昆山這麼久也沒見過他幾面,哪怕見了也隻是行個禮便離開了。
在他印象裡顧止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除了宗主一般從不與外人說話。
所以陸九洲對待他從來禮數周到,比起其他長老更為恭敬,生怕不小心觸了他的霉頭,惹惱了他。
然而自他出關之後,因為不放心白穗,陸九洲得了空闲就會去凌霄峰那兒看看。
相處久了,他發現顧止其實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樣不好相處,相反的,他比哪個長老都好哄。
心思喜怒都寫在臉上,一眼便能看出來。
——像個老小孩。
之前時候陸九洲曾經聽宗主說過,顧止和其他劍修不大一樣。
他的資質千年難遇,修行路上一直沒什麼瓶頸坎坷,速度更是一日千裡,百歲左右便破了金丹抵達元嬰,是其他同門都望塵莫及的存在。
就連渡劫的時候也沒出過什麼岔子,順遂得讓人眼紅。
顧止之所以有這樣的成就不單單是因為資質極佳,更因為他道心純粹,修的是劍心通明的劍道。
能一直保持孩子的誠摯心性,且也鮮少與外界接觸,所以受到的影響很小。
他有奉行苦修的修者不會有的很多毛病,貪口腹之欲,怕死又怕疼,更是怕麻煩。
知世故不世故,有所畏又敢所為,敢所當。
——比一心向道快修魔怔了的修者活的通透單純多了。
因為了解得多了,陸九洲也不再像之前那樣對顧止那般敬畏不敢靠近,交談時候反而自在隨意了不少。
他垂眸看著顧止生怕他把櫻桃酥給拿回去,嘴裡的沒咽下去就又拿了一塊往裡塞。
吃得太急太快,好幾次都險些噎著。
“劍祖,就著茶水吃吧。”
顧止腮幫被塞得鼓鼓,聽到陸九洲的話後一頓,餘光瞥見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將熱茶奉到了手邊。
“你,別以為討好我我就會把我乖徒交給你,你還差的遠呢。”
他嘴裡包著東西,說話的時候都有些含糊不清。
不過因為實在有些噎住了,顧止還是接過了陸九洲遞過來的茶水就著喝了一口,這才活了過來。
陸九洲聽了顧止這話一愣,對於對方知道自己的心思他並不驚訝。
畢竟他也知道自己表現的太過殷勤明顯,而且好幾次都被顧止逮了個正著。
隻是……
他眼睫顫了顫,等到顧止緩過來了之後這才輕聲詢問。
“……劍祖可是對我有什麼不滿?”
“我可以改。”
顧止剛才那句話也就是順勢敲打一下對方,讓他收著點兒心思。
不想陸九洲沒聽明白這警告,反而還問了這麼一句。
他磨了磨後槽牙,想要毒舌數落陸九洲一番,結果發現想了許久都找不出青年的錯處來。
長得好性格也好,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在年輕一輩中更是個中翹楚。
簡直就是修真界女修們的夢中道侶,根本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這樣一想……
和周圍那些歪瓜裂棗相比起來,陸九洲其實,勉強,也是可以配得上自家乖徒的。
這個想法隻冒出了一瞬,立刻被顧止給壓下去了。
不行不行!想什麼呢!
白穗現在才幾歲,這麼好的資質這時候談什麼情說什麼愛,肯定是要好好修行,繼承他的衣缽才是正事啊!
好險,差點兒被這小子給帶偏了。
“陸九洲啊,我對你沒什麼不滿。隻是白穗和你不同,她修為還不定,你對她有什麼暫時也不要表現出來,別亂了她的道心。”
“修者時間長久,不急於一時。”
顧止端著長輩的姿態,輕輕將手中的杯盞放到了桌面上。
杯子碰觸的聲音不重,卻在夜色朦朧裡顯得很是清晰。
“再者,你們都還太小了,也可能就是相處久了的一點好感而已。等之後分開得久了,自然而然這感覺也就淡忘了。”
怪不得顧止分明看出來了陸九洲對白穗的心思,卻也沒太生氣。
不是因為認可他這個人,而是單單覺得兩人一個涉世不深,一個更是未經情愛,都是懵懵懂懂的什麼都不明白的狀態。
大抵也隻是好感,談不上什麼喜歡,更不算什麼愛。
他會這麼想並不是空穴來風。
宗門裡的弟子在參加第一次試煉之後便意味著可以下山歷練了。
陸九洲和青燁當時歷練時候離開了昆山十年。
自南疆毒窟,鳳山,極北,再到滄海以南,一路上所遇妖魔眾多。等到再回宗門的時候,的確有物是人非之感。
而白穗亦會如此。
很多感情都是朝夕相處萌生的一種習慣,一種錯覺,離開得久了自然就會忘了,不會在意了。
陸九洲沒有說話,倒不是被顧止這番話給說的動搖了。
而是因為白穗。
他可以初心不變,但是卻沒有把握白穗會不會離開久了忘了他,不再像現在這樣親近依賴他。
“……劍祖你放心,我不會拿這些事情說與師妹給她徒增煩惱的。”
其實不用顧止說,陸九洲也沒打算將自己的心思告訴白穗。
他知道輕重,與他的心意相比,白穗的修行更為重要。
——他沒那麼自私。
顧止沒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青年低垂著眉眼一副無精打採的樣子。
好像什麼棒打鴛鴦的惡人一樣。
他也莫名有些心虛。
“那個,不聊這種沒邊沒際的事情了。其實我找你過來不是因為無聊想要聊聊天之類的,主要是有一件事我還沒來得及與你商議……”
陸九洲聽後掀了下眼皮,疑惑地看了過來。
“與我商議?”
有什麼事情還能讓顧止屈尊降貴和他一個小輩商議的?
“七日試煉結束後不是有個守擂比試嗎?按照規矩,上一屆是青燁代表昆山上的擂臺,這一次便是你了。”
“這種名額雖定下來了,我卻是有資格更改的,不過我覺得還是提前與你說一下為好……”
顧止也不知道該如何說,白穗當時想要參加守擂比試一事的確荒謬。
隻是她態度堅持,他也松了口。
“如果白穗順利度過了雷劫抵達結丹期,又成功通過了試煉的話,我可能會讓她去守擂。”
陸九洲一驚:“什麼?!”
“劍祖,師妹資質雖好,可是這一次能參加試煉已是勉強,守擂之上無一例外都是金丹修者,你若是讓她上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她自己要去的。”
青年的話還沒說完,顧止先一步開口打斷了他。
他也頗為頭疼地抬起手揉了揉太陽穴,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我知道你這一次參加守擂比試是衝著那醉花陰去的,那靈寶於你來說的確很有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