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了眯眼睛,手腕一動,“哐當”聲響。
一青一黑的劍光交織,迸射出來的靈力磅礴可震山海,地面晃動的同時,蓬萊五湖被強勁的劍氣席卷。
水澤倒流,連接著天地,成了一座巨大的水牢將整個秘境籠罩著。
水天之間,顧止的眉眼被劍光映照,和身後滔天的波浪一並。
逼仄駭人得壓制著身下的青年。
“五百年不見,師尊還真是老當益壯啊。”
蕭澤手緊握著劍柄,兩劍衝撞時候的火星細碎,襯得他那雙紅眸更加昳麗森然。
顧止壓著薄唇,冷漠如霜。
“你不提這事我差點給忘了,五百年前你趁著我渡劫時候暗算於我。我一直以為這一切隻是我輕信於你,這才讓你逮到了機會。
可這一次好巧不巧,你也是在陸九洲雷劫時候過來的……”
“此事可是你作為?”
一般來說雷劫是劫數,無論修為如何高深的修者都是不可能斷然改變劫數的。
修者遵循道而修行,若逆天而為的話他們承受不起天道反噬和懲戒。
可這並不包括蕭澤這樣的天生魔種。
蕭澤並不認識陸九洲。
不過他的確是故意針對的陸九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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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他的確推衍出了昆山有兩個雷劫將至的修者,因為隻能提前引其中一個人的劫數,所以在之前他一直還沒決定引誰的為好。
直到在前幾日秘境時候從白穗的識海裡看到了陸九洲的身影,這才決定了引他的天雷過來。
黑發紅眸的青年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那張俊美的臉上沒有絲毫溫度。
“沒有證據的事情,師尊可不要血口噴人為好。”
“果然是你。”
顧止臉色晦暗,他手腕一轉,天青色劍氣蓄力壓了過來。
那力道重若泰山,蕭澤支撐不住,旋身想要避開。
然而顧止預判了他的動作,控制著周圍的水,凝成刀刃直直刺了過來。
無數把水刃聚攏,刀劍相撞的聲音清脆於耳。
和其他水系修者控水凝刃不同,作為化神修為的顧止的攻擊不單單是表面會落下傷口,若攻擊滲透進去的話更是會融入體內。
隻要他想,切斷靈根,控制血液引對方爆體而亡也是輕而易舉。
蕭澤自然是知曉這其中厲害,心下一驚。
連忙操縱著手中那把魔劍去斷開那水刃裡的靈力,黑色的霧氣縈繞,它一碰觸便成了一潭黑水。
他此次過來不單單隻是取這魔角,還想順勢與顧止交手一番摸摸底。
想到這裡蕭澤御劍入了青天,那些水浪像是有意識一般從上往下緊緊追了上去。
無數的浪花凝聚在了一起,天地之間一柄如山般巨大的水劍破雲而入
,靈氣磅礴滌蕩,直直將其困在了高空。
顧止沒有猶豫,七煞劍身一動,劍氣凌雲,巨浪滔天。
本就混沌的四周更是在他蓄力時候連帶著空間都扭曲了開來。
“凌霄有九——”
“劍入九天,蒼龍破雲!”
伴隨著一聲怒喝,一抹白色的身影掠過雲天。
攪動的烏雲翻湧如海,天青色的劍光如破曉天光,與那把碧色水劍一起直上雲天。
這個時候天雷隱約,青光綽約,全然落在了顧止的眉眼。
一直隱匿雲海的青年身影一動,黑色的霧氣鋪天蓋地籠罩而來。
他執劍破開雲霧,從上而下執劍旋落而下。
兩把劍刃相撞,滌蕩的劍氣浩瀚,方圓百裡的草木被劍火焚燒成了灰燼。
滿天的火光之間,無數妖獸嘶吼著沒了氣息,生靈塗炭般可怖。
這個劍式,這道劍氣……
蕭澤使用的也是凌霄劍法!
承住這一劍的顧止瞳孔一縮,猛地抬眸看了過去,剛好對上了一雙瑰麗如火的眉眼。
作為蕭澤以前的師尊,顧止教導他的時候自然毫無保留。
可是當時蕭澤叛離昆山的時候,這凌霄劍法並未學到第九重。
“凌霄劍法並無劍譜,我也並未教與你第九重,你是如何學會的!”
“師尊的確並未教授於我,可你忘了五百年前你曾想將我置於死地時候,也是用了這一劍嗎?”
“弟子不才,這一重花了兩百年才試出正確的劍式,又花了一百年才練成……”
蕭澤一直隱匿了的魔角此時森然顯露了出來,那鴉青色的長發也變長了不少,擦在了腳踝位置。
他說到這裡一頓,看著青年震驚的模樣,愉悅地勾了勾唇角。
劍風肆虐,烏發也在風中搖曳。
黑發紅眸,在陰鬱詭譎的風雲裡鬼魅一般森然。
“今日有幸得師尊檢驗,你看我這招有你當年幾分風採?”
第157章
蕭澤的天賦如何顧止從他入昆山的時候就知曉,天靈根,是真正不在五行之內的屬性。
這種資質千年難遇不說,也使得他的推衍之術尤為精絕。
和其他擅長推衍的修者不同,他們在五行之中又受天道約束,很多事情能算卻不敢算,想知卻不能知。
一開始時候顧止並不知道他是天生魔種,所以在他說對推衍感興趣的時候也沒多想,便去找了宗主。
而後得了宗主同意後,允許他每日修行結束了之後可以去宗主那裡學習推衍。
天屬性的修者適合修行任何術法,同時若是推衍的話也是受到天道束縛最小的。
因此顧止能猜到這雷劫和蕭澤脫不了幹系,整個修者界也就他敢這般無所忌憚,逆天而為。
可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對方竟然隻憑著看過一次,就將第九重的凌霄劍法學了過去。
凌霄劍法可以說是從鴻蒙之始,由著昆山老祖開創並以身相授的,一代隻傳一人。
且修行起來極其不易,不單單是對資質要求極高,心性悟性也需萬裡挑一。
這也是為什麼顧止在蕭澤叛逃之後的五百年裡,隻找到了白穗一人符合要求。
想到這裡顧止沉了臉色,他手不自覺握緊了七煞。
劍氣森然,和它的主人一般。
“怪不得你敢在白穗清醒之後沒有立刻離開,若是學到了這種程度,你的確有全身而退的本事。”
“師尊說笑了,這凌霄劍法一共十重,而且聽說十重之後似乎還有一劍。這些我都難以招架,隻要師尊使出後招,我怎麼能全身而退呢?”
蕭澤勾唇笑得鬱氣,黑發如瀑,在風中搖曳著映襯著那雙紅眸似血。
的確,他能制服蕭澤。
可是蕭澤從來都不是一個不留後路的人,他能贏他但並沒有把握不讓他離開。
周遭魔氣這般強勁,再加上那醉花陰在他的手中。
這一切都對顧止沒什麼優勢。
他有八九成的勝算的同時,對方也有八九成全身而退的把握。
若是沒有剛才蕭澤用出了第九重劍法的情況,顧止是不會有所顧忌的。
他能不能離開另說,至少他會不遺餘力的狠狠教訓他一頓。
可是現在顧止反而束手束腳起來。
——第九重他尚能學會,那後面的呢?若是他使了的話哪怕時間不足以讓他學會,可若是他尋得了什麼破解之法於他百害無一利。
顧止的神情變化被蕭澤看得一清二楚,他手腕一動,魔劍的劍氣滌蕩將水浪破開。
“看來師尊是怕我偷學了。”
“真是可惜,我們五百年未見,我對師尊坦誠相待,師尊倒是生疏了,對我這般藏著掖著……”
“真讓徒兒心寒啊!”
蕭澤神情一凝,凜冽的劍氣猝不及防落在了顧止身上。
後者反應極快,天青色的劍光破雲,劍氣化蒼龍,磅礴的威壓驟然壓制了過去。
“你算什麼東西!不過是我逐出師門的一條狗而已!凌霄劍法你不配看更不配學!”
黑發紅眸的青年衣袍在勁風烈烈,本就蒼白的臉色透著肅殺的戾氣。
“你這老不死,從我入你門下的時候就對我百般刁難,冷眼相待!說什麼我心性不定,該授我的劍法不授,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安什麼心!”
“你就是怕我超過了你,搶了你的位置!”
“不用凌霄劍法是吧,那我就看你能在我的魔劍之下撐到幾時!”
天邊雲海翻滾,地上湖水倒流。
無數的魔氣從秘境之中聚攏縈繞在了蕭澤周身,最後全然匯聚在了那把玄色魔劍之上。
蕭澤那把魔劍名為鸩羽,它並非出自昆山的劍冢,而是魔淵之中。
取得這把劍並不是一件容易事。
無數的魔修想要它,卻沒命得到。
它千年以來在不死不滅的業火裡,修為不濟的魔修還沒靠近就被焚燒成了灰燼,修為高的勉強抵擋住了業火,卻如何也不能將其拔出來。
蕭澤雖是天生魔種,可當時的修為並不足以馴服這把魔劍讓其認主。
為了提升修行,他入了鳳山血洗了群妖,下了滄海與上古妖獸奪命,九死一生,這才造就了如今這般刀槍不入的體魄和無上的修為。
顧止一直都知道和他比起來,眼前這個人對自己更狠也更無情。
他為了力量可以舍棄一切。
當年蕭澤入昆山的時候不過二十,因為顧止出關來擇選徒弟,那一年前來拜師的人是往年的好幾倍。
不單單是有資質的凡人,各宗各派尚未拜師的弟子也蜂擁而至。
時間太長久,很多事情顧止都記不清了。
然而那一日少年通過考核的場面,至今都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白衣墨發,意氣風發。
隻一把木劍便破了雲天秘境,以一人之力便走過了萬階雲梯。
他是第一個通過的,也是昆山有史以來最快通過入門考核的弟子。
然後他徑直走在了顧止面前跪下,背脊挺直,不卑不亢。
他說他敬仰於他,為他而來。
過去重重,如今想來頗為嘲諷。
顧止看著眼前在陰溝攪弄風雲的青年,面上沒有任何情緒,冷冽得駭人。
這都是他種的因,是他蒙蔽了雙眼,被他偽裝的真誠給打動。
如今結了惡果,也該他來做個了斷。
無論蕭澤留有什麼後路,能不能全身而退,這些都不是他現在應該考慮的。
——他要做的無非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與對方做個了斷。
顧止深吸了一口氣,磅礴的靈氣如山海傾覆。
那把本命靈劍感知到了什麼後劍身戰慄,似要抖落無盡雪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