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一下,伴隨著一聲怒喝,蒼勁的劍力直直落了下來。
本就陰沉的天色在這樣濃重的魔氣裡,就像是天塌下來一般重重壓了過來。
顧止揮袖一掃,破開魔氣生生迎了上去。
劍戟相撞,天青劍氣如泰山萬鈞,他沒有留任何餘力。
蕭澤感覺到手中的命劍搖曳,魔氣也散了不少,好像下一秒就要如折翼的飛鳥般墜落下去。
他心下一驚,七煞本就是一把斬魔劍,若是長時間接觸。
不單是魔氣,連帶著他體內的靈力也會被蠶食。
這老不死的,當年渡劫落了那麼重的傷竟然還能抗得下這一劍!
蕭澤來這裡本就是為了探探顧止的底,並沒有想過和他魚死網破於此。
他皺了皺眉,垂眸掃了周圍一眼,魔氣的濃度還不算太淺,足以讓他隱匿身形全身而退。
雖然就這麼走沒給他一劍有點兒可惜了,不過來日方長。
他這麼想著,迎著劍氣蓄力一擊,收了魔劍往下墜去,打算遁入秘境之中離開。
“想走?沒那麼容易!”
顧止似乎早就料到了蕭澤會在這個時候離開,七煞劍氣未散,逼仄駭人。
後者本就在往下墜,那劍氣落下的太快,他有些難以避開,面頰不可避免被劃破了一道血痕。
他剛避開,顧止又凝了一劍直直刺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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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天的劍氣凜冽,本就有些散開的魔氣被這般激蕩開來。
這不是普通的劍氣,而是斷脈奪魂的煞氣!
“?!你瘋了嗎!七煞劍的劍鞘在我這裡,你沒有壓制煞氣的東西,這裡這麼多魔氣,一個不慎你就會反噬入魔!”
蕭澤說這話自然不是擔心顧止,而是為了自己。
七煞劍為斬魔劍,劍氣要比尋常的靈劍更為強勁,這也是為什麼需要用劍鞘來壓制。
旁的劍哪怕刺入了心髒於他而言也沒什麼大礙,可是七煞劍不同。
那是魔的天敵。
“那又如何?你這一身修為早該在我五百年前就該給你廢了,如今既然你自己送上門來了正好!”
“往日罪孽,種種羞辱,今日便做個了斷!”
顧止現在殺不死蕭澤,但是他沒有打算就這麼輕易放他走。
他眉宇之間少有的戾氣凜冽,那把天青色的長劍隱約變得晦暗不明,伴隨著濃重的霧氣。
那一劍沒有任何頓澀,蓄了十分力道直直刺進了蕭澤的心髒。
劍入血肉,黑色的血液淌到了七煞劍刃,有一點濺落在了顧止的眼下位置。
魔血燙灼,在碰觸到他的瞬間便燒了一點緋色。
顧止緊緊握著劍柄,眯著眼睛將劍又入了幾分。
煞氣衝擊如山,從入蕭澤血肉的瞬間便重壓了下來。
從萬丈高空而下,顧止的劍氣如一條蒼龍撞擊在了蕭澤的胸膛。
他整個人似破碎的瓷器,伴隨著天邊雷鳴,轟隆一聲嵌入了下面的草葉之間。
顧止執劍停在了下面,周遭的妖獸眾多,卻因為害怕他的劍氣不敢往前靠近分毫。
他循著地面黑色的血跡看了過去,那些青綠的草葉被魔血沁過變成了枯葉,沒有絲毫生氣。
空氣之中屬於蕭澤的魔氣淺淡了不少,看上去剛才那一擊比他想象之中的還要有效。
顧止薄唇壓著,踏著詭譎的妖火往剛才蕭澤墜落的地方過去。
黑發紅眸的魔修臉色沁染著血跡,整個身體嵌入了地面。
眉眼緊閉著的同時,鼻翼之間帶著孱弱的呼吸,那抽搐著的身體看上去十分痛苦。
看到這一幕顧止一直緊繃著的神情這才平緩下來,剛松了口氣,便覺得喉間一甜。
嘴角沁了一抹殷紅。
剛才那一劍靈力消耗了不少,自己也遭到了一定的反噬。
顧止皺了皺眉,抬起手擦拭了下嘴角,緩緩吐出了一口濁氣後走到了蕭澤半步的位置停下。
他居高臨下看著奄奄一息的青年。
蕭澤作為天生魔種,這魔氣不散他就不死不滅。
可顧止至今也不知道該如何破這魔氣,所以他殺不了他。
既然殺不了就把他關起來。
在昆山的無間暗牢裡,讓他永不見天日。
顧止這麼想著,引了命劍想要布下劍陣,將其束縛住不讓魔氣散出去危及他人。
然而他剛劃了一道劍氣出來,前一秒還快沒了氣息的青年猛地睜開了眼睛。
不待顧止反應,一柄黑色長劍從他身後驟然刺了過來。
顧止瞳孔一縮,反應極快地避開了要害,可那魔氣強勁,他的腰側還是不可避免被劃破了。
殷紅的血沁湿了白衣,如紅梅落雪,觸目驚心。
“怎麼可能……我那一劍你分明沒有避開,我是刺進去了才對?!”
黑發紅眸的青年甩掉了鸩羽上的血珠,而後低頭瞥了一眼自己的胸膛位置。
除了受了點皮外傷之外,並沒有傷及內裡。
“有那麼驚訝嗎?你既拿著斬魔劍,我沒有點準備怎麼敢與你正面對上?”
他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而後掀了下眼皮冷冷看了過去。
“師尊,你不會以為我當年離開昆山時候拿的那些東西都是胡亂取的嗎?你的劍柄已經被我淬煉成了心甲,想要斷我靈脈廢我修為?我怕師尊你會先被煞氣焚身,走火入魔。”
“剛才那一劍收到不小的反噬了吧,或者我若是沒猜錯的話,可能已經牽動到了舊傷?”
蕭澤眯了眯眼睛,視線落在了顧止的胸膛位置。
那裡在五百年前曾被他的魔劍傷過,又受了雷劫,險些沒撐過來。
“既已經被煞氣反噬了,要不要徒兒幫幫師尊,直接引魔入體如何?”
“第一劍修,正道魁首,若是一朝成了讓人唾棄的魔修……”
他勾唇笑得詭譎,那雙瑰麗的眸子晦暗明滅。
“千夫所指,身敗名裂,或許這才是師尊的歸途。”
……
化神修者的對戰,別說是靠近了,就連他們的動作什麼都看不清楚。
為了不波及到周圍無辜的弟子,顧止又引劍逼著蕭澤去了秘境深處。
那裡魔物無數,魔氣深重,動起手來也無所顧忌。
然而之前還一直震動的地面不再搖晃,劍氣相撞的動靜也跟著平息了下來。
那種扭曲空間般的逼仄感也消失不見了。
“他們好像停下來了……是分出勝負了還是蕭澤隱匿了身形逃走了?”
青燁微微皺了皺眉,他的修為有限,要真切感知到化神之境修者的情況還是太難。
他不太確定,說到這裡回頭看向了為陸九洲潛心護法的靈禪子。
“靈禪子尊者,你可有感知到了什麼異常?”
周圍氣息太過混雜,靈禪子靜默了一會兒,神識覆上了秘境。
半晌,他掀了下眼皮往那邊看了過去。
“那魔物走沒走我並不知道。他最擅長隱匿氣息,這裡魔氣太重我很難覺察,不過顧止好像被他的劍反噬了。”
他感覺到了煞氣。
靈禪子現在沒辦法離開,陸九洲的情況很不好,要想挺過來隻有化神修為的修者寸步不離護法直至天雷過去才有一線生機。
蓬羽又被那幾頭萬年妖獸給絆住了腳,再加上其他妖獸似乎被控制了一般發了瘋似的攻擊著蓬萊。
他作為一島之主,自然要先顧及著徒子徒孫的安危。
要叫青燁過去看看嗎?
化神修者之間一道劍氣就可以讓周遭百裡生靈塗炭,大乘修者也不幹隨意靠近。
這裡本就有個歷經雷劫生死未卜的,若是青燁過去再出了什麼事情昆山後繼無人,那到時候該如何與昆山宗主交代?
“靈禪子師叔,我不放心師尊,讓我過去看看吧。”
在靈禪子還沒拿定主意的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少女驟然開了口。
這時候陸九洲已經昏迷了過去,白穗也沒有太多顧忌,見青燁皺眉要反駁什麼,又繼續說道。
“我知道我的修為不夠,但是我有這個護身。”
她將飛羽令拿了出來,朱紅色的靈寶裡蘊含的靈力磅礴。
盡管白穗使用不了它幾分威力,可這萬年鳳凰的妖丹,哪怕是化神之境的攻勢也足以護住她的心脈。
“而且我不會靠近,隻遠遠看一眼,如若有什麼情況我會第一時間回來,你們不用擔心我。”
靈禪子垂眸看了白穗手中的飛羽令,他沒有立刻回應。
指尖一動,金色的靈光覆了上去。
“我覆了我的一道神識上去,到時候你應該可以催動它的七分威力。”
“尊者!白穗不懂事就算了,你怎麼能任由她胡鬧呢!”
青年著急,見靈禪子松了口準備將白穗的那道飛羽令拿過來。
“這個你給我,我拿著去看下情況,一會兒回來還給你。”
“飛羽令已經認了主,無論是你還是我都用不了。”
還沒等白穗拒絕,靈禪子語氣平淡地開了口。
“她能從蕭澤的魔氣裡脫離控制,可能比起旁人來她更適合過去。”
白穗沒想到靈禪子會這般輕易答應,而且還向著她說話。
她原本已經做好了費一番口舌說服對方,說服不了的話幹脆強行離開。
——不想兩者都沒有發生。
她愕然看向了靈禪子,對上了他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眸。
“……謝謝你。”
白穗這麼沉聲道了聲謝謝後,也不敢多停留,連忙御劍往秘境之中過去。
少女走得太急,剎那之間便消失在了他們的視野裡。
青燁神情冷凝,他在陸九洲昏迷之前就答應了對方要好好看著白穗。
結果這才過去了不到一柱香時間,對方竟然去了那麼危險的地方。
“尊者,我雖尊敬你,卻並不認同你的做法。”
“若是一柱香時間白穗沒有回來,即使你攔著我,我也會立刻過去的。”
靈禪子反應很平淡。
他聽後隻微微頷首,繼續將注意力落在了護法上。
做這個決定與其說是信任白穗,倒不如說是順勢而為。
他看得出來白穗是下了決心要去的,同樣的,這裡也隻有白穗去還能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而且不單單是因為飛羽令認了她為主,會護住她。
再者,靈禪子是為了顧止。
顧止之前時候曾經與他說過,白穗的體質和屬性能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七煞的煞氣,而他如今被反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