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情原本可以交由丫鬟來做,可老夫人卻指定必須由我來做。
每日傍晚,我還要替老夫人擦拭身子,忍受那令人作嘔的藥味。
若是有一絲偷懶和怠慢,妯娌們便會聯合起來打壓我。
我爹爹曾是裴景馳爹爹的部下,我十二歲那年,爹爹為了保護裴老將軍去世了。
爹爹將我託付給裴老將軍,裴老將軍定下了我和裴景馳的婚約。
裴家主母對這門親事並不贊同,她覺得我爹爹保護將領去世,是他的職責和榮幸。
她覺得我配不上她的兒子。
所以我進門後,她處處刁難我。
這種日子我過膩了,不想再過。
我後悔當初的選擇,人不怕走錯路,怕的是沒有重新選擇的勇氣。
裴景馳不願意休我,那我就想辦法讓他不得不休我。
裴景馳回京前一晚,我獨自去了南風館。
南風館是女人找樂子的地方。
剛走進南風館,我便感應到暗處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
自我從邊塞回來後,就感覺有人在暗中監視我。
我以為是老夫人派來盯梢我的眼線。
Advertisement
如此甚好。
隻要老夫人知道我去了南風館,一定會大發雷霆。
到時候,就算裴景馳不願意休妻,老夫人也會逼他休了我。
除此之外,我沒有別的法子了。
我向小二要了間上好的包房,拿出一錠金子,吩咐道:「來一桌好酒好菜,外加一個男人。」
小二看著眼前的金子,笑得合不攏嘴:「姑娘,這些金子,別說一個男人了,兩三個也是夠的。」
我紅了臉頰:「一個就夠了,要你們這裡最英俊的。」
「好嘞,小的這就去安排。」小二滿臉堆笑退下。
一桌子好酒好菜陸續上桌,我自斟自飲。
酒過三巡,我催促店小二:「我要的男人呢?怎麼還沒叫過來?」
店小二支支吾吾:「本店最英俊的男子正在沐浴更衣,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還請姑娘耐心等等。」
我頷首:「行,讓他快些。」
一壇烈酒被我喝光,男人還沒來。
我起身朝門外走去,想去問問店小二。
打開房門時,我雙腿一軟,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我雙手勾上他的脖頸,壓低聲音說:「你總算來了,抱我去榻上。」
男人微怔片刻,將我抱著往床榻走去。
待他將我放在榻上,準備直起身時,我拽住他的手,將他往我懷裡拉。
男人的身子很滾燙,我睜開眼眸,撞上一雙璀璨的眸子。
這張英俊的臉,似乎有些熟悉。
我搖搖頭,不可能。
楚澤衍乃九五之尊,他怎麼可能會出現在南風館?
一定是我醉糊塗了,才將眼前的人看成他。
我掌心攀上他的背,嘴唇描繪著他的唇瓣。
原來和男人肌膚相觸,竟這麼奇妙。
酥酥麻麻的感覺從嘴唇蔓延至心底。
我大膽起來,一隻手摸索到他腰間的腰帶,在他耳畔低聲命道:「取悅我。」
男人按住我亂動的手,啞聲道:「你醉了。」
我翻身而上,趴在他懷裡,眼神迷離望著他:「我花了銀子的,你今晚隻需伺候好我便可……」
6
不等他回應,我堵住他的唇,放肆地親吻著他。
這一次,我徹底豁出去了。
男人起初有些僵硬,而後放下防備,一點點接納我,直至徹底瘋狂,反客為主。
我從他身上嗅到一絲好聞的香氣,像是楚澤衍獨有的氣息。
比我想象的要疼,我眼角有淚滑落,被他俯身吻去。
好在這份劇烈的疼痛並未持續多久。
他有些懊惱,聲音沙啞:「方才的不算,再來一次?」
「我困了……」我依偎他懷裡迷迷糊糊睡去。
睡夢裡,有人在小心翼翼地親吻我,像是呵護來之不易的珍寶,又似是欲求不滿。
半夜,我恍惚聽見他在我耳畔喚我:「檀音,朕還想要。」
我低喃:「困……」
他得不到滿足,將滿腔的深情化作吻,落在我每一寸肌膚上。
翌日一早,我醒來時,身邊空無一人。
身體有些酸痛,渾身都是吻痕。
我的手觸摸到一方手帕。
手帕上繡著熟悉的海棠花,還有一塊醒目的落紅。
這手帕是上回楚澤衍給我包扎傷口時,還給我的。
我想起昨晚那個男人用手帕溫柔地幫我擦拭身子,臉頰不由得一紅。
我梳洗一番,打開房門。
小二笑嘻嘻地問:「客官,昨夜本店的服務,令您滿意嗎?」
我小聲道:「昨晚那個男人,是新來的吧?還需加強訓練。」
店小二明白我話中的意思,賠笑道:「確實是新來的,下次一定讓您滿意。」
「不必了,往後我不會再來。」我壓低聲音對店小二說,「畢竟,我夫君今日凱旋,作為將軍夫人,我又怎可老是往南風館跑?」
店小二震在原地,嘴巴長得老大,不敢置信望著我:「您……您竟是將軍夫人?」
「噓,替本夫人保守秘密。」我朝店小二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轉身離去。
不出所料,我還沒走到裴府,我對店小二說的話就傳遍了整座京城。
百姓們在城門迎接裴家軍回京,議論紛紛道:「我沒聽錯吧?裴三將軍夫人昨夜宿在南風館?」
「店小二親口說的,昨晚將軍夫人喝了不少酒,點了南風館最英俊的公子,與她銷魂一夜。」
「嘖嘖,將軍夫人這麼彪悍嗎?明知將軍今日就要回京,連一夜都等不及?」
「那裴將軍出徵五年,將軍夫人是怎麼度過的?不會也夜夜笙歌吧?」
「指不定在府中養了男寵呢,嘖,今日真是開了眼了。」
「裴將軍若是知道了,大概會殺了將軍夫人吧?」
「殺不殺不知道,但肯定會休了將軍夫人。」
……
我聽著滿城的議論聲,勾起了唇角。
很好,這是我想要的結果,隻要能夠逃脫裴家,貞潔和名聲,我都可以不要。
7
裴景馳回來了。
跟隨他回來的還有薛寧。
薛寧穿回女裝,被裴景馳帶回裴府,安頓在西苑。
婢女們議論:「聽說將軍帶回來的薛寧姑娘已經有了身孕,將軍夫人做出那等敗壞門風之事,這將軍夫人的位置,恐怕是要讓出來啰。」
裴景馳回府後,直奔我的廂房。
我正在收拾包袱,做好了被休的準備。
裴景馳衝進來,質問我:「檀音,外面傳的那些風言風語,是真是假?」
我淡然自若道:「是真的,你休了我吧。」
裴景馳不敢置信地搖頭:「不可能!你怎會背叛我?我們自小一起長大,你除了我,又怎會和別的男人有肌膚之親?」
我聲音冷淡:「你若不信,大可去南風館問問。」
裴景馳將我推倒在床榻上,俯身過來扯我的衣衫:「是與不是,本將軍試試便知。」
他要對我用強,來試探我還是不是處子之身。
我掙脫,從懷裡摸出一塊手帕,亮在他面前:「不必試了,這便是證據,我已非完璧之身。」
裴景馳的眼眸被手帕上的落紅刺得猩紅無比,他掐住我的脖頸,咬牙切齒:「你竟敢背叛本將軍?本將軍要殺了你!」
他說罷取下我腰間的匕首,抵住我的脖頸。
這把匕首,是爹爹臨死前留給我的,裴景弛曾用這把匕首救過我的性命。
可現在,他竟要用這把匕首殺了我。
我絕望地閉上眼眸。
裴景弛終是舍不得殺我,他將匕首一扔。
「你這麼不守婦道,本將軍又何必憐惜你!」他說罷扯開我的腰帶,壓過來。
門外傳來敲門聲,薛寧的聲音從外邊傳來:「將軍,您在房裡嗎?姐姐,我是寧兒,快開門。」
我推開裴景馳,端坐而起。
裴景馳去開門,薛寧走進屋,打量著我:「姐姐頭發凌亂,將軍方才不會欺負姐姐了吧?」
「寧兒,你怎麼來了?有事?」裴景馳捏緊著拳頭,在隱忍對我的怒火。
薛寧一副看戲的神態,含笑道:「老夫人請將軍和姐姐過去,說是要家法處置姐姐。」
裴景馳冷凝著我,怒氣滔天:「沈檀音,你太讓本將軍失望了。你想本將軍休了你,門都沒有!我裴景馳隻有喪妻,沒有休妻一說!」
好一句隻有喪妻,沒有休妻一說。
裴景馳寧願我死,也不會放手。
薛寧附和道:「將軍別氣壞了身子,姐姐也是一時糊塗,家法處置過後,想必會學乖。」
裴景馳摟著薛寧,他見我站著不動,丟下一句:「趕緊出來受罰,這是你自作自受,本將軍護不了你。」
我鎮定自若道:「你們先過去,我稍後到。」
8
裴景馳和薛寧離開房間後,我立刻拾起匕首,拿著玉佩翻牆溜出府。
我叫了輛馬車直奔皇宮。
事已至此,恐怕隻有楚澤衍才可以救我了。
到了城門底下,我將玉佩遞給守門將,讓他去稟告楚澤衍。
我在城門下焦急等待,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工夫,守門將跑過來,將我領進皇宮。
我被帶到御書房。
楚澤衍在御書房批閱奏折。
我向前行禮:「見過陛下。」
楚澤衍放下手中的奏折,望向我:「免禮。」
四目交匯的瞬間,我們都不由自主紅了臉頰。
我想到了昨晚的畫面。
我不知道昨晚那個男人是誰,可腦中卻將他當作了楚澤衍。
想起身上那些吻痕,我渾身像是火燒一般。
昨晚那個男人,是真的很溫柔。
不知道楚澤衍臉紅,是想到了什麼?
楚澤衍臉色恢復一貫的冷峻:「找朕所為何事?」
「陛下送這枚玉佩給臣婦,想必是願意答應臣婦一個請求。」
我說到此處,跪下請求道:「臣婦懇請陛下,下旨讓我和裴景馳和離。」
楚澤衍起身走到我面前,將我扶起來:「檀音,你可曾喜歡過他?」
「這重要嗎?」我被他問蒙了,楚澤衍是不是搞錯重點了?
「重要,朕想知道你的心意。」楚澤衍望著我的眼眸,像是要將我的心事看穿。
我想起往事,我對裴景弛的感情更多是感激之情,感激他當初救過我一命。
後來,我把感激之情當作是男女之情,其實這兩者並不能混為一談。
「不管以前有沒有喜歡過,如今我很確定,不喜歡了。
「愛會變,就如同他曾經滿心滿眼都是我,眼下卻喜歡上了別的女子。
「我還年輕,不想將餘生消耗在與別的女子爭風吃醋,以及那些不值得的人和事上。」
我一句句,語氣堅定。
楚澤衍頷了頷首:「既然你已想清楚,並非一時衝動,那朕答應你。」
我心中大石落下,皇帝今日竟這麼好說話?
我正想道謝,楚澤衍攬住我的腰,往他懷裡一帶。
突如其來的曖昧,讓我不知所措。
我身子往後仰,想要與他保持距離:「陛下,快松開臣婦,您這是?」
他身子前傾,變成將我壓在書桌的姿勢。
耳畔傳來他低啞的聲音:「往後,你能不能換一個人喜歡?例如朕。」
「啊?」我怔住,靠得太近,他身上的龍涎香鑽進我的鼻孔,讓我沉迷。
我想起來了,昨晚那個男人,身上也是這種香味。
這是皇帝的專屬龍涎香。
我還想起他在我睡著後,在我耳畔說:「檀音,朕還想要。」
普天之下,隻有楚澤衍可以自稱朕。
難道昨晚那個男人,當真是楚澤衍?
楚澤衍目光繾綣地望著我,吻落在我唇瓣。
昨晚那種夢境般的感覺在這一刻變得清晰起來,讓我更加確信,昨晚是他。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