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裴璟分手的理由是我的口味已經變了,實在不喜歡他這種人妻屬性了。
那日他心灰意冷,冷聲地說如果分開他絕對不會再來找我。
兩年過後,他扮得一派精英模樣,攥著我的手腕咬牙道:「你不是喜歡斯文敗類?我現在算不算?」
然而當晚,他就又像以前那樣端來熱牛奶,語氣別扭:「趁熱喝掉。」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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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新項目,公司合作方派來一個代表和我搭檔,好巧不巧,正是我的前任。
兩年不見,裴璟一改以前的風格,留長了些的頭發向後梳,戴著副金絲眼鏡,西裝革履,面色冷淡,妥妥的斯文敗類打扮。
我愣神的工夫,對面的他已經伸出手,語氣不鹹不淡:「你好,岑小姐,很高興和你合作。」
老大推了推我,我回神,回握過去:,「你好,裴先生。」
握手一觸即離,肉眼可見的疏離。
接下來的會議也是,他全程面無表情,不怎麼笑,也不曾看我一眼。
我都不禁懷疑這是不是裴璟什麼失散多年的雙胞胎兄弟。
然而散會後我們擦身而過的瞬間,他在我耳邊低聲地笑道:「好久不見,蓉蓉。」
那一刻我渾身汗毛豎立。
這樣的低音,從前他隻會在特殊時刻發出,用以撩撥我,並且他渾然不覺他的這個嗓音有多麼性感。而現在,他顯然是故意的,因為我看到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戲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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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狠地心動了一秒,我接下來的內心想法就是:真是邪了大門了!
回想當初分手的時候,我給出的理由就是我的口味已經變了,不喜歡他這種人妻屬性的了。
那時他拳頭緊握,眼眶微紅,問我現在喜歡什麼類型。
本就是扯謊,我就隨口胡謅了一句:「我喜歡斯文敗類的。」
那是與裴璟完全不同的類型。
裴璟溫柔體貼,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而我描述的斯文敗類沉默寡言、冷冷冰冰。
沉默許久,他啞聲道:「我可以……」
「阿璟,不要這樣,好嗎?」我打斷他,「你知道我不喜歡為了一段關系而強行改變自己。」
「可如果我願意呢?」
「那如果我的口味又變了呢?」我強裝冷漠,「你不可能一輩子都來迎合我的喜好,我也不希望你這樣。」
「說到底,裴璟,我就是不愛你了,我厭倦這段關系了,所以我想分開。」
那是個沉悶的下午,屋外陰雲密布,風雨欲來,客廳裡安靜得隻有秒針走過的聲音。
在我都快撐不下去的時候,他終於開口:「好,岑蓉,我們以後都不要再見。」
我聽得出他話中的恨,一半源於我說的不愛,一半源於在此之前他就聽到的一系列流言蜚語。
那日我以為我們真的不會再有以後,結果兩年後,我們甚至辦公室都是對面。
不要提每周一次的例會,光因為辦公室的位置,我與他就已經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狀態。
裴璟似乎真的不想與我相認,他與我的每一次交談都克制而疏離,工作時表現出的也是前所未有的專注與認真。
若說曾經我也沒有那麼喜歡斯文敗類,那麼現在,我還真的有點兒喜歡了。
甚至很想摘掉他的眼鏡,扯下他的領帶,讓他不要再裝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但是也就想想而已,我清楚我們之間不會再有什麼。
隻是自重逢那一日起,我和他的過往就時常入夢。
我睡眠本就不好,加上最近母親的病情加重,我連著失眠了好幾天,並成功地在某個降溫的天氣感冒了。
開會期間我的腦袋就昏昏沉沉,散會後急忙跑到了茶水間倒咖啡,結果轉頭就遇到裴璟。
他靠得很近,我鼻子堵塞都能聞到他身上的木調香水,下意識地後退的同時在心底暗罵一句:如今怎麼變得這麼騷包!
裴璟沒有後退,他的目光停在我的杯子上,眉頭微挑:「喝咖啡?」
這是這半個月來他說的第一句與工作無關的話,甚至讓我有點兒受寵若驚。
我低著頭,不想看他:「嗯。」
「感冒了?」
短短一個字就能聽出我的鼻音,這就是裴璟的技能。
我不知道他今天怎麼態度大轉變,但還是條件反射道:「吃過藥了,別念叨。」
對話很熟悉,我都有點兒恍惚自己是不是夢到了兩年前。
如果是的話,他應該會立刻關心我有沒有看過醫生,吃的什麼藥,不要自己亂吃,明明咖啡因不耐受怎麼還可以喝咖啡,雲雲。
而現實是,對面頓了頓,恢復原來冷淡的音調:「好好休息。」
「多謝關心。」我在心底嗤笑自己自作多情,腳下飛速地跑回辦公室。
事實證明,咖啡因不耐受的人喝一次咖啡,精神上是清醒了,身體上也應激了。
一個下午,我在裴璟若有若無的目光下上了四趟廁所,還遇到一些帶薪拉屎的同事關切問候:「岑總監,你今天肚子不舒服嗎?」
我尬住:「額,是有點兒。」
雖然心髒狂跳,人甚至有點兒,但好歹下午的工作都完成了。
下班的時候,我收拾完東西出門,正巧遇上了裴璟,他見到我時面色有點兒不自然,手上似乎還拿著什麼東西。
我急著去醫院,沒有多想,隨口說了句:「明天見。」
他頓了一下,平淡地回了一句:「嗯。」
我如今已經習慣他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也沒再多管。
隻是第二天,我就在我辦公室的抽屜裡,發現了一盒感冒試劑。
問了一圈,沒人知道誰放的。
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某個人。
然後中午,同部門的小瑩就此地無銀三百兩地過來,和我說是她不放心我偷偷地放的。
我裝作不知情的樣子:「真的嗎?可你怎麼會有辦公室的鑰匙啊?」
小瑩愣了愣:「啊……我問保安借的。」
我故意提高音量:「是這樣嗎?可是小林才在微信上和我說,是他借了鑰匙偷偷放的诶。」
小林是我們部門新招的實習生,陽光帥氣,在公司裡很受歡迎。今天他請了事假,所以我就小小借用了一下。
小瑩已經尷尬住了,仿佛馬上就能用腳趾摳出一套三室兩廳。
我很及時地打圓場:「應該是你們一起放的吧。不管怎麼說,謝謝你們的好意,下次有空我請你和小林吃飯。」
這傻姑娘已經滿臉通紅了:「沒、沒事!吃飯就不用了!岑姐客氣了!」
我佯裝失落:「啊,那我就隻能請小林一個人吃飯了。」
後方傳來一聲響,我回頭看,就見某人慢條斯理地撿起筷子,再端起餐盤施施然地走了。
幾天後小林和我匯報工作,奇怪地嘟囔了一句:「蓉蓉姐,我怎麼感覺那個新來的裴總監不太喜歡我啊?是我哪裡做的不對嗎?」
我捧著感冒試劑慢悠悠道:「沒有,你做得挺好的,再過段時間應該能轉正。」
「好诶!」他登時樂了,轉而問道,「阿姨情況好些了嗎?」
「昨天緩過來了。」我握緊了杯子,真誠地笑道,「林穆,謝謝你介紹的醫生。」
他不自然地摸了摸頭:「別客氣嘿嘿,這不趕巧我三叔是這方面的專家嘛,我本人也沒做什麼……」
門突然被打開,裴璟拿著幾張紙,語氣冷淡:「岑總監,有份緊急文件要和你商議一下。」
林穆很有眼力見兒地溜了,走時還不忘帶上門。
下一秒,裴璟慢悠悠道:「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我把空了的杯子放遠,回應他的陰陽怪氣:「裴總監,進門前打招呼是基本禮儀。」
他抬眉,似笑非笑:「哦,那需要我現在出去敲一次門嗎?」
我最煩他這副樣子:「你不是說有緊急文件嗎?說正事吧。」
他終於坐下,這個時候我才注意到他脫了西裝外套,此刻正穿著一件白襯衫,領口微微地敞開,隱隱地露著鎖骨,兩邊袖口卷至小臂,露出優美的肌肉線條。
兩年不見,這家伙身材也變好了。
邪了門了真是。
「岑總監,你還要看多久?」他點點桌子,嘴角噙笑,似是譏諷。
順著他的動作,我又明目張膽地看了一眼他的手指,修長幹淨、骨節分明。
一如既往的漂亮。
於是我就多看了幾眼,隨後學著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說:「嗯,現在看完了。」
他微微一怔。
我用魔法打敗魔法,擺出無賴樣兒:「該說不說,裴總監,身材很好。」
時隔兩年,我終於再次看到那抹粉色爬上他的耳尖。
哼,讓你裝。
2
兩年了,七百多天,裴璟也不是毫無長進。
比如此刻雖然耳尖泛紅,但他面上還是正經,回了一句「多謝誇獎」就生硬地轉移話題。
確實有要緊事,我不由自主地投入到工作中,恍然發覺這似乎是我與裴璟第一次聊工作聊得這般投入。
我們大學是同專業的,但是畢業後裴璟選擇了自己的愛好——攝影,而我主動地跳進金融圈沾染了一身銅臭味兒。
往後的很多日子裡我都會想起我與他的第一次交集,那或許算得上是我無趣人生中最浪漫主義的畫面。
不同於一般的校園情侶,我和裴璟在畢業季才相識。
那日是我們院系的畢業答辯,我中途出來上廁所,瞧見了對面教室講臺上的裴璟。
在此之前,我已聽說過我們同級有個男生很受歡迎,是校內論壇的常客。我此前都沒注意,隻是那一次,陽光正好,他站在光影裡,簡單的白襯衫穿在他身上都仿佛在發光。
我不受控制地停下,如同偷窺狂一般地在門外看完他答辯的全程。
裴璟顯然注意到了我,目光掃過我時微微訝異,但隨後還是順暢地完成了答辯。
一切結束後,我似有所感地磨蹭到最後一個離開,果不其然地見到了等在教室外的裴璟。
他耳尖微紅,聲音強裝鎮定:「岑蓉同學,是嗎?」
我挑了挑眉:「你認識我?」
他撓了下頭,笑容有些腼腆,沒有之前在講臺上那樣遊刃有餘:「嗯,我們學院的十佳大學生,我在那篇推文上見過你的照片。」
故事由此開始,他如傳聞中一樣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簡直是完美男友。隻是在某些方面,他實在有些「溫柔賢淑」,讓日常加班到深夜的我總有種外出應酬的醉酒社畜丈夫人設既視感。
裴璟無法理解我為何這麼拼命,但是他表示包容,願意每天等到半夜隻為給我做夜宵。
那三四年裡,我顛三倒四的作息幾乎全靠著他的悉心照料才沒有把身體搞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