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聽我說,就是毛頭那臭小子一個勁兒的追問我,問他是咋生出來的。我能說啥啊,我隻能編個話哄他,哪知道他真的就信了呢?”
毛頭一驚,當下就放開了喜寶奔到了他爹跟前:“你唬我的?那我到底是咋生出來的?”
聽了前頭那句話還成,後頭那句話……
一時間,宋衛黨等人紛紛起身,說自己累了、倦了、困了,不到兩分鍾,就走了個幹幹淨淨。當然,就算這樣,還是叫孩子們抓到了機會,譬如大偉就拽著他爹的胳膊追問了同樣的問題。宋衛黨還是聰明的,直接甩鍋:“你等毛頭問出來了,叫他演給你看。”
大偉覺得這個法子不錯,問別人隻能聽到幹巴巴的回答,毛頭多能耐啊,連比帶劃連蹦帶跳,比人家唱大戲的還精彩。
其他人成功開溜,宋衛國沒溜掉,可同樣的,趙紅英乘機摟了喜寶就回屋。等毛頭回過神來之時,他的擋箭牌已經消失不見了,眼前站著的是一臉殺氣騰騰的親媽張秀禾。
“媽呀!!!”
……
第二天,趙紅英覺得還是不能放任喜寶跟毛頭混在一起,現在的問題不是怕喜寶的能耐被其他人發現了,而是生怕她被教壞了。狠了狠心,她把喜寶給捎帶上了。
其實,下地雖然苦,可田埂盡頭都是有樹木的,拿個板凳坐在樹底下,並不算很熱,如果身邊還有一缸子的紅糖水喝著,那就更享受了。
趙紅英幹活之前,先把喜寶給安頓好了,叮囑她乖乖待在這裡後,這才轉身下地去了。
喜寶一個人坐在樹下,手裡捧著還溫溫的搪瓷缸子,裡頭當然是奶奶早上特別給她泡的紅糖水。雖然不太渴,可她還是忍不住掀開蓋子小小的嘗了一口。
真甜啊!
隻喝了一口,她就把蓋子蓋上了,抬眼開始搜尋家裡人的身影。
強子和大偉不下地,他倆和其他幾個年歲相仿的少年都被安排去了壩子上看守糧食,順便守著幾個老人。這是從前幾年開始就傳下來的規矩,哪怕天氣再炎熱,再怎麼不像是要下雨,這個規矩也沒壞過。橫豎老人本來就幹不了太多的活兒,小孩子也一樣,多幾個人看守著,萬一出了事兒,也好搶救一番。
至於宋家其他人,都下地收割去了,張秀禾也不離外,隻不過她是先去豬場做完事兒,再過來的。不是老宋家差這幾個工分,而是早一日將糧食收上來,也好早一些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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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苦了一年了,臨了卻出了意外,該有多後悔啊!
喜寶坐在幾條田埂的交際處,前後左右全是農田,她先是看了看奶奶所在的那塊地,見奶奶已經戴好草帽拿過鐮刀,認真的幹起了活兒,她又去找其他家人。
張秀禾這會兒還在豬場沒過來,倒是王萍和袁弟來都在,她們跟趙紅英在一塊地上,每人負責一壟。當然,一塊地不止她們仨,還有隊上的其他人,唯一的相同點就是都是一幫子能幹的婦人,這樣就不存在誰幹多誰幹少的問題了,大家都是一條心,盼著早點兒收獲。
那塊地裡,除了婦人外,還有個小人兒,那是袁弟來後頭生的兒子臭蛋。跟趙紅英不同,她是真的不放心臭蛋,半步都不離開,所以每回都是將臭蛋待在身邊,連下地也不例外。當然,隻是跟著,並不幹活,而是臭蛋也是全部武裝的,不用擔心曬壞了。
至於宋家其他人,喜寶把搪瓷缸子放在身邊的地上,起來轉了個圈兒,才在大樹後頭那塊地裡發現了人。稍微看一會兒就能發現了,就算趙紅英她們幹活再麻利,那也完全比不上宋衛國他們,那邊才是真的迅速,沒多久就收了一壟地,鐮刀唰唰的下去,麥子一片片倒下,看著叫人忍不住高興起來。
站在樹後頭瞅了一會兒,喜寶又跑回去在小板凳上坐好。
趙紅英怕喜寶無聊,其實她一點兒都不,瞅瞅這邊再瞧瞧那邊。有一塊地收割得特別特別慢,麥子就跟牢牢扎在地裡一樣,就是不倒下來,別說跟老莊稼把式比了,連女人這邊都不行,然而收割的人全是男的。
再仔細一看,喜寶明白了,那些人是毛頭口中所說的知青們,他們會說很長很長的話,可幹活卻不行。
從天蒙蒙亮開始,一直到半上午,終於到了收工時候。
沒辦法,天氣太熱了,像喜寶這樣啥都不幹就光待在樹蔭底下的,倒是還好。可那些下地收割的人,卻是真的累慘了。所以趙建設早早的頂好了時間,一到上午十點立刻收工,下午三點以後再繼續幹活。
其實,九點鍾的時候,太陽就已經很毒辣了,而下午三點也一樣很熱。可這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畢竟地裡的活兒不能不幹。
眼瞅著要收工了,趙紅英那頭卻出了點兒意外。
地裡的莊稼是一片片收的,這頭收完了就去那頭,很不湊巧的是,趙紅英跟許婆子碰到了一塊兒。
兩個冤家碰了頭,要是沒昨個兒毛頭演的那出好戲,興許互瞪兩眼就完事了,畢竟秋收比天大。可誰叫事情就是那麼湊巧呢?先有昨個兒的事情,再有碰巧湊到了一塊兒,最後更是到了收工的時間。
趙紅英一個沒忍住,就上前恭喜了許婆子。
“恭喜恭喜!你家大妞可以啊,啥時候結婚?到時候辦不辦酒?我說,咱們都認識那麼久了,辦酒請我吃一頓唄,放心,我會隨禮的。”
人家許婆子壓根就不知道親閨女幹出了啥事兒,事實上本來就隻是兩個年輕人的事情,起碼在昨個兒之前,隻有兩人知道。可惜,毛頭知道了,還來了一番傾情演繹,要不是趙紅英有言在先,毛頭能在隊上搞個巡演。
所以說,許婆子還得感激人家趙紅英,可惜她並不這麼想。
“你啥意思啊?我小閨女又怎麼你了?才十五歲啊,你說這話缺不缺德?”許婆子正要收工呢,聽了這話,直接把鐮刀往地上一砸,撸袖子就要上陣了。
趙紅英才不怵她,那麼多年的冤家了,誰還不知道誰啊!
“我幹啥了就說我缺德?你閨女自個兒能耐,瞧不上咱們隊上的小年輕,直接奔著人家知青就去了。咋的,這是準備跟著嫁到城裡去了啊?別難為情啊,這是好事兒,天大的好事兒。我就等著喝你家許靜的喜酒了。”
許婆子臉都綠了,這事兒她完全不知道啊!!
那許靜是她小閨女,也是唯一的一個閨女。她跟趙紅英的情況相似,都是前頭一溜的兒子,人到中年才得了這麼個小閨女,哪怕這年頭的人普遍都重男輕女,老許家對這個閨女也很是疼到了骨子裡。而且,就是因為她跟趙紅英是多少年的冤家,她一直記得趙紅英的小閨女菊花上了初中,還嫁給了城裡人。所以,她的目標始終很明確,許靜也確實爭氣,上完小學後,又去縣裡念了初中,剛初二結束,這不放暑假了才回到家裡,哪知道就攤上了這事兒。
“你要敢胡說八道,我跟你沒完!”
撂下這句話,許婆子連鐮刀都顧不上拿,轉身就往家裡跑了。雖然她看不慣趙紅英,可認識那麼多年了,咋會連對方的為人都不知道呢?這事兒絕對是真的,她得趕著回家去收拾那死丫頭!!
第036章
老許家人丁興旺, 家人各個手腳勤快幹活賣力,哪怕比不上趙家和宋家, 擱在第七生產隊裡, 也是排的上號的殷實人家。不過話說回來,要是那啥破落戶, 趙紅英也不會跟人懟上, 就是真的贏了,那也丟份不是?
許婆子跟趙紅英的恩怨可以追溯到幾十年前, 她倆都還沒嫁人那會兒了。不過到了現在,所謂的恩怨也就慢慢歇了, 畢竟又不是什麼生死大仇。
就拿今天這個事兒來說, 如果趙紅英鐵了心叫許婆子難堪, 那她也不會專等下工以後,周遭隻有宋家和許家人時,才說的這事兒。說白了, 既是擠兌也是一種變相的提醒。
等許婆子急匆匆的奔回了家,她幾個兒媳婦兒才剛撿了鐮刀追上田埂。
家裡就許靜帶著幾個侄兒侄女, 雖說她現在還念著書,可鄉下地頭但凡稍大點兒就幫著家裡幹活了,許靜當然也不例外。尤其她還想著, 平時在學校的日子多,回家能多幹點兒就盡量多幹點兒,橫豎她不用下地,生火煮飯帶孩子, 稱不上有多辛苦。
盤算著時間還早,許靜叮囑了大侄兒領著弟妹待在屋裡,自個兒去屋後雞窩裡瞧了瞧,順便給添了些雞食。等回頭剛打算搬些柴禾進灶間時,就看到她媽殺氣騰騰的衝進了院子。
這會兒是到了下工的點兒,可瞧這架勢,不由的叫她心裡泛起了嘀咕:“媽,你這是……”
“你這死丫頭是不是背著我跟知青勾搭上了?你說,是哪個?看我不打斷他的腿!”哪怕趙紅英沒說明白,單聽那話茬,也知道一定是個知青了。可隊上的知青太多了,許婆子一時半會兒真猜不出來,她又不想對趙紅英低聲下氣了,索性直接噴了閨女一臉,“你說不說!”
大概是從沒見過親媽這麼兇,許靜嚇的臉色慘白,連連後退的好幾步,才勉強穩住身形,哆哆嗦嗦的說:“沒,沒這回事兒。”
這也怪許婆子太兇悍,瞧她那樣子,許靜真怕自己說出來後,親媽能直接舉著菜刀殺到知青點去。再說了,她也記得對方千叮嚀萬囑咐,叫她別跟家裡人說。於是,她選擇了死不承認。
許婆子幾乎要給她氣樂了:“你以為我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兒幹,故意涮你玩的?趁著消息還沒傳開,趕緊叫你爹你哥把事兒給敲定了,不然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沒,我真的沒……”許靜越來越害怕,等她幾個哥哥嫂子陸續回了家,她更不敢說了。
“你不說,我就去知青點一個個問!”許婆子發了狠,“問不出來也沒事,等開學你也不用去學校了,回頭我就給你找個人家,趁早嫁了!”
“不不不!我、我說還不行嗎?”
要不怎麼說姜還是老的辣呢?在許婆子一番恐嚇之後,許靜到底還是沒繃住,竹筒倒豆一般的倒了個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