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同學一致叫好,隻是得了這話後,他們又想起了先前的話題,一個沒忍住,問出了大實話來:“為啥你跟你妹半點兒不像呢?難道是你隨了你爹,你妹隨了你媽?”那你媽可就太不幸了。
哪怕不在意自己的長相,這話毛頭還是不愛聽:“說啥胡話呢?我跟我妹都隨媽,我倆小時候長得可像了,人人都說我倆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模一樣啊!不然,你以為啥叫雙胞胎?龍鳳胎那也是雙胞胎呢。”
“一模一樣?!”倆同學皆是滿臉的震撼。
“對!以前是長得一模一樣的,就是我老愛往外頭跑,成天瞎跑,就給曬黑了。我妹就不一樣了,她打小就不愛動彈,老待在屋裡頭。慢慢的,我倆就越來越不像了。”毛頭揚著腦袋無比自豪的說,“幸好我曬黑了,不然要是長得跟我妹那樣,以後還咋找媳婦兒呢?”
倆同學:……小白臉再不好聽,那也比黑炭頭好吧?
這時,剛剛去換飯票菜票的徐向東回來了,一進宿舍就眼前一亮,擠開倆同學直往毛頭跟前湊:“給你。對了,宋社會,我剛才去換飯菜票時,碰上你妹了。換票窗口那頭人太多了,我本來都已經出來了,就把你的飯菜票給了她,回頭又排了一次隊,這才給耽擱了。”
毛頭伸手去接飯票菜票的手頓住了,愣了愣後,他一把抓過票,隨手往兜裡一揣,然後一把攬住徐向東的脖子,磨著牙問:“然後呢?”
“啥然後?”徐向東莫名其妙,“然後我換完了就回來了。”
毛頭認真的想了想,並在腦海裡撸了一遍具體順序。
依著徐向東這個說法,他是先去窗口前排了隊,換到了一周飯菜票後,出來時才看到了喜寶。得知喜寶要換飯菜票後,就主動把剛到手的給了喜寶,然後拿著錢又往回跑了一趟。這還不算,之後他還特地把這個事兒告訴了身為親哥的自己……
嘆著氣拍了拍他這個好哥們的肩膀,毛頭語重心長的勸著:“大兄弟,追女孩不是這個套路啊!你這樣,換個脾氣大的,分分鍾把你給揍趴下。”
揍趴下還不是最慘的,毛頭真的很擔心,要是他大兄弟追他妹的事兒叫他奶知道了,保不準就能搞出命案來。不行,這兄弟是他好不容易才尋到的同道中人,不能讓人家這麼快就上天了。
“來來,我跟你仔細說說這追女孩的套路。就說我們生產隊吧,自打那一年知青下鄉後,就多添了不少熱鬧。其他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打小看著知青們親嘴長大的,就說我們隊上那個姓姚的女知青啊,她跟我表叔在山上林子裡偷摸著找對象,他們啊……”
“後來,他倆結了婚,生了倆孩子。萬萬沒想到啊,姓姚的居然在去年鬧起了離婚。多稀罕啊,我第一回聽說還有鬧離婚的事兒,可精彩了,我聽了好幾天壁角,才把事兒聽了全乎……”
“還有個男知青,他更能耐,討了媳婦生了娃後,卷了家裡的錢就跑了。聽說後來被逮住了,可惜沒往隊裡送,而是去公社那頭挑糞了,沒工分還要住牛棚!”
“算了算了,跟你們說不清楚,我幹脆演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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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向東跟倆同學聽了半天,也沒聽明白這裡頭有啥跟追女孩有關系的。不過,他倒是聽得挺高興的,要不是有其他同學在場,他還想幫著搭個戲呢!現在就算了,要是演砸了,多丟他師傅的人呢?
第064章
十月剛過, 生產隊裡無論是社員們還是知青們,都跟以往一樣, 忙著下地幹活掙工分, 抽空還得去收拾自留地,哪怕再怎麼闲, 也就是說說東家長西家短。
在這個缺少通訊設備的鄉下小地方, 壓根就沒人注意到第三屆全運會,剛剛在京市落下帷幕。
又過了一個月, 兩張匯款單如期被送到了老宋家。
其中一張跟這兩年每個月都一樣,是宋衛軍的, 金額不變, 畢竟到了他這個職位, 想要再往上升,一來很難,二來時間也會越拖越長。
可另一張就不同了。
“二十六塊錢?”因為是大中午的, 那些讀書的都沒回家,強子趕在他爹之前, 伸長了脖子看他媽手裡的匯款單,念出了金額後,又指了指匯款單上的一角, “媽你看,上頭寫著‘提前轉正’。”
“啥意思?以前不都是十一塊八毛錢嗎?”張秀禾奇怪的問強子。
不怪她不懂這裡頭的事兒,畢竟老宋家祖祖輩輩都是莊稼把式,她娘家老張家那頭情況也差不多。事實上, 就連強子都沒看懂,他隻是照著上面的字念出來而已。
還是來送匯款單的趙建設幫著解答了,他用縣城廠子裡的工人舉例子,簡單的說,就是臭蛋從學徒工轉為了正式工。不過,廠裡一般都是以一年時間為限的,沒聽說還有提前轉正的說法。至於為啥臭蛋就可以在短短幾個月裡就提前轉正,趙建設表示也許省城裡的規矩和這邊不一樣吧。
甭管聽沒聽明白,反正趙紅英是一臉的恍然大悟:“就是臭蛋有出息了唄!”
這麼說也沒錯,如果不是因為表現好的話,別說提前轉正了,到時間不讓轉正的也不是沒有。
“出息了好,出息了好!”老宋頭再怎麼不愛言語,這會兒也激動的雙手發顫。身為長輩,最盼的不就是兒孫們有出息嗎?他是不懂啥運動員,可也知道臭蛋是在給國家辦事,擱在解放以前,那叫吃皇糧的!
就連趙紅英也不得不承認,她看走眼了。萬萬沒想到啊,全家最出息的竟然會是臭蛋!別看他現在是不如宋衛軍賺得多,可那不是因為他年歲小嗎?才離家幾個月工夫,就已經出息成這樣了,以後那還得了?
第二天一早,趙紅英就領著張秀禾喜氣洋洋的去縣裡郵局取錢了,成功的得了郵局工作人員的好一番恭維,等回到了生產隊,又是一大群人來祝賀,都誇老宋家出人才,連帶張秀禾都被誇得面紅耳赤,找借口躲了出去。
等喜寶和毛頭放假回家了,趙紅英第一時間告訴了他們這個好消息,喜寶又驚又喜:“臭蛋這麼厲害?嗯,也對,他跑得多快啊,沒回都是他自個兒停下來找不到路了,毛頭哥哥才能追上他的。以後,他一定會越跑越快的。”
張秀禾在一旁聽得這話,笑得簡直合不攏嘴,好話人人都喜歡聽,她自然也不例外。要說先前她還擔心臭蛋在外頭會哭鬧,現在就啥也不愁了,畢竟要是臭蛋不配合的話,也不可能因為表現好而提前轉正了。
至於唯一知道真相的趙紅英:……連喜寶都這麼說了,可見是真沒問題了。
不單老宋家和隊上樂呵,等消息傳出後,那些長久不怎麼來往的遠親也紛紛登門拜訪,誰叫這會兒已經十一月中了,多半活兒都已經差不多結束了,哪怕真的忙活,想要抽出那一天半天的空擋還是很容易的。
這回不比前些年借糧啥的,大家伙兒想的都是借光,沾沾喜氣,所以趙紅英沒啥好不願意的,尤其來拜訪的多半都會添些瓜果蔬菜送來,看到家裡的孩子,也會送上一兩塊硬水果糖。
來人裡頭,除了年歲跟趙紅英相當的之外,也有不少的小媳婦兒,且裡頭好多都是頂著個大肚子的,就喜歡拉著張秀禾的手說話。
瞧瞧,人張秀禾多能耐呢,六個孩子呢,大閨女上了縣裡的高中,中間兩個念了縣裡的初中,最小的臭蛋又吃上了皇糧,這會兒不沾喜氣,又等啥時候再沾呢?
似乎所有人都有志一同的忘了,喜寶和臭蛋根本就不是張秀禾生的。可別說外人了,就連他們生產隊上,明知道這個真相,也默默的選擇了遠離袁弟來。這年頭,又不是隻有袁弟來一個人覺得傻病會傳染,大家伙兒都是這麼認為的,可他們不覺得臭蛋傻,隻覺得袁弟來是個傻的。
多能生啊,多會生啊,就是腦子不咋地,有出息的都被她給丟了,留下來當成心肝寶貝兒的扁頭……
老宋家的人還沒注意到,可隊上的人早就發現了,扁頭不知道從啥時候開始,就跟老袁家的人混到一起去了。最開始隻有一個小胖墩袁家寶,可後來卻是跟老袁家上下都混熟了,好幾次被隊上的人瞧見,看著別提有多親熱了,就像是老袁家的孩子一樣。
想想老袁家在隊上的風評,再回憶一下袁弟來這些年來幹過的蠢事兒,社員們都覺得,還是盡可能遠離袁弟來吧,萬一被傳染了傻病,那就真的不妙了。至於扁頭親近外祖家的事兒,卻沒人特地告訴宋家人,說白了,兩家本來就是親戚,哪怕有矛盾,也輪不到外人來說三道四,大家伙兒都怕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
萬萬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袁弟來又一次懷孕了。
知道這個事兒還是過年前分肉。
這個時候,學校都已經放假了,照往年的慣例,趙紅英讓張秀禾煮了一鍋子的豬肉燉土豆。結果飯菜一上桌,袁弟來就覺得胃裡一陣陣犯惡心。她又不是頭一次懷孕了,立馬就感覺到不對勁兒了,保險起見,讓宋衛民送她去衛生所找醫生看了看,確定已經懷孕至少兩個月了。
袁弟來頓時長出了一口氣,可很快就把心給提起來了。
“衛民,你一定要好好看著扁頭,可千萬別叫他又被張秀禾騙走了!”
扁頭正到了最熊的年紀,尤其最近這半年裡,袁弟來根本就逮不到他。這要是沒懷孕,年關裡頭她闲得很,倒是可以趁機把扁頭拘在身邊。可她現在懷孕,根據前幾胎的經驗,懷孕初期的反應一定會很強烈,到時候就算她願意,那也沒法子拘住扁頭了。
宋衛民很是敷衍的答應了一聲,其實他很想提醒袁弟來,大嫂從來就沒有拐帶過孩子。
喜寶那時候,分明就是趙紅英提出來叫張秀禾代為喂奶的,而且僅僅是喂奶而已,是袁弟來嫌棄喜寶是個賠錢貨,隻想著調理身子骨,不想費勁兒養孩子,張秀禾看不過眼,這才接手了所有的事兒。
到了臭蛋那會兒,就更沒張秀禾的事兒了,明明就是毛頭在那邊瞎幾把亂教,剛好攤上臭蛋是個傻的,人家說啥他就信啥,偏偏袁弟來當時正一門心思放在扁頭身上,等發覺時已經太遲了,很難擰過來不說,關鍵是袁弟來也沒費勁兒去擰啊!
不過,這些話宋衛民也就是心裡想想,並沒有真的說出口,畢竟現在再說這些已經毫無意義了。
盡管對宋衛民敷衍的態度有些不滿,可袁弟來還是很信任他的,畢竟那是扁頭的親爹,再說她肚子裡這個還不知道是男是女,扁頭現在是他們唯一的兒子,不怕他不重視。
然而,宋衛民再重視也沒用,扁頭已經大了,他本就到了貓嫌狗厭的年紀,再說鄉下地頭放養孩子的多,宋衛民管教了幾次,見他不願意待在家裡頭,一門心思的就想出去玩,索性就由他去了。
這種做法在宋衛民看來並沒有錯,畢竟所有人都是這麼長大的,哪怕受寵如喜寶,大一些的時候不也是滿生產隊亂跑嗎?丫頭片子都這樣了,小伢子誰能管得住?
於是,扁頭徹底撒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