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又聊了會兒,差不多在下午兩點鍾的時候,毛頭和徐向東就先回學校了,喜寶倒是無所謂,畢竟她離得近,吃過晚飯再回去也一樣,正好把家裡收拾收拾,今天的天氣也不錯,她索性把被子枕頭都搬出來曬太陽。
這邊,喜寶是歲月靜好,那邊,毛頭又是一番腥風血雨。
萬萬沒想到啊,剛出了院子沒走出多遠,又逮著了個逃跑的知青!
毛頭跟人家擦身而過,他警覺啊,立馬回頭瞧了一眼,然後一把拽過徐向東,給他打了個手勢,讓他閉嘴跟上。
徐向東還沉浸在美味的午飯上,晃晃悠悠的跟了上去,半晌才反應過來,這方向不對啊!
“啥意思?”徐向東有點兒懵。
回答他的是毛頭又一個不同尋常的起手式。這下子,徐向東就明白過來了,畢竟知青談戀愛是他看了無數遍的劇目,別提有多熟悉了,而毛頭這個起手式,明擺著就是對應其中一個絕妙的故事。
簡單地說,這人又是個負心漢,是曾經的第七生產隊老許家大妞許靜的男人。
“咱們不上去演一波?”見毛頭隻是悄悄的跟蹤,完全沒有上前的打算,徐向東忍不住問道。
毛頭橫了他一眼:“智取,懂不懂?不能老是懂不懂就用蠻力,要用腦子!”
徐向東還真不知道對付負心漢該怎麼用腦子,不過本著大哥說得對的道理,他搗蒜般的點點頭:“嗯嗯,懂了懂了。”
其實,毛頭也是汲取了上次失敗的教訓,回去以後認真仔細的思考了好久,這才得出的結論。盲目跟負心漢較勁是不行的,上次真的是他運氣好,正好一伸手就搶到了梁斌襯衫兜裡的狗牌,這萬一他不是學生,而是社會人士,當場給他溜了,回頭咋找?
於是,毛頭果斷的改變了政策,決定先偷摸著跟上去,橫豎這就是他的老本行,等把對方的老巢給找到了,回頭直接告訴他媳婦兒!
“咋又一個呢?咱們就這麼跟著?”徐向東不是毛頭,跟蹤這業務他不熟,跟了一會兒後,他就忍不住又問道。
毛頭隨手糊了他一巴掌,正好前頭那人感到一絲怪異,扭頭看了過來,見是兩個小青年在打鬧,也就沒在意,因為從他的角度看過來,正好看到的是徐向東的正臉和毛頭的後腦勺。哪怕他記性也不差,可徐向東對於他來說,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差點兒就被發現了,毛頭隻想把徐向東一巴掌拍到牆上,摳也摳不下來。好在,對方二傻二傻的,沒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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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兩人一路尾隨對方走過大街小巷,直到回了家。
今天是休息日,甭管對方究竟是學生還是社會人士,那都是休息的,至於從年齡上分辨,那是不成的,因為先前十年沒有高考,很多大學生的年紀都是超齡的,毛頭並不清楚對方具體的情況。
好在,家門是認準了,毛頭臨走前多看了兩眼,記住門牌號之後,這才拽著徐向東趕緊跑路了。
等回了學校,毛頭立馬往村裡打電話,不料卻被告知,劉家人並他奶,包括許靜他們都過來了。對了,劉芹跟許靜是表姐妹,遠房的那種,可再怎麼遠,因為有著相似的經歷,許家仍然是義無反顧的跟著過來了。
這倒是碰巧了。
不過他也覺得奇怪,咋前頭的還沒結束,又給逮著了一個呢?隻能說,不愧是首都,渣男負心漢都扎堆的往這邊走,大概是因為這裡比較容易攀高枝?
甭管怎樣,毛頭還是繼續他的大學生活了,直到大部隊殺來。
比起待人疏離冷淡的喜寶,毛頭別提有多熱情了。也因此,他在學校裡的人緣極好。好到什麼程度呢?這才開學不到兩個月,全校師生都聽說了表演系有個天才,不單文化課極好,就連專業課也是爭著搶著配合老師表演,整個兒就是表演欲過剩,都不用四年大學讀完,他已經揚名全校了。
知名度高得不得了。
等大部隊殺到了,直接往電影學院門口一站,隨便找個學生問一問:“你們知道宋社會不?”
“宋社會啊!知道,大一新生,自稱癩毛頭的社會哥嘛,你們找他幹啥?”前頭剛聽說毛頭得罪了某個渣男負心漢,同學們相當得有戒備心。
其實那也不叫聽說,就是昨個兒表演課上,老師讓同學們自願結對,來表演一下現實中的事兒,毛頭自告奮勇的上臺去了,臨了還把徐向東拽上去了,兩人直接當著老師和同班同學的面,把那天碰上梁斌的事兒演了一波。
於是,全班都知道了。
到了晚上,所有男生都知道了,因為毛頭在宿舍又演了一波。第二天就有女生過來抗議,憑啥歧視女性呢?有好戲應該表演給大家一起看。
及至大部隊殺到,整個電影學院已經觀摩完畢最新劇目“偶遇陳世美”。
關鍵時刻,趙紅英挺身而出:“我是他奶!你叫他出來!”
被委以重任的那位同學名叫章世耽,長得高大英俊,這要是擱在喜寶所在的京市大學,絕對的系草乃至校草。然而,電影學院帥哥美女如雲,他帥氣是帥氣的,就是缺乏了那麼一點自信心,所以他特別佩服毛頭,覺得這人真的很厲害,長成這樣還有如此的自信,何愁幹不成一番大事業?
直到,章世耽看到了毛頭的親奶。
“奶奶您這邊請,您先在這兒歇會兒,我這就替您去把社會哥叫來。”
“找宋社會的?這些都是啥人啊?”正說著,就有其他同學湊了過來,紛紛用審視的眼神看向大部隊。還有女生很不客氣的衝著他們瞪眼:“問清楚了嗎?別什麼阿貓阿狗的都往學校裡頭放。宋社會認識他們嗎?”
章世耽已經一溜煙兒的跑去找毛頭了,留下一幫學生對著趙紅英等人,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如果隻是這樣倒是還好,大城市的孩子嘛,還是大學生,傲氣一點兒不算啥,關鍵是那一臉護短的樣子是要鬧哪樣兒?
趙紅英已經沒眼看了,虧得她還擔心毛頭那德行容易得罪人,哪天要是被人拿麻袋蒙了打,她都不覺得奇怪,可眼下瞧著,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兒啊?
大眼瞪小眼的過了好一會兒,毛頭才姍姍來遲。
章世耽比他都激動:“社會哥,我算是知道你哪來的那麼多自信心,敢情是家學淵源。你奶特別有氣勢,穿的衣服也好,百貨大樓有這種衣服嗎?看著就跟大領導家的老太太一樣。”
“屎蛋兒你邊兒玩去!”毛頭隨口打發了他,渾然沒有發覺,一時不查叫出了自己給章世耽取的綽號。
屎蛋兒同學——章世耽整個人如同被五雷轟頂一般,被劈了個外焦裡嫩。他是京市本地人,父母長輩都是藝術家,作為家裡的長子嫡孫,他的名字據說是由祖輩絞盡腦汁翻閱典籍才想出來的,蘊藏著長輩的無盡期許和祝福。
然而,屎蛋兒……
不提已經開始懷疑人生的章世耽,毛頭見了他奶後,立馬衝著旁邊的同學說道:“幫我跟老師請個假,我明天早上肯定回來。”
“行啊,包在我身上了。要是來不及,我可以幫你點到,沒事兒的,你去忙吧。”
“就是,要是班長敢記你的名字,我回頭叫他好看!”’
“宋社會你去吧,早去早回。”
在同學們依依惜別的目光下,毛頭雄糾糾氣昂昂的跟著他奶走了。直到走出了老遠,趙紅英回頭看時,還瞧見不止一個人站在校門口往這邊看,頓時大為驚奇:“毛頭又幹啥了?是不是又忽悠人家了?”
“我幹啥了?我……對噢!”毛頭猛地驚醒,趕緊把他前兩天遇到的那人說了一遍,餘光一瞥,就看到了許大妞,“許靜姑姑,我前個兒看到你男人了,我還摸到了他現在那住處,沒敢進去看,可我看到那院子裡有掛著女人的衣裳,還有小孩子的尿布。”
許靜“騰”的一下漲紅了臉,不是羞的,而是氣的。
“侯一山那王八犢子,我就知道他一定在外頭有人了,好啊,看我這回不打斷他的腿!!”
名字裡有個“靜”字,並不代表就一定是文靜的性子。其實許靜年輕時候還挺小女人的,隻是現在年紀大了,這些年來又是一個人帶大了五個孩子,她比劉芹年歲更大,大兒子都十三歲了,最小的也有七歲了。加上老許家的條件沒劉家那麼好,被男人拋棄以及生活的艱辛,早已把當初的小女人變成了如今的潑婦。
不過,一行人還是決定按照原本的計劃,先去京市教育學院找梁斌算賬,這邊完事了再去找侯一山那個王八犢子。
……
嚴格來說,梁斌還真是流年不利。
死刑犯還是一次性了結呢,偏生他被不同人的折騰了無數次。從最初的路遇毛頭開始,仿佛開啟了他的噩夢人生,接著被同班同學搞了一回,將他的事跡宣揚得全校皆知。好不容易等事態稍稍平息了,校方又給了他致命一擊,那些本該屬於他的榮譽就此易了主。這還不算,未婚妻又把他甩了,他千辛萬苦求來的工作也黃了。
苦啊,就算他是負心漢,是陳世美,難道就該淪落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