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葉一山想也不想就衝了過去,擋在了喜寶和趙紅英跟前。
趙紅英一個犀利的眼刀子甩了上去:“幹啥!”
葉一山本來就肚子不大舒服,又在萬分緊張的情況下,被趙紅英狠狠的一嚇,當下肚子裡一陣絞痛,本能的伸手捂住了肚子。
喜寶雖然在情感方面有些遲鈍,可見他這樣,倒是立刻明白過來了,淺笑著指了指校內:“你順著這邊的林蔭道走下去,前頭那棟五層的紅磚樓是教學樓,裡頭每一層都有廁所的。”
順口幫著指了路,喜寶就扯了扯趙紅英的胳膊,倆人繞開葉一山,繼續往前走去。趙紅英還特地回頭看了他一眼,用不算很輕的聲音嘀咕著:“問路咋跟搶劫一樣,我還琢磨著呢,這青天白日的,咋有這麼大的膽子……”
“大概是不好意思吧?”喜寶也回了一句。
隨著祖孫倆越走越遠,接下來的話,葉一山就聽不到了。
他很想繼續追上去,可肚子卻並不想放他一條生路,他隻好一面暗暗咒罵早上賣他變質豆漿的小販單身一輩子,一面麻溜兒的滾去找廁所了。
諸不知,等他跑開後,喜寶後知後覺的想了起來:“奶,剛才那個人,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管他呢,又不是啥重要的人。”趙紅英依舊那般淡定,尤其自家有個記性超級不好的臭蛋在,她對於記憶這回事兒,看得格外開,“奶教你,想不來的人就不要去想,記不住的事兒就索性別記。你看臭蛋就知道了,老天爺是很有意思的,就算記性再不好,也忘不了重要的人。”
“那是,就算我忘記了所有的人和事兒,我也一定會記住奶的。”喜寶信誓旦旦的保證,同時也順著趙紅英的意思,把剛才那個看著很是眼熟的人徹底拋到了腦後。
之後,倆人又去了菜市場,揀著新鮮的小菜買了許多,瞧著河鮮那頭有賣活魚,索性也買了兩條看著特別有精神的,又去稱了兩塊豆腐,就往家裡去了。
午飯,就是祖孫倆一起吃的,畢竟其他人不是忙,就是在四合院那頭。
而在吃飯時,趙紅英也提了搬家的事兒。
京大這邊有兩個相鄰的小院,無奈就算兩個院子加在一起,也就那麼寥寥幾個房間。趙紅英倒是願意留下來陪著喜寶,可那頭還有老宋頭和其他人,再說喜寶又不是走讀生,平時多半時候還是住在學校裡的,尤其現在執行的是單休制度,一周七天,喜寶有六天待在學校,總不能叫趙紅英一個人留小院裡等著。
所以,這就有了搬家的說辭。
Advertisement
“你爸買的那個四合院挺好的,我琢磨著,回頭我跟你爺搬過去住,把你和你爸的房間仔細收拾收拾,該抹的抹,該曬的曬。你呢,索性每周六下午過去,反正我瞅著兩邊也不是很遠。這個院子還留著,萬一有啥要用的,回來拿也方便。”
“那大伯二伯他們呢?”喜寶好奇的問。
“一大把年紀了,又不是等著吃奶!我管他們幹啥?”一提起家裡的蠢兒子,趙紅英就滿臉的嫌棄,不過,她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強子那院子挺大的,住兩家人都成。大偉那樓房說是冬天住得舒坦,平常住不開,反正他倆會折騰明白的。”
雖說都是蠢兒子,可趙紅英還是挺放心大房二房的,關鍵是那邊沒一個是挑事兒精,又有強子和大偉鎮著場子,問題不大。
喜寶也就這麼隨口一問,她清楚自己的能耐,當然,家裡人是應該關心的,可誰不比她通曉人情世故?所以,在聽到她奶說沒問題後,她就順勢放下心來。
“那成,我都聽奶的。”
盡管已經決定要搬家了,可事實上,喜寶什麼都不用管。她的所有東西都留在了小院這邊,根本沒必要搬過去,因為那頭會另行置辦新的,不單她的,還有她爸,她爺奶的。哪怕趙紅英一行人大包小包的從鄉下老家趕了過來,可竹席被褥啥的,卻都沒帶來,主要也就是把四季衣裳並鞋襪收拾了,外加就是臭蛋的那些獎狀等等,以及各人的一些舍不得丟掉的回憶物件。
裝飾新家、置辦家舍的工程還是挺浩大的,好在雖說喜寶派不上用處,趙紅英卻並不缺人使喚。
強子和大偉忙得很,趙紅英還是挺心疼孫子的,沒舍得使喚,卻把倆蠢兒子使喚得滴溜溜轉,一周不到的時間,宋衛國和宋衛黨就掉了好幾斤肉,誰叫這天氣熱呢?
於是,等第一周的周六這日下午,喜寶沒往小院去,而是徑直坐公交車去了四合院這邊。
最可憐的不是因為腹瀉嚴重跑去了掛了幾天水的葉一山,而是被家裡人忘掉了的毛頭。他同往常一樣,周日大清早的往京大這邊趕,哪怕是騎車過來的,也熱出了一頭一臉的汗,可迎接他的卻是鐵將軍把門。
他家寶去哪兒了?毛頭望著相鄰的兩個同樣緊閉的院門,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與此同時,四合院那邊卻是另一番溫馨。
喜寶昨個兒下午回到家時,已經是晚飯時間了,跟爺奶吃過一頓簡單而又溫馨的飯菜後,她又陪著在堂屋裡看了會兒電視,瞅著時間不算早了,就索性也沒再看書,直接洗漱睡覺了。
及至第二天一早,她聽著外頭隱隱約約的音樂聲,迷茫的睜開眼睛,掀開床頭的簾子瞧了一眼,頓時驚呆了。
院子裡,小小的錄音機咿咿呀呀的叫著,伴隨著這陣陣樂聲的,她爺閉著眼睛站在院裡打著太極拳,而她奶則穿著一身花衣裳,腰間別了個花鼓,正在那兒美滋滋的跳著舞。
喜寶:……
我仿佛還沒睡醒。
一臉懵逼的起了床,喜寶推開房門瞪著庭院裡的情形,還格外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小聲的喚了一句:“奶。”
“寶你醒了?老頭子!我叫你調小聲兒點兒,看吧,把寶吵醒了!”趙紅英停下那妖娆的舞步,還拿手裡的小錘子敲了老宋頭一下。
老宋頭一臉無辜的睜眼看她,又瞧了瞧喜寶:“都這麼輕了,再輕我就聽不著了。”
喜寶忙開口:“不吵,一點兒也不吵,我平常上學也是這個點兒起來的。”頓了頓,她上前幾步,好奇的上下打量著她奶這身行頭,她爺的太極服她倒是認識,不算稀罕,可她奶……“奶,你這是在幹啥呢?”
“好看不?”趙紅英二話不說丟下老宋頭就往喜寶跟前來,張開雙手轉了個圈,全方位的展示了自己這身新做的衣裳,“我報名參加了腰鼓隊,居委會組織的老年腰鼓隊!”
“……真好看。”喜寶還有些懵,她認為大概是因為剛起床腦子不大活絡的緣故。
可趙紅英一聽這話就來勁兒了,回頭衝著老宋頭吼了一句:“聲音扭大點兒!讓我給咱們寶來跳一段!”
說跳就跳,哪怕趙紅英的舞姿其實很一般,可因為她自信,有一種哪怕根本不在節拍上,看著她那副自信滿滿的模樣,都會下意識的懷疑,也許是自己聽岔了。
一小段腰鼓舞後,趙紅英擺出了個收的動作,還頗有些可惜的對喜寶說:“我挺想你二奶奶的,你說她要是來這兒了,不就能跟我一塊兒去跳腰鼓舞了?”
喜寶不知道這話該怎麼接,剛想說,要不我陪你去吧,就聽趙紅英又道:“沒你二奶奶陪我嘮嗑,我就找了隔壁幾家的老太太,我還拉著她們一道兒去報了名,不會沒啥,我教啊!寶你不知道,咱們幾個老姐妹處得可好了。”
“那倒是挺好的,奶你有人說話就好。不然,也可以找媽她們。”喜寶提議道。
“我跟那倆沒話說!”趙紅英依舊嫌棄滿滿,“她倆隻會天天嘀咕強子大偉咋找不到媳婦兒,再不然就琢磨著給梅子芳芳相看,沒勁兒透了!……哎喲,這會兒都啥點兒了?我得去買菜了,寶你一起不?再叫上隔壁家的謝老太!”
第122章
九月的京市悶熱依舊, 連著半個月光景都是豔陽高照,這倒是方便剛開學不久的大學生們洗曬收拾兩月不曾使用的竹席薄毯, 不過也確實叫人有些吃不住這秋老虎的威力。
喜寶開學頭一周倒是回家去了, 可打從第二周開始後,她就又陷入了忙碌之中。
首先擺在眼前的, 就是她入黨的事兒, 以及受到上頭領導表彰的事兒。這入黨,按說哪怕是京大的學生, 也極少會在大三剛開學就通過申請的,像喜寶這樣, 隻要她接下來別出什麼岔子, 入黨的事兒全是板上釘釘了, 尤其她還有領導嘉獎作為附加分。
一同參加奧運會的師姐們都沉默不語,其實她們都很想說點兒啥,說說這位宋同學壓根就沒幹啥翻譯工作, 或者說她頂了別人的班,去了風頭最盛的田徑隊啥的。可最終, 她們還是住了嘴,想著去年那會兒潑冷水反而把自己送進醫院的倒霉蛋,以及在奧運會把自個兒摔成了骨折連留學的事情都隻能暫時往後挪的嚴同學……
算了, 還能咋樣呢?總覺得這姑娘有點兒邪門。
也是巧了,因為除了喜寶和劉曉露是在讀學生外,其他有幸一同前往美國的,無一不是應屆畢業生以及在讀研究生。前者畢業了就安排去各個單位上班, 奧運會的經歷足以叫她們每個人都面上有光,後者因為研究生和本科生原就不待在一塊兒,加上隨著改革開放的進展,全國上下哪裡都需要翻譯人才,忙著學業的同時還要完成上頭交代的任務,加上中間到底歇了半個月,誰也沒那個想法去瞎折騰。
有這個工夫,還不如多背幾個單詞,多翻譯幾本外國文學著作。更別提,現在需要翻譯的不單是文學著作,還有各類科研成果,單就是醫學方面的,就足夠讓他們加班加點翻譯個好幾年了。
喜寶也接到了任務,她跟劉曉露一樣,都被要求在課餘時間翻譯著作。考慮到她們的年紀和學業,不敢給那些精確度特別高的原文書,給的都是一些國外的優秀文學著作。
當然,也不是叫人做白工的,屆時會按照翻譯的篇幅算錢,而且價格不菲。
這種翻譯任務,簡直就是給喜寶量身定做的,隻因她雖然平時也有苦練口語,可畢竟沒有語言環境,光靠磁帶其實作用不是很大,尤其她本人的性子就有些悶悶的,就是用母語跟她聊天,也經常聊著聊著就語死早了,讓她當即時翻譯,就跟帶了個機器人一樣,哪怕翻譯並不會出錯,可她那種一板一眼的翻譯方式,常常弄得兩邊皆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