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男學生的樣子,作為過來人的趙紅英當然看明白了。不過,她是那種很傳統的老年人,不是很能接受姐弟戀。更準確的說,這就不是年歲的問題,而是成熟度的事兒。就喜寶這叫人糟心的性子,隻能找本身穩重又成熟,並且最好是能獨當一面的人。當然,最好再稍微有些家底,她心肝寶貝兒似的養大的小孫女,可不是嫁到別人家吃苦受罪去的。
正因為抱著這個想法,趙紅英提都沒提之前那男學生,果不其然,喜寶完全沒有察覺。
這下,趙紅英就忍不住開始犯愁了,剛才是不附和條件,不在意不搭理當然沒啥,可照喜寶這性子來看,怕隻怕就算是個樣樣都好的,照樣能被她錯過。
思量之間,宿舍到了。
樓道裡安安靜靜的,許是因為這一層都是大三的,來得比較晚不說,哪怕是早到的,簡單的收拾完宿舍後,也就離開了,比不得那些有新生的宿舍,吵吵嚷嚷的,一看就格外得有人氣。
等喜寶掏出鑰匙推開門,不出意料的,她就是第一個過來的。
“奶,我的同學都還沒來,估計最快也要到下午了。我先把這兒收拾一下吧,奶你坐一下。”喜寶順勢把床鋪上用來遮擋灰塵的報紙掀掉,也不用浪費,直接就能撕開團起來抹桌子用。宿舍裡有段時間沒住人了,不過因為放假前都收拾幹淨了,也就多了些灰塵罷了。
趙紅英也沒闲著,她把包裹暫時擱在床上,就去拿掃帚打掃了起來,不過統共也就巴掌大一塊地方,祖孫倆都是幹慣了這些家務活兒,洗洗涮涮,很快就收拾完了,當然也沒忘了開窗通風。
雖然已經是九月裡了,京市這邊天氣仍然很熱,而且比鄉下老家更要悶熱一些。等打掃完宿舍,又將東西歸整好,該鋪的鋪好,該鎖的鎖好,一切就緒後,祖孫倆也沒再作停留,而是先一步離開了宿舍。
新生從昨天就開始報道了,所以開水房也自然開了,不過因為剛開學人尚未到齊,又還是盛夏時分,開水房那邊一天隻開放一個小時,時間表就貼在宿舍樓下的布告欄裡。除了開水房的時間表,還有開學典禮的時間、食堂開放情況,以及另外幾張通知。
“寶你瞅啥呢?”趙紅英跟著喜寶下了樓,就看到喜寶盯著布告欄不放,跟著好奇得瞅了兩眼,發現上頭的字除了最簡單的幾個外,基本上都不認得。
“奶,上頭說,這周食堂不賣早飯,中午和晚上都隻賣一個鍾頭。開水房下午五點到六點開放,還有周五那天早上九點舉行開學典禮。”喜寶一面說著一面繼續掃視著布告欄,“再有就是,今年推薦入黨名單,上頭有我。”
前頭那些話,趙紅英並不在意,橫豎自家離學校近,有啥需要都可以回家。唯獨最後那句話,聽得她兩眼一亮。
黨員啊!
“你建設叔就是黨員,咱們村獨一個呢。”趙紅英一臉的喜色,忙拉著喜寶往外頭走,“這是好事兒,大好事兒,咱們可得好好搓一頓。”
“成,都聽奶的。”喜寶一聽就樂了,心知她奶是心疼她暑假裡忙活了那麼久,人都瘦了一圈,這是惦記著給她進補呢。當下,忙一口答應了下來,不過卻又額外添了一句,“咱們不下館子,趁這會兒還早,菜市場那頭攤販還沒走,多買些好吃的,回家自個兒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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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紅英也是這麼想的,雖說她也明白下館子好吃又省事,可她老覺得隻有自家的東西才叫人放心,尤其是她親自下廚做的飯菜,喜寶打小就愛吃!
祖孫倆高高興興的走出了宿舍樓,碰巧的是,劉曉露費勁兒扒拉的提著大包小包,迎面走了過來。
“宋言蹊!”劉曉露笑著打了個招呼,緊接著就看到了一旁的趙紅英,略回憶了一下,她還記得這個鄉下老太太,忙又主動招呼道,“是宋奶奶吧?宋奶奶好,您還記得我不?”
“記得,劉小丫頭。”趙紅英眯著眼睛瞧了瞧她,又指了指樓上,“屋子都收拾幹淨了,你趕緊上去歸整下東西就可以歇著了,我帶寶先回趟家。”
“那好,你們慢走。”劉曉露笑臉盈盈的跟她倆道了別,繼續吭哧吭哧的往裡頭走,還不忘跟宿舍大媽招呼了一聲,“阿姨,開水房開不?食堂開不?”
“食堂中午開,開水房得晚上了,你要開水來我這兒倒些……”
裡頭的說話聲慢慢的弱了下去,喜寶和趙紅英也走出了宿舍樓,等走上林蔭道時,趙紅英忽的問:“你姐以前在這兒當舍管員那會兒,人家跟她要開水,咋辦?”
“不知道。”喜寶一臉的迷茫,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奶,你是想我大姐了對吧?要不咱們去瞧瞧她?我都好久沒見到她了,問大哥,他總說姐姐太忙了,因為家婆不在,家裡家外都是她操持的,孩子又太小,忙得沒空跟咱們聚。”
“她忙就讓她忙,誰還不是這麼過來的?”趙紅英也是隨口這麼一提,見喜寶一副無知無覺的模樣,心下是既放松又有些無奈。待她分心瞧向兩邊,發覺有不少小年輕偷偷摸摸的往她這邊張望後,心頭的無奈就更甚了。
——瞧著這樣子,看上她家寶的,該是不少才對。咋就沒個臉皮厚的主動貼上來呢?也不對,是有個臉皮厚的,就是人太傻,不然還是可以考慮一下的。
凡事背後莫說人,哪怕趙紅英隻是在心裡想想,人家還是找上門來了。
可憐的葉一山。
前頭在這四九城裡繞了不知道多少圈,汽油都耗了幾百塊,連帶他兩條腿都走細了不少,愣是丁點兒消息全無。到最後,他自個兒也忍不住放棄了,尤其是在被他哥丟去大東北過了個舒爽暢快的好年後,更是頹廢了好幾個月才緩過勁兒來。萬萬沒有想到,就在他即將放棄的時候,意外的就從電視裡看到了心目中的女神。
等他千裡迢迢的飛往大洋彼岸,卻得到了一個無比悲傷的答案,女神又跑了,代表團乘坐專機離開了洛杉磯,而他卻得耐著性子等候幾天後的航班,而且還得跟來時一樣,輾轉好幾個機場,才能回到祖國母親的懷抱。
本來嘛,旅行肯定是很艱苦的,如果是懷揣著好心情去的,那興許還能略微好受些。可葉一山……
他深深的認為,這是他一生最痛苦艱難的旅程,去的時候緊張不安心都快要跳出來了,而回程時,更是絕望悲傷,還有一種天意弄人的微妙感覺,總仿佛他跟女神有緣無分,要不然為啥每次都這麼碰巧的擦肩而過呢?
及至好不容易到達京市機場,他依著打聽到的消息,不顧一切的衝到了京大,卻是鐵將軍把門。
那會兒才八月中旬,學校裡倒是有人留守,卻並不對外開放。
又想到那位該是的謝混蛋,葉一山索性直接衝到了那家伙的家裡,然而一樣是人去樓空。謝家在中南海的房子倒是一直有人,謝老並大兒子倆口子一直都是住在那裡的,可他又不敢衝人家老將軍要人,再說這事兒想也知道,謝家的人肯定不知情。
這也不成那也不成的,他差點兒當街表演瘋魔。
再後來,他終於聯系到了謝少,大聲質問,他倆是不是兄弟,為啥就能牲口到跟他搶人呢?真沒想到啊,姓謝的居然是這種人!!
謝少:……
一般人真的沒法在這麼寥寥幾句話裡弄清楚對方究竟在說啥,好在經過了一番詢問後,事情總算明了了起來。謝少在得知宋言蹊就是葉一山心心念念的女神後,一度也很是無語。
誰知道呢?
正常人誰能想到呢?
“你說過嗎?跟我說過她叫什麼嗎?還是給我看過她的照片?什麼都沒有,我怎麼能知道?”
葉一山無言以對。
“如果是她,做兄弟的勸勸你,她太難追了,趁早放棄吧。”
原本無言以對的葉一山瞬間雄起,就跟後世的雪橇三傻中的大傻一樣,龇著牙怒吼,誓要守護女神!
“你憑啥這麼說?”
謝少跟葉一山講事實擺道理,最明顯的一點就是,他已經追了近一年光景了,論出身學歷,倆人是差不多,可架不住他有長相加成,比起長相普通外加一臉幼稚跟個小孩崽子一樣的葉一山,他自認為自個兒的優勢還是很明顯的。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卵用。
追不到還是追不到。
這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可葉一山堅決不放棄,用他的話說,女神一天不嫁人,他就還有希望。在怒吼了謝少一通後,他堅定不移的矗立在京大門口,白天來晚上走,中間隨便吃點兒喝點兒,連解決個人問題都是一溜兒小跑的。也虧得是夏天,他也不算太傻,知道花點兒小錢待在人家小賣部裡頭,這要是擱在冬天,他就可以順利的跟醫院來個親密約會了。
就這樣,從八月中旬一直待到九月初,他就這樣抱著必勝的決心,堅定不移的站在校門口。
結果,早上喝了一碗豆漿,拉肚子了。
等好不容易拖著腿從廁所裡出來,葉一山早已沒了當初精神奕奕的模樣,腦袋耷拉著,身上的西裝皺巴巴的,臉上也是一副受盡了委屈的模樣,渾身上下都寫著一個字,頹。明明是紅三代、高級知識分子,愣是把自個兒作到看起來像是遭受了巨大磨難的落魄公子哥。
畢竟他那身衣服還是高檔貨,前提是,得碰上識貨的人。
就在葉一山如同做任務一般的準備回到京大門口的小賣部時,突然渾身一顫,兩眼直勾勾的看著眼前的人。
意外和女神,你不知道哪個會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