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他可以放下對在小時候給過他食物的沈熠然的執念一樣。
他可以為了師尊放下滿手的血腥。
姜無覺得自己分割成了兩個人,一個在清醒地明白師尊的溫柔是虛假,一個在甘願沉淪。
如果祁無憂沒有出現的話,也許他會這麼矛盾而幸福的度過一生。
可惜,生活沒有如果。
姜無看著突然冒出來的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他不清楚對方是真的徒弟還是另一個幻境。
隻是過分清楚的明白,必須趕走這個人。
尤其是聽到他說自己七年來的遭遇時,讓姜無確定了,對方是到了自己的時空。
他們二人互換了身份。
委屈什麼,他才過了七年。
自己可是在那裡待了二十七年。
師尊耳根子軟,萬一被說服,萬一心疼對方,萬一更喜歡對方,萬一趕自己走……
龐大的危機感讓他擋在了師尊面前,企圖顛倒黑白。
可是他沒有料到,師尊認識天道。
他的努力顯得愚蠢了起來。
被撕下偽裝,露出原本的,不堪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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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你現在要趕我走了嗎?
姜無心裡的惡意催促著他,讓他在師尊說出趕自己走的話之前做出行動。
綁走師尊。
囚禁師尊。
無論過去如何,未來師尊身邊隻會有他。
師尊反抗不了的,師尊太弱了。
很適合被他藏起來。
可七年的相處又讓他有了一瞬間的遲疑。
他想讓師尊眼裡隻有他一人。
可是,他不想讓師尊不悅。
師尊……
姜無的遲疑給了師尊做出抉擇的時間。
師尊向來心軟,看著兩個徒弟,試探性地提問要不大家以後就在一起。
很明顯,兩個徒弟都不喜歡這個回答。
他們無聲的對視,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殺意。
兩個人卻都沒有反駁,偽裝著乖順地假象。
他們像是兩隻蠱蟲,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勢必爭得你死我活。
【終結】
19
姜無和祁無憂在師尊面前是乖孩子。
不在師尊面前就是瘋子。
兩個人都是不留餘地的要弄死對方。
可是在同一個世界裡,實際上他們就是同一個人。
他們的感受,傷口,是同步的。
真晦氣。
他們殺不死彼此。
共存?
真惡心。
對於祁無憂來說,對方是個冒牌貨,冒充了自己,他趕走對方明明是天經地義,卻處處受制。
七年的經歷讓他知道,暴力也是解決問題的良好方式,現在暴力行不通,服軟又不肯,隻能僵持不下。
對於姜無來說,他像是溺水的人終於找到了依靠,在暗不見天日的ẗũₙ淤泥裡看到了光,怎麼可能放手。
而且,姜無從小就明白,想要的東西就要去搶,去奪,沒有人會可憐自己。
矛盾層層疊加,兩個人本來就是你死我活的態勢,現在越發一觸即發。
偏偏這個時候,祁無憂看到了姜無趁著師尊睡著居然偷偷親了師尊。
幾乎把牙咬碎,「滾出去!你怎麼敢,你怎麼敢!」
姜無知道師尊醒不來,有恃無恐一般伸手把師尊耳邊的碎發別到耳後。
「你以什麼資格對我這麼說?」他反問祁無憂,「別他媽告訴我你半夜來這裡隻是來散步。」
兩隻千年的狐狸,還玩什麼聊齋啊。
祁無憂對師尊是敬仰,是儒慕,是遠遠的觀望,默默的跟隨。
但七年的思念讓他想要時時刻刻都在師尊身邊,不安感讓他來到了這裡。
姜無的話扯下了他的遮羞布,明晃晃地讓他明白,他就是對自己的師尊產生了愛戀。
兩人對視,眼裡的惡意都快要化為實質。
祁無憂可以向師尊告狀,狀告對方的愛叛經離道。
可是他怕。
怕師尊不接受對方,也不接受自己。
不……
隻要把對方趕走,他總有時間去讓師尊明白自己的心意。
姜無遠比祁無憂無恥,他不是從小在師尊的教導下長大的,他是在惡意中成長的。
不擇手段本來就是他的生存之道。
姜無行事比祁無憂偏激的多,就像現在,他笑著問祁無憂,要不要他現在就上了師尊,給祁無憂留下證據,好去給師尊告狀。
明知他們共感,姜無死了自己也會死,祁無憂還是忍不住抽出了刀,握刀的手青筋暴起,他極力摁壓下自己的憤怒,「呵,你不怕師尊這輩子都不會再原諒你?」
「這個問題的答案,你應該也清楚。」姜無看著祁無憂,笑意消失了。
他們對視,最終是祁無憂罵了一句。
師尊一直是溫柔的,包容的,陪伴在他們左右。
師尊現在安靜地睡在那裡,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兩個徒弟在就欺師滅祖進行辯解。
即使知道,也無力反抗。
師尊實力太弱了。
弱的他人對他做任何事他都沒有反抗的能力,弱到明明姜無嘴上喊著尊稱,行動上卻可以為所欲為。如果不是那一些仁義禮智多少有一些作用,姜無心中還有些擔憂在,怕是早就被吃的幹幹淨淨。
偏偏師尊的性格又過分溫和,隻要姜無糾纏不清,肯定是一步退,步步退,最後便宜了這個畜生。
祁無憂太清楚了。
因為他也這麼想過。
但是師尊把他教導的太好了,讓他即便經歷了磨難,面對師尊也恪守禮儀,記著師尊教導過他的君子六藝。
使他沒辦法對自己最敬仰,最愛的師尊做出出格的事。
他原本……
隻要遠遠看著,就這樣一直待在師尊身邊,就滿足了。
可是,姜無的出現卻在逼他認清楚自己內在多麼齷齪,逼他承認自己君子皮下是暴虐的骨。
姜無知道自己做的不對。
但他必須做出行動。
他是外來者,他是後來者,他從一開始就是頂替了祁無憂的身份。
他所擁有的一切都像是騙來的。
哪怕師尊說也收他為徒,他也知道他和祁無憂的地位是不同的。
如果非要在二人裡做選擇的話……
自己大概還是會被拋棄吧?
他像是披上人皮的惡鬼,為了唯一的執念偽裝自己,一旦唯一的執念出了什麼問題,可能隨時會發瘋。
他受了太多苦,受了太多難。終於得到的溫暖他必須一而再,再而三的確認。
美好如琉璃易碎。
他必須好好的藏起來,捧在手裡,含進嘴裡,吞入腹中,才肯安心。
一段感情裡有三個人太擠了。
尤其是,他還是容易被擠下去的那個。
尤其是,師尊還不喜歡他們。
他是最偏激的那個,卻也是最先讓步的那個。
把選擇交給了祁無憂。
問這位好徒弟是要壓抑一輩子,還是陪他一起欺師滅祖。
祁無憂冷冷地看著他,可是卻沒有給出否認的回答。
20
點燃火藥桶的往往是火星。
比如,師尊出門嘮嗑的時候,師叔說要給他們找一個好道侶,陪師尊一起養孩子,師尊還笑哈哈的說好。
這段感情裡,不能再有第四個人,他們不能接受師尊的目光再一次被分走。
姜無垂眼看不清神色,祁無憂皺眉,委屈的像是被拋棄的狗狗。
兩個人最終達成了同盟。
他們無法對師尊對強制手段,他們舍不得。
師尊的ƭṻ⁺教導是約束他們的最後枷鎖。
去曖昧,去若有若無的撩撥,去布置好陷阱,去把最貴重的珍寶擁入懷中。
於是……
合歡宗當天被端了。
兩個闖山門的人不收財,不收色,拿著劍抵住宗主的脖子,讓他交出來討人歡心的秘籍。
宗主:……mmp
師尊是有職業道德的,絕對不主動去搞師生戀。
所以師尊問心無愧,光明正大,坦坦蕩蕩地摸了大徒弟的腹肌,就當是達成人生新成就——反正是徒弟先邀請的。
有便宜不佔王八蛋。
剛洗完澡的大徒弟乖乖的坐在那裡,衣服沒穿好,露出了八塊腹肌。
沒有腹肌的師尊一整個羨慕。
過了這麼多年,頭一次摸哎。
大徒弟知道師尊的心思,熱情的邀請。
腹肌的手感不錯。
耳邊突然被吹了一口熱氣,緊接著聽到大徒弟笑眯眯地問:「師尊滿意嗎?」
師尊像是被驚嚇的貓,猛地一躲,然後反應過來不太對,強撐著作為師尊的尊嚴又坐了回去。
「滿意。」
師尊知道自己是不會主動去搞師生戀的。
所以師尊問心無愧,光明正大,坦坦蕩蕩地接過了二徒弟遞過來的糕點啃了一口。
結果緊接著看到了二徒弟拿回去糕點,在自己咬過的地方又咬了一口。
?
好像有點不對?
二徒弟突然伸出手,碰到了師尊的嘴角。
師尊再次躲開,然後就看到二徒弟無辜的向自己展示他手上的糕點渣。
啊……吃到嘴邊了……?
師尊知道……
不是,師尊不知道最近怎麼了。
師尊覺得最近不太對。
彼此之間有相互接觸很正常。
但是會因為接觸而不自在就不太對了。
要坦蕩!
邀請倆徒弟去逛月老廟!
再次解鎖新體驗!
作為師尊當然也地幫助徒弟樹立良好戀愛觀!
於是,師尊看到了兩個有八塊腹肌的,一米八大幾,一米九的兩個徒弟看著自己,然後笑了笑。
……
額……
自己是不是不該這麼做?
「徒兒幫師尊。」大徒弟拿起紅繩。
「徒兒也來。」二徒弟湊上來。
「……也許,我自己可以……」
兩個徒弟瞬間難過。
「師尊最近在躲我們。」祁無憂控訴。
「我沒有……」
「有。」姜無篤定。
「是徒兒哪裡做的不好嗎?」祁無憂問。
「師尊說,我們改。」姜無保證。
「你們沒做錯什麼,你們……」
師尊手足無措的試圖解釋,回過神發現自己已經被逼到了角落。
師尊……
師尊現在就像是被校霸堵在小巷裡收保護費的倒霉蛋,努力地想要拿出來一個合理解釋。
再猶豫,兩個徒弟直接上了手,肌膚相親,溫度通過觸碰的地方傳遞。
「師尊……」兩個徒弟看著他,如此喚。「我們一起把紅繩系上去吧?」
自己是他們的師尊。
自己不能有這種不合理的錯覺。
自己……
……
師尊要瘋了,自己居然,居然……
在泡澡後那天晚上,夢到和自己徒弟……
自己不是東西,他居然對自己徒弟……
(入夢的兩個徒弟:別看我們倆,我們很無辜)
淦。
尤其是……
這種夢,居然,居然還不止出現了一次……
(兩個徒弟:嗯對,我們幹的。)
對於兩個徒弟突然的表白,師尊的拒絕顯得有點蒼白無力。
「師尊不喜歡我們嗎?」祁無憂看著師尊。
「師尊別拒絕我們,好不好?」姜無逼近過來。
「不行……」
「師徒關系?」姜無問。「師尊,修仙界不在乎這個的,這是很正常的。」
「身份?」祁無憂問。「師尊,喜歡和地位身份都無關,我們喜歡你。」
他們認真的可怕,「我們愛你。」
他們把自己的心捧出來,熱烈而又偏執的追求一個回應。
他們……不接受拒絕。
天道看了看左邊的,又看了看右邊的。
最終笑了笑,「好福氣。」
師尊:「……」
師尊:「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
妥協?
心甘情願?
師尊可能自己也說不清自己的心思吧?
不過,至少目前來看——
他們三個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