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盼念的親情、偏愛根本就不存在,阮家隻有冷漠,利益和勝利。
她根本不是失而復得的珍寶,而是個失敗者,是母親眼裡的廢物……
一時間,她突然失去了所有辯駁的能力,怔在原地。
直到我扶著母親起身離開,父親看了眼失魂落魄的阮朝顏走了過去,他憐憫地看著眼前的少女:
「朝顏吶,去搶,去爭,去撕咬吧,這種小孩子的把戲,我們早就看膩了……」
養蠱的樂趣,當然不是一方的絕對壓制,而是互相撕咬,你死我活,勝利的那個才有得到一切偏愛的資格。
我隱在暗處看完了這場父親短暫的「訓誡」,才回了房間。
剛打開房門就察覺到了不對,幾乎是門鎖剛落下,我的手下就多了一種毛茸茸的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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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青燭坐在地上,頭上戴著狗耳朵的裝飾,眼睛晶亮仰頭看著我,往下看還有一條尾巴,他開口滿是期待:「姐姐,我最近一點都不乖,你已經很久沒有教訓過我了。」
他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興奮得眼尾都紅了。
想到這段時間他跟阮朝顏湊在一起不斷拱火的行為,我笑了,一把揪住他的頭發狠狠往後一扯,他被迫揚起脖頸,喘息聲加重,卻笑得開懷。
不知道是不是那晚父親的話起了作用,阮朝顏收起了所有小動作,突然穩重起來,她不再跟我針鋒相對,收起稜角開始學習。
「明棠,前段時間鬧出的荒唐事,我向你道歉。是我魔怔了,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介意。」
這日家庭聚會,她久違地開口了。
我意外地看了她很久,這次她臉上沒有任何淺薄的情緒,隻有微笑和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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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親姐妹,哪有隔夜仇?朝顏這段時間很不錯,總算像點樣子了。」開口接話的是阮青燭的父親,也是我們的二叔。
有人開口,其他人也紛紛附和,隻有阮父和阮母沒有出聲。
他們都在等我表態。
才幾天而已,阮朝顏就這麼輕而易舉得到其他家族成員的信任了嗎?
我眼底劃過一絲興味,我知道,我等的對手,終於來了。
「當然,姐姐你能想明白我很欣慰。」我順勢應承,眾人紛紛點頭表示滿意。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是個大度的,阮氏有我們姐妹齊心協力一定會長盛不衰的。」阮朝顏臉上笑意更深,原來她的目的在這裡,阮氏啊……
終於有點能讓我正視她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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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姐姐已經準備應聘阮氏了嗎?那真是個好消息,我很期待跟姐姐共事。」我笑眯眯開口,打斷他們的鋪墊。
我當初進公司也是走的正規程序,一步步向上爬,做出了成績才獲得了家族認同,沒道理阮朝顏可以例外空降。
眾人啞了口,面面相覷,卻沒辦法反駁,阮朝顏卻意外沉得住氣:「當然,我也很期待。」
明明看上去是一派和諧的姐妹冰釋前嫌,底下卻是暗潮湧動,風雲欲起。
「姐姐,為什麼要答應?」阮青燭是翻窗進的書房,他蹲在我的腿邊問道。
家庭聚會,他最多隻能出席,卻沒有發言的資格。
因為他隻是阮家二叔撿回來代替死去孩子的赝品,一個存在價值都隻能借光死人的玩意兒。
所以他索性每次聚會都不出現,這次他來找我是因為聽說了阮朝顏順利入職阮氏且妄想和我打擂臺的風聲。
他已經失去逗弄阮朝顏的興致了,太過無趣。
「乖孩子,姐姐請你看場戲。」我揉了揉他的發頂,轉過電腦的顯示器,上面赫然是阮朝顏的影像。
她一會兒神經質地走來走去,一會兒又恢復了沉穩冷靜,像是一具身體被不同的兩個靈魂同時控制,詭異又離奇。
阮青燭的眸光閃了閃,繼續看了下去,突然屏幕裡傳出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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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跟你說的不一樣,明明這次,我才是手握劇本的女主,你不是系統嗎?你為什麼不幫我!是不是你也隻看得上阮明棠那個賤人!」
是熟悉的阮朝顏的語氣。
「我的宿主不是你,是你截胡了她的機緣。所需要的代價已經跟你說清了。」機械的電子音詭異地響起,讓人有些頭皮發麻。
阮青燭卻不害怕,他目光灼灼盯著顯示器,顯得興致滿滿。
「我們互相綁定,你就應該幫我!像幫阮明棠那樣,父母是我的,未婚夫是我的,我才是團寵!還有阮氏,明明這些在原劇情裡你都幫阮明棠得到了,憑什麼不給我!」
阮朝顏神色扭曲地捂著腦袋,眼裡滿是癲狂。
「吱,吱……我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爭氣,你沒有辦法給我提供能量,我幫不了你,除非你答應我的條件……」電子聲再次響起。
「做夢,你一個系統,也配跟我共享身體!」阮朝顏氣急敗壞地將房間的裝飾品摔了一地。
視頻就此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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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青燭卻雙眼發亮地看著我:「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女主,系統,難道我們是虛擬世界的 NPC 嗎?那我們的存在豈不是程序的設定,毀掉程序,是不是這個世界就不復存在了?姐姐,你說呢,是不是很有意思!」
眼看著面前的少年越說越興奮,雙眼漸漸染上猩紅就要犯病,我一把掐住了他的臉頰:「安分點,不要鬧。」
少年愣了愣,呆了好久才緩緩點頭。
雖然看視頻裡阮朝顏氣憤地拒絕了系統要共享身體的條件,但是就她這段時間的表現來說,很難不看出她最後還是妥協了。
系統不知道是抓住了阮家其他人的把柄,利誘,還是用某種方式幹涉了他們的思考強行降智,或許這些手段通通都有,他們開始無腦擁護阮朝顏的任何決策。
不等我思考許久,顯示屏上傳來最新的畫面,是今晚。
「你還算有點用處,現在家族所有人都擁護我,阮明棠的好日子終於到頭了。」阮朝顏神色得意地開了一瓶香檳,她自斟自飲,姿態愜意。
「別高興得太早了,不過是幾個不重要的 NPC 才能被我短暫影響,想奪走阮明棠的一切還說得太早。」冰冷的電子音不似她想的那麼樂觀。
「你不是厲害嗎?我都答應你的無理條件了,沒道理你還不盡心幫我,前世阮明棠是什麼樣,今生我就該是什麼樣,明白嗎?!」阮朝顏將香檳一飲而盡,眼裡滿是志在必得。
這次電子音沒有再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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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今生?」原來如此,所以那些我曾無數次進入的夢境是我的前世。
那次,海上失蹤的人是我,阮朝顏設計讓我墜海,她滿心以為沒了我,她就是阮家唯一的千金小姐。
一切都是屬於她的,再沒有人能在她手中佔走一份,直到四年後我強勢回歸,依舊把她踩在腳下。
父母偏愛,堂弟敬仰,還有未婚夫和家族無底線地袒護,她發了瘋想要得到的一切,輕飄飄被我奪走。
後來她「無意」知道這都是因為我瀕死那刻綁定了一個白月光系統。
沒想到一個陷害竟然成就了我,她恨不得時光倒流。
直到再次睜眼,她回到了我墜海的那天,她咬牙改變了計劃,自己跳了下去。
沒理由滿分答案放在眼前,她不去拿!她太依賴系統了,以為復制我的經歷就能得到一切。
可她不知道系統的運行,需要鎖定對象的情緒值,我卻自始至終沒把她的挑釁放在心上,直到系統能量用盡,她才無可奈何地和系統共享身體。
我閉眼在原地坐了許久,夢境的記憶和現實交雜,還有一些從未經歷過的畫面在腦海湧現。
明白了所有前因後果,我從座位上起身,戲看夠了,廢物就該回到該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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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房門被一腳踹開,阮朝顏嚇了一跳。
「阮明棠你發什麼瘋!」是熟悉的語氣,但很快她反應過來,情緒立馬發生了轉變。
「我想你需要給我一個解釋。」冷靜又鎮定。
我卻看著她這副樣子笑出了聲,原來不隻阮朝顏在學我,系統也是在模仿我的處事方式。
「你就是系統嗎?可看上去怎麼這麼像個學人精啊。」阮青燭開口比我更快,阮朝顏愣住了,她沒想到暴露得這麼快。
「你監視我?」阮朝顏冰冷的目光鎖定了我。
我沒有否認,反而笑著開口:「好久不見,001。」
「你,你怎麼會!」這次它是真的驚恐了,我怎麼會記得它?
可能是它用能量和我同歸於盡的時候,記憶碎片不小心卷入了時空亂流。
世界再次重啟,記憶以夢境的方式傳輸給了我,也有可能我就是天選之子,注定一直贏下去。
阮朝顏一直以為是她幸運能夠重來綁定系統,可她不知道從她前世知道系統存在的那刻,就是系統的陰謀,它在暗示,引誘她。
前世我和系統綁定合作給它提供情緒能量,可是後來系統漸漸有了私心,它不再滿足於成為一道程序,它想做人。
於是跟我提出共享身體的想法,我當然拒絕,甚至想要和它解綁。
也就在這時,它盯上了好控制的阮朝顏,主動透露了自己的存在,給它提供了龐大的情緒能量。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可是阮朝顏卻不是那麼配合,她急不可耐,但是元氣大傷的系統已經沒有了能量。
後來它所謂的幫助都是透支她的生命力在進行,卻一次次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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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這次她終於答應了和它共享身體,它幾乎迫不及待用這具身體學習,用來反擊,果然它很成功,輕而易舉就蠱惑了一群人。
隻要再等等,等阮朝顏完全迷戀上這種感覺, 交出身體的全部控制權, 那它就能得到嶄新的「人生」了。
可是現在, 它竟然暴露了!
「我沒有損害你什麼,前世債前世消,反正你也不喜歡這個蠢貨,讓我成為她怎麼樣?我不會是你的阻礙。」在人類世界待久了,或許說是從我這裡, 系統學會了狡詐。
「隻要你給我一點情緒值, 那個蠢貨就會被我壓制,我就可以徹底取代她,我們還可以是合作共贏的伙伴, 阮明棠,你要不要試試?」系統瞳孔裡閃過一絲紅光,它輕聲細語地蠱惑著我。
「騙子!把我的身體還給我, 你也想取代我?做夢!」阮朝顏突然抱住頭, 刺耳的尖叫從她口中發出, ṭúⁱ她想取代我的人生, 卻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系統也想取代她。
「阮明棠, 這個交易你要不要做?」這是系統冷靜的聲音。
「垃圾,從我的腦子裡滾出去!」完全不用我出手, 他們就自己內讧了。
「阮明棠……」
「不好意思啊, 我一向情緒穩定。」我理了理衣袖, 拒絕了系統的提議。
真面目暴露, 它和阮朝顏沒有再合作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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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打擾了, 你們繼續。」出門的時候我還貼心地關上了門, 他們這種一半一半誰也不服誰, 才會鬥得你死我活,像父親教的那樣,絕對壓制有什麼意思呢?
幾乎是門鎖剛落下, 一聲重物落地的響聲傳來,阮朝顏趁著短暫地得到身體掌控權從窗戶跳下去了。
她摔在草坪上, 地下染上了鮮紅。
「瘋子!」電子聲留下這一句就銷聲匿跡。
而阮朝顏卻笑容擴大,喃喃自語:「我贏了,我還能再來一次。」
從那天之後,阮朝顏陷入昏迷,再也沒有醒來的可能,系統佔了一半人身, 也再也沒有重啟的功能。
父母沒有多問, 隻是去看了一次就雙雙出國,徹底把阮氏交給了我。
至於曾經擁護阮朝顏的股東和家族成員都如大夢初醒,漸漸不再活躍。
至於紀明溪, 早就被逐出紀家權力中心,沒了音信。
我成了永恆的勝利者,學會了運用父親說的撕咬規則,卻難得有些空寂。
隻有阮青燭不管是不是虛構世界, 程序設定,他一如既往笑得張揚。
「姐姐,你好久沒教訓過我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