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中醫。
醫生建議我找個男人當藥引子。
男人嘛,家裡倒有個現成的。
就是豪門聯姻,懂的都懂,默認井水不犯河水的。
但為了表示尊重,我還是找我那名義上的總裁老公打了個招呼:
「那個,我可能得去找個男人泄泄火。」
他摘下金絲眼鏡,揉了揉眉心:「怎麼,當我是擺設?」
1
朋友最近迷上看中醫。
見我神色鬱鬱,連拖帶拽把我按到了老中醫面前。
德高望重的老中醫號過脈之後,輕飄飄來了句,「沒事,找個男朋友就好了。」
藥都沒給我開,就叫了下一位。
陸遙拉著我跑出醫館,直接笑出豬叫,「哈哈……哈哈哈……姜南,你這婚結了個寂寞啊。」
唉……我也很惆悵啊。
我和沈溪年屬於豪門聯姻。
小時候一起玩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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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後第一次正式見面竟然是在我們倆的訂婚宴上。
我很客氣,他很疏離。
後來領證,辦婚禮,也都是工作人員全程包辦。
我們倆各自出席,配合走流程就行。
主打的就是個相敬如賓。
婚禮結束那天晚上,我在新買的別墅裡數錢數到手抽筋。
而他,自始至終沒有出現。
具體幹嗎去了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
兩家生意上需要結盟才能走得更遠。
我和沈溪年也都不是矯情的人,明白也接受各自的家族使命。
圈子裡這樣的利益聯姻數不勝數,懂的都懂。
基本都是人前搭臺演戲,人後各玩各的。
井水不犯河水。
至於我,素來都對男人失望透頂,一心隻想守護好姜家和媽媽。
沒想到我的身體竟然還想抱著男人睡覺。
真是可怕得很!
2
陸遙笑歸笑,立馬拍胸脯保證分分鍾讓我藥到病除。
我們來到一家高級會所。
她極其熟練地點了一排男模,叫我隨便挑:
「造物主企圖用激素來控制女人,讓她們膜拜並且依附男性,卻沒想到,隻要有錢,男人也可以隻是用來替女人調節內分泌。」
我聽著她的高談闊論,喜滋滋看向面前站成排的男模。
個個寬肩窄腰大長腿,纖薄襯衫下,肌肉紋路隱約可見。
最關鍵的是有一個男模右眼眼尾竟然有一顆痣,像極了沈溪年。
我一直都知道沈溪年眼尾有顆小痣。
雖然他基本都戴著眼鏡,輕易發覺不了。
但我就是知道。
我在糾結是直接點那個有痣青年,還是試試別的款。
結果包廂門忽然被打開。
有個身穿銀灰西裝的年輕人,徑直走到我面前,微微一禮,「先生在樓上,請您過去見一面。」
陸遙不幹了,站起來兇巴巴道:「你誰啊!哪個先生這麼大架子,要見面自己進來!」
那人直視陸遙,不卑不亢,「是沈溪年先生,這裡……先生不屑進來。」
陸遙原本已經在撸袖子準備幹架,聞言又直挺挺坐了回去。
沒辦法,陸遙她爸的廠子百分之九十的利潤都靠沈氏集團的訂單維持著。
沈氏算是他們家的衣食父母。
她識大體,再橫也不敢在沈溪年面前橫。
我捏了捏她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慌。
隨即跟著那人離開包廂,又坐電梯,到了頂樓的一間茶室。
3
沈溪年二十二歲接管家族企業。
談生意從來不上酒桌,隻在茶桌。
他曾說過,飲酒求醉,飲茶求醒。
談生意,天經地義該在茶桌上。
這會兒,他的客人應該剛走。
服務生麻利撤下桌上的紫砂茶具,換了套素白瓷的。
他的手指修長有力,人也儒雅端方,垂首擺弄茶具的樣子,迷人又疏離。
茶水倒好,他端起一杯,放到鼻端輕嗅。
大概味道不錯,他的眼底劃過一絲悅然。
這才抬眼看我,「沈太太,真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你。」
「沈先生,我也很意外。」
來了半天,也不知道請我入座,我隻好自己若無其事坐在他對面。
順手端起另外一杯茶,抿了一口,忍不住贊嘆,「不錯,茶香清冽,回甘生津。」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
竟然覺得他眸色一亮,但開口仍是語調淡淡,「你也懂茶?」
我曾經報過一個高級茶藝進修班。
茶桌上的一切,包括觀賞用的小小茶寵,我全都了如指掌。
不過,現在明顯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沒有哪個男人親眼撞見自己老婆找男模能不炸毛的,即便隻是形婚。
圈裡的規矩,綠帽子可以互相戴,但最起碼的體面要有。
絕對不能舞到對方面前。
何況沈家曾是書香世家,到沈父那一代才開始從商。
是出了名的講究人家。
所以,我打算開誠布公,「那個,我最近身體不太好,需要找個男人泄泄火。」
沈溪年正在品茶。
一不小心嗆到了。
劇烈的咳嗽讓他原本白皙的膚色變得微紅,就連耳根也紅得滴血。
作為妻子,我本來應該立馬撲上去給他拍拍的。
但是礙於他有個暗戀多年的白月光,又比較潔癖。
我隻好微微欠著身子,一臉關切地看他咳個不停。
直到他徹底平息下來,才又安心坐了回去。
隻見他摘下金絲眼鏡,慢慢擦拭著鏡片,啞聲道:「這就是你來這裡的理由?」
「對,單純遵從醫囑,調節內分泌。」我答得正氣凜然。
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我們也是剛到,還沒點呢,你就派人來了。」
他放下眼鏡,揉了揉眉心,「沈太太,你有這種需求,怎麼不找我,當我是擺設?」
我!
你真的是我可以用的嗎?
4
直到坐上他的車,我還雲裡霧裡。
不知道他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人人都知道,沈溪年有個極為看重的白月光。
兩個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是出了名的金童玉女。
聽說現在圈裡那些叱咤風雲的叔叔伯伯,年輕時結婚,都搶著請沈溪年和童佳慧當花童。
要不是六年前童家突然破產,沈溪年哪能淪落到跟我聯姻。
必然是和童家珠聯璧合。
生意人的頭腦永遠都是最清醒的,把愛情和利益分得清清楚楚。
不過,這一點也不影響沈溪年在童家破產,童父童母雙雙跑路之後,出錢出力保住童佳慧,將她送到國外深造。
她和我一起在國外留學。
一點也不像落魄大小姐,反倒比她父母還在時更加光鮮亮麗,嬌俏可人。
她跟我說沈溪年承諾過,會保她一世無憂。
我們倆是前後腳回國的。
我回來後就按照家裡的安排,和沈溪年訂婚,結婚。
而她,則被沈溪年捧成了天才歸國畫家。
甚至包下本市最大的美術館,為她辦了一場轟動全國的畫展。
畫展持續一年。
我床頭櫃的抽屜裡至今還放著童佳慧親自送到我手裡的邀請函。
她讓我一定要賞臉去看看溪年哥哥送給她的大禮。
所以,對於沈溪年今天的舉動。
我很費解。
雙雙踏進家門之後,我就猝不及防被他壓在玄關壁上,堵住了嘴。
綿密的親吻,鋪天蓋地而來。
他身上好聞的木質清香緊緊將我包裹。
男人氣息不穩,啞聲在我耳邊低語,「你要瀉火,隻能找我。」
……
直至在他身下軟成一攤泥。
我也沒想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
難道,他也內分泌失調?
5
該說不說,老中醫誠不我欺。
雖然第二天早上醒來腰酸腿疼。
不過整個人確實神清氣爽了。
以至於我看著早已空蕩蕩的大床,也能好心情地安慰自己,「藥引子而已。」
沈溪年這個藥引子做的的確還算稱職。
從那天開始,他幾乎每天晚上都會準時回來。
他在任何時候,做任何事都是慢條斯理,風度十足的。
唯獨站在我床邊,默默摘下眼鏡之後,就像是忽然變成發情的獸,渾然不再是他。
我們度過一個又一個瘋狂的夜晚。
他一遍一遍問我,「滿意嗎?不會再去找別人了吧?」
直到聽見我親口說了滿意,方才罷休。
我趴在沈溪年的胸口,向他保證,「我隻有你一個,永遠不會再找別人了。」
我大概明白,這是一個男人該死的勝負欲。
其實他真的想多了,我那天隻是覺得好玩,也好奇男人是不是真的能調節內分泌。
實際上,我對愛情不抱任何希望。
我身上流著的是濫情與無恥結合的血液,我這輩子都不配得到真愛。
我早已認命。
隻想替姜家維持好和沈溪年的關系,報答媽媽的恩情。
6
所以,當童佳慧親自到我公司請我去看她的畫展時。
我還是去了。
其實,我和她都算是滬圈二代中比較特殊的存在。
她是破產二代,我是姜家的恥辱二代。
理論上我們應該同病相憐,惺惺相惜才對。
實際上我們同在國外留學那段時間也的確如此。
知道我身世的朋友經常明裡暗裡嘲諷我是姜家收留的狗。
每當這時,她就會直接把我拉走,帶我去吃一頓好吃的。
還會寬慰我說如果她不拉我走,那些人接下來就該嘲笑她是破二代了。
她真的是一個很溫柔,很貼心的女孩。
值得沈溪年對她的繾綣愛意。
可惜,沈溪年卻和我結婚了。
童佳慧挽著我的手臂,走進美術館。
一腳踏入巍峨豪華的展廳,迎面便是佔據整面牆的一幅肖像畫。
畫中人西裝革履,矜貴儒雅,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金邊鏡架後目色如水。
宛若放大版的沈溪年正迎面向我們走來。
不,這樣的他,隻會走向童佳慧。
畢竟,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可沒有機會親眼得見這樣溫柔親和的他。
童佳慧為沈溪年畫了這樣一幅巨著,沈溪年允許她將這幅畫放在展廳最顯眼的位置。
他們毫不避諱向所有人展示他們之間的盛大愛意。
讓本就卑微到骨子裡的我,站在這裡,更加宛若小醜。
童佳慧卻笑靨如花,親親熱熱挽著我一路逛下去。
遇到與沈溪年有關的畫作,就停下腳步跟我解釋來歷。
他們一起長大,有太多太多的共同回憶。
大到肖像圖,小到一個不起眼的物件。
就連一張煙花綻放圖,都與他有關。
那是年少時的一次晚宴,兩個少年共同目睹的瞬間。
還有很多很多,全都被她用畫筆一點一滴記錄。
看到最後,我忽然覺得這不是一個畫家的畫展,而是一對戀人的戀愛紀念館。
原來,在我們婚後的這段日子裡,在我除了家宴連沈溪年的影子也看不到的日子裡,他都有獨屬於自己的甜蜜光景。
他和童佳慧應該無數次在這裡流連,共同追憶他們的美好過往吧。
明明我和沈溪年才是合法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