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絹氣得俏臉發白。
她捏緊手裡的象牙扇,怒喝一聲,“你再說我就撕爛你的嘴,我要回去告訴父親!”
裴繡神色一滯,咬牙切齒地道:“動不動就告狀,你是告狀精嗎?”
“你怕了?”裴絹得意地看她。
裴繡沒吭聲,俏臉繃得緊緊的,往裴織身邊靠了靠,緊緊地圈住她的手,仿佛姐妹倆一起聯合起來,孤立裴絹。
裴絹微微皺眉,看向裴織的眼神透著幾分掩飾不住的敵意和防備。
裴織拍拍裴繡的手寬慰,垂下眸子,當作沒看到對面人的眼神。
自從一個月前,裴絹看她的眼神就多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敵意和防備,她自認沒招惹過她,不知是何故。
PS:女主裴織,小名“阿識”。
所以“阿識”不是錯字,是她的小名。
第2章
馬車回到威遠侯府。
繪著威遠侯府標志的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停在儀門處,前面的那輛是威遠侯夫人乘坐的馬車,後面是三個姑娘乘坐的馬車。
丫鬟搬來腳凳,馬車裡的三個姑娘扶著丫鬟的手,踩著腳凳依序下車。
剛下車,就見穿著一襲褚紅色團紋官袍的威遠侯大步走來,他的神色匆匆,連官服都未換,可見十分急切。
威遠侯一雙虎目望向府裡的三位姑娘,目光落到裴絹身上,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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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聽說承恩公府……你們沒事吧?”
嘴裡問的是夫人,其實關心的是誰,眾人都明白。
三個姑娘上前給他請安。
威遠侯夫人淡淡地說:“能有什麼事?”
裴繡見父親一雙眼睛關切地打量二姑娘裴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饒是早就知道父親偏心,仍是忍不住有些傷心。
明明都是女兒,為何父親如此偏心二姐姐?
威遠侯夫人早已習慣丈夫的偏心,懶得理會他們父女情深,說道:“沒什麼事,我和繡兒回去休息了。”
她攜著女兒離開,轉頭朝裴織說了句“累了一天,阿識也回去休息罷。”
至於裴絹,她沒有多嘴說什麼。
見威遠侯夫人帶著裴繡離開,裴織也道:“伯父,我回去了。”
威遠侯隨意地點頭,突然想到什麼,朝裴織道:“你祖母那邊正叨念著你,你等會去尋她罷。”
裴織乖巧地應一聲。
見她們都走了,威遠侯正欲問愛女今日在承恩公府的情況,卻見她雙目眨也不眨地盯著裴織離開的方向,眼裡閃爍著某種復雜的情緒。
“絹兒,怎麼啦?”
裴絹收回視線,抬頭看向父親關切的眼神,突然鼻頭一酸,眼淚就流了出來。
威遠侯驚得迭聲問:“這是怎麼啦?可是有人欺負你?”
裴絹隻是一個勁兒地哭,哭得威遠侯急得頭都大了一圈。
周圍的下人遠遠看著這一幕,都忍不住有些膩歪,雖說這府裡是侯爺說得算,可侯府還有老夫人和威遠侯夫人呢。
而且這府裡也不僅隻有二姑娘,還有三姑娘、四姑娘、五姑娘,三姑娘還是長房的嫡女。
二姑娘裴絹到底隻是庶女,以往仗著侯爺的寵愛嬌蠻任性,很難讓人喜歡。雖說最近一個月,她收斂許多,但十幾年養成的習慣很難改變。
府裡的下人更喜歡活潑的三姑娘裴繡和大方明理的四姑娘裴織。
可惜四姑娘是個福薄的,二房老爺夫妻倆五年前南下,所乘的船出事,夫妻倆不幸葬身江水之中,隻留下在京城的四姑娘和七少爺相依為命。
裴絹終於止住哭腔,紅著一雙眼睛和鼻子望著父親。
她說:“爹,我想嫁給太子殿下,我要做太子妃!”
威遠侯愣了下,遲疑地道:“絹兒,你是不是說錯了?”
若說她想嫁給二皇子、三皇子都可以,但嫁給太子殿下……太子除了身份尊貴外,有哪一點值得姑娘家想嫁的?
“沒有錯,我就是想嫁太子殿下!”裴絹一臉堅定。
威遠侯到底是寵女兒的,裴絹是他最寵愛的白姨娘所出,白氏在三年前病逝,留了這麼個女兒給他,他如珠如寶地養大,想著她沒了母親庇護,不免疼惜幾分。
若是女兒真看上太子……
**
裴織先回秋實院洗漱,換了一身粉色冰梅暗紋的湖綢褙子,頭發挽起,簡單地插了一根珍珠釵環,在脖子上戴著兩圈珍珠項鏈。
打理好自己,她帶著丫鬟芳草、芳茹朝府裡老夫人的壽安堂行去。
廊庑前的小丫鬟見她過來,臉上露出笑容,趕緊過來給她打簾子。
“四姑娘來啦,老夫人剛才正念著您呢。”
隨行的丫鬟芳草打賞小丫鬟一顆銀锞子,喜得小丫鬟一羅筐的好話說個不停,聲音清脆,宛若百靈鳥般悅耳。
裴織聽得喜歡,神色舒展。
威遠侯老夫人狄氏坐在室內,一名圓臉丫鬟正給她誦讀佛經,不疾不徐,咬字清晰。
見她進來,老夫人臉上露出笑容。
“阿識回來啦,快過來坐。”老夫人朝旁邊候著的大丫鬟道,“快去給四姑娘倒杯蜜果露,加些蜂蜜,你們姑娘愛喝這個。”
裴織剛回來,還沒喝一口水,正好渴了,她坐在老夫人面前的錦杌上,接過丫鬟端來的蜜果露,一口氣喝了大半杯。
見她渴成這樣,老夫人一臉心疼,“慢點喝,還有呢。”
裴織朝老夫人笑道:“還是祖母這邊的茶水好喝,怨不得大家都喜歡來祖母這裡蹭吃蹭喝。”
這話逗笑老夫人,室內的丫鬟嬤嬤們也不禁掩嘴笑,氣氛一陣輕松。
威遠侯老夫人點著孫女的額頭,笑得差點岔氣,直道:“來我這裡蹭吃蹭喝的,除了你這皮猴子,還有誰?”
陳嬤嬤湊趣著說:“老夫人,這是四姑娘孝順您呢。”
說笑一陣,陳嬤嬤帶丫鬟下去,留祖孫倆說話。
威遠侯老夫人打量孫女,見她面色紅潤,眸光清澈,頸中的珍珠項鏈與那瑩白的肌膚相輝映,美得如珠似寶,教她心裡愛得不行。
“寶兒,今日春日宴,可有看上哪家的公子?”
裴織吃著紅漆描金攢盒裡的蜜餞,這是壽安堂的丫鬟特地給她準備的,含糊地說:“隔著一面湖呢,沒看清楚。”
老夫人不相信,懷疑地看她。
裴織隻好道:“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射藝都很精湛,後來三皇子還當場揮毫,畫了一幅春日宴圖,畫工極好……”
說起來有些不好意思,每年承恩公府的春日宴,她都是奔著承恩公府的宴食去的。
承恩公府深得聖寵,府中的廚子都是昭元帝賜下來的御廚,那廚藝自是好得沒話說,宴席上的食物都是頂級盛宴。
當時她躲在水榭裡吃吃喝喝,哪裡顧得上看什麼貴族公子。
長得再好看的男人,都不及一道美食吸引她。
但這些心裡話當然不能對老夫人說,回想宴會上那些姑娘們稱贊三皇子的話,直接復述一遍,當作春日宴的工作報告。
老夫人眸光微動,安靜地聽著。
等孫女說完,她握著手中摩挲得圓潤的佛珠,輕聲說:“阿識,你覺得三皇子怎麼樣?”
裴織眨了下眼睛,故作懵懂,“三皇子自是人中龍鳳。”
“若是讓你嫁三皇子,你可願意?”
“……”
裴織這會兒真的驚了。
雖說人往高處走,勳貴之家都想和皇室聯姻,但皇子們的婚事,世人仍是較為鄭重的,威遠侯府自然也是一樣。
裴織放下蜜餞,用帕子擦手,正色問:“祖母,您為何如此問?”
老夫人伸手輕輕地撫著她的發,聲音低沉,“阿識,你父親雖然不在,但你還是威遠侯府嫡出的姑娘,你還有尚書府的外祖家。”
裴織的外祖父是吏部尚書岑明湛,簡在帝心,是純臣。
也是因為有這位外祖父在,裴織縱使是喪父喪母之女,在婚姻市場仍是很受歡迎,世人看中的是她背後代表的勢力。
這也是宮裡的梅貴妃想讓三皇子娶她的原因。
裴織有些無語。
所以今天的春日宴,就算她躲在水榭龜縮著不出,也被人特地相看了?
回想三皇子在宴會上的表現,可不正是像開屏的孔雀,原來是做給她看呢。
“不過這事還沒定下,會如何也不知道。”老夫人柔聲說,看她的目光滿是憐惜,“阿識你也別多想,放寬心,有祖母在呢。”
裴織靠在祖母身上,笑盈盈地說:“祖母放心,我省得的。”
**
皇宮。
昭元帝在勤政殿接見承恩公和太醫令,了解太子病情,知道太子隻是昏迷,沒什麼事,終於松口氣。
至於太子為何突然昏迷,暫時查不出原因。
昭元帝皺眉,對此並不滿意,命令太醫一定要查出太子突然昏迷的原因。
太醫令躬身應是。
太醫令離開後,承恩公上前,一臉愧疚地請罪。
太子在承恩公府出事,承恩公府有不可推卸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