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裴織那張漂亮又猖狂得意的臉,不禁讓她想起上輩子的某些事,理智歸來,又驚又怕,整個人縮在角落裡,垂下了頭。
裴織嘖了一聲,從袖袋摸出另一個裝點心的荷包,慢慢地吃起來。就這點膽子,能成什麼事?
所以對祖母的擔心,她絲毫不以為意,就算裴絹肖想太子,但她敢對自己出手嗎?
她不敢!
馬車裡一時間變得十分安靜。
裴絹像小媳婦似的縮在角落裡,裴繡和裴綺大氣也不敢喘一個。
直到裴織給她們遞點心,兩個姑娘看她臉上親和的笑容,慢慢地放松下來。
裴繡挨近她,小聲地說:“阿識,你剛才真有氣勢,棒極啦。”她抿著唇笑,瞥了裴絹一眼,不知怎麼地,竟然覺得有些爽。
裴織揉了揉她的額發,微微笑了下。
天色完全暗下來時,馬車抵達城南。
他們在城南的大街前的一株老榕樹旁下車,榕樹高大魁梧,枝繁葉茂,樹上掛了不少花燈,燈光迤逦而去,熱鬧又繁華。
裴安珏和梁萱夫妻倆走過來。
“咱們先去聚英樓歇息,我讓人在那裡定了位置。”裴安珏說道,不由看了裴織一眼。
裴織當作沒看到他的眼神,姐妹幾個朝聚英樓走去。
街道兩邊都是各種小攤子,有賣各種吃食的、有賣手工藝品的,更多的是賣花燈的攤子,還有猜燈謎的。
邊走邊看,頗有一番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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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裴繡道:“阿識,快看那裡,那些的花燈真可愛。”
裴織看過去,隻見路邊一個攤子上支起的竹架上掛著數盞花燈,這花燈以動物形象為主,都是做得圓圓胖胖的,透著一種憨態可愛的勁兒,宛若Q版的動物。
確實很受小姑娘喜愛。
裴繡拉著姐妹過去,拿起一個老虎花燈,“我要這個,阿識,綺兒,你們呢?”
裴織看了看,拿了一個圓乎乎的小狼崽花燈,裴綺則拿起一個小兔子花燈。
姐妹三個都拿了自己想要的花燈,隻有裴絹什麼都沒拿。
裴安珏也給妻子拿了一盞小狗花燈,得到梁萱一個滿是柔情蜜意的眼神,他握了握妻子的手,轉頭問道:“二妹妹,你想要哪盞花燈?”
“不用。”裴絹冷淡地說。
見狀,裴安珏沒說什麼,讓下人付了銀子,一群人繼續朝聚英樓走去。
他們一路上邊走邊看,看到什麼新奇的玩意兒,都會停下來看一看,買上一份,原本隻需要兩刻鍾的路程,硬生生走了大半個時辰,方才抵達聚英樓。
裴安珏帶著幾個妹妹進入聚英樓。
聚英樓的地理位置十分優越,歷來是各種燈會、廟會的最佳賞景之地,它臨河而建,河邊還有一片空闊之地,那裡搭起數個掛滿花燈的燈樓,高達三丈餘,花燈的樣式之多,教人看得眼花繚亂。
在這裡,不僅可以觀賞花燈,還可以觀賞河岸兩地的熱鬧夜景。
威遠侯府定的包廂在二樓。
他們往樓上走時,樓上正好有人往下走,兩撥人馬在樓梯拐角處碰了個正著。
為首的是一個穿著桃紅色鑲綠色芽邊襦裙的少女,梳著雙鬟髻,頭發簪著姆指大的南珠珠花,嬌俏極了。
是安玉公主。
安玉公主身邊還有安國公府的梅葳兒,表姐妹兩個素來好得形影不離,如今一起出來看花燈,倒也不稀奇。
安玉公主和梅葳兒看到威遠侯府的人,不禁愣了下,兩人的目光雙雙落在裴織身上。
裴織落落大方地朝她們笑了笑,主動打招呼,“原來公主也在。”
安玉公主眉頭一豎,開口就想說什麼,被梅葳兒輕輕地扯了下,猛地想起裴織這會兒可不是什麼名不見經傳的侯府千金,而是父皇欽點的太子妃。
可是想到就因為裴織成了準太子妃,導致她的母妃和三皇兄都丟盡了臉,一口氣梗在心裡不上不下的,心口悶得生疼。
安玉公主俏臉微寒,冷冷地道:“原來是你,本公主要下樓,你們讓開。”
她抬起下巴,來自皇室尊貴公主的傲慢展露無遺,絲毫不覺得自己刁難人有什麼不對。
裴安珏下意識就想帶著妹妹們禮讓到一旁,哪知道裴織絲毫未動,仍是穩穩當當地站在那裡。
按理說,裴織還未嫁入東宮,安玉公主又是昭元帝寵愛的公主,他們應該禮讓她,以免安主公主日後給裴織使絆子。
可看裴織的樣子,分明是要和安玉公主硬扛。
這邊的情況已經吸引不少人的注意,特別是認出兩方人馬後,樓上樓下的人都隱晦地看過來。
樓上的某個包廂,鎮北侯府的人已經到來。
聽說威遠侯府的人和安玉公主在樓梯碰了個正著,齊幼蘭等人都有些擔心,趕緊出去查看情況。
走在後頭的溫如水壓根兒就不擔心。
那可是黑蓮花女主,就算是公主,想打她臉也不容易。
果然,他們來到欄杆前,探身往樓梯那邊看過去,發現裴織安安穩穩地站在那裡,絲毫沒有避讓的意思。
裴織含笑道:“公主,樓梯很寬,其實你可以下去的,我們不需要避讓。”
安玉公主俏臉含煞,嬌喝一聲,“你讓不讓?!”
裴織輕笑一聲,不緊不慢地道:“不讓!”
安玉公主頓時驚呆了。
同樣驚呆的還有那些暗中看熱鬧的人,他們看向裴織的目光不禁有些驚異,同時暗暗搖頭,覺得她此舉十分不智,竟然和安玉公主正面扛。
不過,更多的人覺得她不過是被欽點為太子妃,還沒嫁進東宮呢,就如此猖狂,也不怕自己這太子妃當不成。
安玉公主反應過來,頓時氣急敗壞,朝身邊的人喝道:“將她拉開,別讓她擋了本公主的路。”
那些簇擁著安玉公主的人中除了幾個與安玉公主交好的貴女,還有一些宮人。
他們看著裴織,面露遲疑之色。
到底顧忌著裴織是準太子妃,哪裡敢隨意動手?
安玉公主被他們氣個半死,她是宮裡的第一位公主,又得皇帝寵愛,何時受過這樣的委屈,氣急之下,竟然直接走過去,伸手就要推開裴織。
裴織哪裡能讓她推,微微側身,安玉公主猝不及防之下,整個人就要往下栽。
“公主!”
眾人驚叫出聲。
一隻手及時伸過來,拉住安玉公主的手臂,將她往後一扯,安玉公主驚險無比地站定,俏臉發白,驚魂未定。
“公主沒事吧?”
安玉公主看過去,看到裴織臉上那假惺惺的關切,所有的驚悸變成衝天怒氣。
“你膽敢戲弄本公主……”
不等她說完,裴織松手,安玉公主腳底一滑,又要往前傾,眼看著摔下樓梯,她閉上眼睛,下意識地發出一聲尖叫。
意料中的疼痛沒有襲來,安玉公主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的腰肢被人攬住。
而攬住她的人……
“公主,你沒事吧?”
攬著她的人居高臨下地看過來,一張瑩白美麗的臉,眼眸清澈如泉,卻又蘊著絲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寒涼,翠色的流蘇在她鬢角邊滑落,與那雙眸相輝映,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神秘莫測的美感。
安玉公主先是呆了一下,然後用力一推。
“誰準許你碰本公主的!”她氣急敗壞地喝斥。
裴織放開手,淡然地道:“我見公主衝得太急要摔倒,便扶你一把……既然公主不喜,日後不扶便是。”
她竟然還敢頂嘴!
安玉公主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她,第一次遇到這種不禮讓她的人,已經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公主日後小心些罷。”裴織若無其事地說,朝裴安珏他們道,“大哥,我們上樓。”
裴安珏:“……”
等眾人反應過來,發現裴織一行人已經越過安玉公主等人,朝樓上走去。
第36章 端著的太子爺。...)
裴安珏一行人渾渾噩噩地跟著裴織上樓, 直到他們來到二樓的包廂,終於反應過來。
幾人臉上都掛著驚嚇之色。
那可是安玉公主,皇帝第一個女兒,梅貴妃之女!
他們不僅沒給她讓路, 甚至他們的姐妹還囂張地將她的話堵回去, 並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一點也不給她面子?
至於安玉公主兩次差點摔倒, 被裴織及時拉住的事, 他們倒是沒有太大的感覺,都以為是安玉公主自己衝得太急, 不小心差點摔倒的。
可惜裴織的好心反倒讓安玉公主更生氣, 真是好心沒好報。
對此, 溫如水實在一言難盡, 越發肯定裴織就是朵黑蓮花。
鎮北侯府的人跟著進來。
齊幼蘭神色復雜,輕聲道:“阿識,安玉公主到底是……你不怕得罪她嗎?”
裴織泰然坐下,端起丫鬟沏來的茶輕抿一口,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看向她, 反問道:“難道我給她讓路,任她欺凌, 就不算得罪了?”
齊幼蘭一時語塞。
其實他們都知道, 剛才安玉公主分明就是故意的。
聚英樓是京中有名的大酒樓, 上下樓梯一般都會建得極為開闊, 十幾個人上下樓都不嫌擁堵,裴織他們上樓時, 主子們走前,丫鬟婆子走後, 還留有一半的空間讓樓上的人走,偏偏安玉公主卻直接命令他們讓道。
如果是旁人便罷了,裴織被欽點為太子妃,就算她還未嫁入東宮,身份上已是不同,安玉公主如此對她,不僅是打她的臉,也是打東宮太子的臉。
若是裴織選擇忍讓,倒教人以為她這準太子妃好欺負,還不知道怎麼看她。
日後她嫁進東宮,面對後宮的那些嫔妃公主們,豈不是天然就低人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