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擔心地道:“是嗎?哀家記得,你小時候挺能吃的,莫不是你學那些小姑娘要身輕如燕,克扣自己的吃食?這樣可不好,會得病的。”
裴織有些羞赧,“娘娘,您還記得啊?”
“怎麼不記得?”太後不禁噗噗地笑起來,“哀家還記得,你當時和太子弄得髒兮兮的,像兩隻小泥猴……”
太後說到最後,不禁哈哈大笑,笑聲極為暢快。
周圍的人都驚呆了,面面相覷,都有些不懂兩人在說什麼。
怎麼聽這意思,好像太後很早就認識這裴四?而且這裴四竟然能讓太後笑得如此開懷,可見她手段挺厲害的,怨不得會讓皇帝和太後都選她為太子妃。
康平長公主一臉疑惑地問:“母後,你們在說什麼呀,也說出來讓我們樂一樂。”
太後好不容易忍住笑,正要開口,就聽裴織說:“娘娘,能不能不說?”
她的聲音透著幾分嬌憨,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巴巴地看著她,黑白分明,看得人心頭發軟,不忍拂了她的意。
太後便道:“好好好,哀家不說。”她朝康平長公主等人道,“這事你們就莫問了,小心這孩子羞得以後都不敢見人。”
說著,許是又想起當年的趣事,自己呵呵地笑起來。
正笑著,門口響起一道聲音:“母後,什麼事這般好笑?朕遠遠地就聽到您的笑聲。”
眾人抬頭望過去,昭元帝帶著太子、二皇子、三皇子走進來。
自從三位的皇子年紀漸長,被皇帝丟到朝堂,一般時候都跟在皇帝身邊辦事,其他年紀還小的皇子,都在上書房讀書。
這會兒,昭元帝剛從前朝過來,三位皇子也隨行左右。
見皇帝進來,慈寧宮裡的眾人都紛紛起身,趕緊上前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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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番見禮後,眾人重新落坐。
皇帝坐在太後身邊,太子坐在下首位置,二皇子和三皇子坐在他們母妃身邊,裴織不是宮妃也不是公主,不好混在其中,一個人孤伶伶地坐在對面。
太子的目光落到裴織身上,朝她勾了勾唇,要不是仔細看,根本沒看到他笑。
二皇子和三皇子也在看裴織。
不過二皇子的視線掃了一眼,便規矩地移開,三皇子那雙晦澀的眼睛多看了她一會兒,方才垂眸,安靜地坐在那兒。
昭元帝掃了一眼,笑道:“太子妃也在啊。”
這聲“太子妃”聽得滿殿的人俱是一愣,太後嗔怪地提醒:“皇上,這孩子還沒嫁過來呢。”
昭元帝輕咳一聲,面色不變。
能當皇帝的,都有一副極厚的臉皮,隻要他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他這不是受到太子的影響,要不是太子私底下總是一口一個太子妃的叫著,他會跟著叫嗎?有時候連他都以為太子早已經娶了太子妃,下意識就這麼叫。
“剛才母後在笑什麼,也說出來給朕樂一樂。”昭元帝笑著問。
太後看向太子,又忍不住噗噗地笑,“剛才哀家正和裴織這孩子說她和太子小時候的事,當年兩個孩子滾成個泥猴子似的……”
她這麼一說,皇帝就明白了,然後也跟著笑起來。
這對母子儼然就將裴織和太子曾經的醜事當成了開心來源,想起來就要笑一笑。
但周圍的人反而更加糊塗,到底是什麼事?這裴四和太子小時候竟然還有過一段的嗎?
連三皇子都不禁錯愕地看向對面的裴織。
裴織正襟危坐,貞靜乖巧地低頭,當作自己不存在。
“皇祖母……”秦贽開口,聲音低沉中帶著幾分羞惱,“這是很久以前的事,孤都要忘記了。”
昭元帝笑眯眯地說:“沒事,朕幫你們記著。”
“父皇!”太子更加生氣。兒子越生氣,老子越開心,昭元帝簡直就是個惡趣味的父親,以逗弄愛子生氣為樂,卻也可以看出父子倆之間的感情深厚,作父親的才會拿兒子小時候的醜事打趣。
這一幕看在二皇子、三皇子和那群宮妃眼裡,十分不是滋味。
哪個孩子不渴望成為父親心目中最特別、最寵愛的孩子?哪個宮妃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帝王心裡最重要的?偏偏卻不是她們的孩子,而是一個早就死了的女人的孩子,真是……
康平長公主面上也帶著笑,目光偶爾滑過垂首端坐的裴織,眼神極平靜。
昭元帝和太後說了會兒話,又逗弄兩個小皇子和小公主,便帶著三個成年的兒子離開。
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一群宮妃眼巴巴地看著頭也不回的皇帝,眼裡的失落十分明顯,可惜帝王郎心似鐵,沒有為哪一個停留。
連麗貴妃和梅貴妃都有些心不在焉起來。
第46章 裴織又贏了。...)
昭元帝來了一趟, 揮揮衣袖,將殿裡的女人們的心都勾走了一半,宮妃們連奉承太後都顯得心不在焉的。
太後對這種情景習以為常,也沒太在意。
她對裴織道:“安玉和宣儀她們幾個在偏殿那邊玩兒呢, 你也去罷, 你們好好地玩, 不用拘束。”
裴織順從地站起, 乖巧地道:“那我過去了。”
先前領著裴織進宮的姑姑過來, 帶她去找安玉公主。
這姑姑叫嫻秀,是慈寧宮伺候的大宮女。
嫻秀姑姑道:“宮宴在傍晚, 時間還早, 姑娘若是餓了, 可以吩咐奴婢, 奴婢讓人送些吃的過來。”
裴織有些不好意思,“謝謝姑姑。”
兩人來到偏殿,遠遠地就聽到一陣女孩子家的歡聲笑語。
偏殿裡,安玉公主正和一群宗室的郡主、姑娘玩投壺,一群人簇擁著她, 為她喝彩。
安玉公主一臉驕矜之色,雙目明亮, 神採飛揚, 這是一個備受寵愛的小公主, 其他公主沒有她張揚活潑, 大多數安靜嫻雅地坐在一旁觀看。可以看出,這裡身份最高貴的是安玉公主, 眾人皆以她馬首是瞻,奉承著她。
宣儀郡主沒和安玉公主一起玩, 她坐在旁邊和一名少女下棋,神態認真。
安玉公主玩了一輪投壺,目光轉了轉,看向宣儀郡主,叫道:“宣儀表姐,咱們來玩射覆,你若是贏了,我將三皇兄今兒送我的那塊羊脂玉佩給你。”
宣儀郡主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過來。
“真的?”
“當然,我不拿這事開玩笑。”安玉公主傲然地說,眼裡閃爍著輕蔑和不屑。
雖然宣儀郡主也是表姐,但因為康平長公主素來瞧不起後宮這些宮妃,導致安玉公主和宣儀郡主並不親近,不如和安國公府的梅葳兒關系更親近。
在康平長公主眼裡,就算是貴妃,那也是皇帝的小妾,有什麼資格和她這位先帝的嫡長公主平起平坐?康平長公主素日對這些宮妃時,神態是高高在上,不屑與之為伍。
她是太後的親女,皇上的胞妹,就算宮妃們看不慣她,也不能說什麼,隻能委屈地受著。
在康平長公主眼裡,小妾生的孩子,就算是皇子和公主,也是庶出的。
除了太子外,康平長公主也不將這些皇子公主放在眼裡,她的態度擺在那裡,高高在上,不會來討好宮裡的公主和皇子。
安玉公主也是被寵著長大的,能喜歡她才怪。
自然而然的,也不喜歡宣儀郡主。
隻是她們倆個,一個是皇帝寵愛的公主,一個是太後寵愛的外孫女,彼此都有寵愛,就算是針鋒相對,也沒辦法誰壓誰一頭。
不過到底安玉公主是在宮裡長大的,生活環境復雜,就算看起來驕縱,也比生活環境單純又有康平長公主、太後庇護的宣儀郡主要多了些心眼。
是以她極少會和宣儀郡主正而衝突,但不妨礙她偶爾暗地裡給她下絆子,矬矬她的銳氣。
最讓安玉公主嗤笑的是,康平長公主眼裡隻看得見太子,看不慣他們這些庶出的皇子公主,偏偏她的女兒卻對三皇子一片痴心,也不知道康平長公有沒有被她女兒氣得嘔血。
宣儀郡主下定決心要贏走安玉公主的羊脂玉佩,宮人們正準備覆器,便聽說裴織來了。偏殿裡的人都看過去。
裴織在殿內眾人的注視下走進來,儀態大方優雅,卻沒有絲毫的拘謹緊張,很自然地走到安玉公主而前,和她行禮,然後又和其他的公主、郡主行禮。
安玉公主的臉落了下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不客氣地質問,一雙眼睛像是燃燒著兩簇火焰。
“太後娘娘讓人接我進宮的。”裴織朝她一笑,眉稍眼角沁著一股甜意。
她的容貌精致清麗,不笑時清靈脫俗,冷豔逼人,微笑時,那笑容會洋溢著一股甜意,甜得人都忍不住和她一起笑,感染力極強。
安玉公主心頭火起,卻不知道這股邪火怎麼發泄。
皇祖母讓人接裴織進宮,她自然不可能當眾打太後的臉,可她也不想在宮裡看到裴織,好好的宮宴,多了一個討厭的人,嘔都要嘔死。
相比安玉公主,宣儀郡主就友善多了。
“裴四姑娘,你也在啊。”她走過來,笑盈盈地說,“我們正要玩射覆呢,你要不要一起玩。”
裴織笑道:“好啊,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安玉公主意味不明地看她,“可以,不過輸的人要答應贏的人一個要求。”如果裴四輸了,她一定要讓裴四去給母妃和三皇兄道歉,還要當眾道歉!
“那贏的人呢?”裴織問。
宣儀郡主接道:“可以贏得安玉的羊脂玉佩。”
裴織唔一聲,對這條件沒什麼意見。
安玉公主卻覺得哪裡不對,贏的人不僅能得到輸的人應允的一個要求,還能得到她的羊脂玉佩……那輸的人豈不是虧大了?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瞪了眼宣儀郡主,覺得她就是會壞事。
於是玩謝覆的人選便定為三人,安玉公主、裴織和宣儀郡主。
殿內的其他人圍在一旁觀看,哪裡看不出安玉公主原本是想戲弄宣儀郡主的,哪知道半途多了一個裴四。
雖說這滿殿的人中,裴四的身份是最低的,但她是未來太子妃,又無形中凌駕於眾人之上。這些宗室女打從心裡都不願意得罪她,可也不能明著和安玉公主作對,最後選擇保持沉默。
射覆的規則很簡單,這是一種猜物遊戲,根據隱語猜覆器之下的物品,誰猜中誰是贏家。
安玉公主先來,宣儀郡主其後,裴織最後。
兩人猜完後,看向裴織。
裴織神態淡定,說出自己的猜測。
幾輪下來,都是裴織猜中,贏得十分漂亮,這一幕就像當初在賞花宴上,安玉公主叫裴織過來玩投壺時,裴織在大庭廣眾之下,同樣漂漂亮亮地贏了梅葳兒。
安玉公主和宣儀郡主都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