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如水覺得,那些穿書女所在的位面,遇到的男女主一定不是秦贽和裴織這種。
若是她們遇到這樣的男女主,她就不信她們能順順利利地進皇帝的後宮、給男女主當小媽,還搶太子的皇位,看太子弄不死她們。
所以真心不是她慫,而是她真的幹不過男女主。
*
三月中旬,鎮北軍押著北蠻狄部的阿汗察王子進京。
北蠻草原共有十八部,其中最強盛的是狄部,所佔據的地盤是最大的,狄部在草原建立王庭,狄部首領自封為草原阿汗王。
阿汗王共有十三個兒子。
他最疼愛的是五王子阿汗察,阿汗察蹺勇善戰,性情兇狠嗜血,殺人如麻,不知有多少大禹的百姓及將士死在他的鐵騎彎刀之下。
鎮北軍生擒阿汗察,不僅極大地鼓舞大禹將士的士氣,同時也狠狠地重創北蠻狄部,讓阿汗王怒不可遏。
鎮北軍進城時,阿汗察被關在一輛囚車裡,一路押解進京。
百姓們沿途歡迎歸來的鎮北軍,同時好奇又兇狠地盯著囚車裡的狄部王子。
距離阿汗察被擒已有幾個月,雖然大禹沒有殺阿汗察,卻也不是好衣好食地對待,他高大的身軀看起來十分瘦削。
阿汗察坐在囚車裡,他身上仍是穿著北蠻狄部的衣服,頭發凌亂,濃濃的大胡子遮擋了半邊臉,教人看不清楚他臉上的神色。
唯有一雙兇狠的眼睛,昭示著他縱使淪為階下囚,依然未曾對敵人屈服。
不過他這狼狽瘦削的模樣,讓大禹的百姓紛紛叫好,將提前準備的爛菜葉、臭雞蛋朝他身上砸過去。甚至有小兒拾起石頭砸他,傷害性不大,汙辱性極強。
混在人群中的北蠻探子看到這一幕,氣血上湧,一雙眼睛變得通紅,恨不得過去救出他們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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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這裡是大禹的京城,周圍都是大禹的將士,他們不能輕舉妄動,甚至不能暴露北蠻探子的身份。
北蠻探子隻能忍著憤怒,直到軍隊和囚車走遠,依然難受得像喘不過氣來。
天黑後,北蠻探子趁著夜色來到一處不起眼的宅子。
宅子裡坐著一個瘦弱斯文的青年,隻是他的身體不太好,時不時掩著嘴咳嗽,袖口滑落,露出纖細的手腕,以及上面蒼白的皮膚,皮膚下清晰可見的青色血管。
北蠻探子是一個臉上有刀疤的大漢,名叫阿塔克。
他潛伏在大禹京城已有多年,不僅能說一口流利的大禹雅言,行為舉止更和大禹人極像,極少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他甚至為自己取了一個大禹人的名字――袁克。
病弱青年問:“袁克,你突然要見我們小將軍,所為何事?”
袁克皺眉,不客氣地問:“商先生,姬曇之呢?”他要見的是姬曇之,而非鎮國將軍府裡的一個病弱的幕僚。
商先生咳了幾聲,含笑道:“小將軍有事在身不能來,便讓我過來看看你有什麼事。”
“有事?成天陪著他那個郡主妹妹在外面瘋玩?”袁克諷刺地說。
商先生並不惱,目光犀利地看著他,“你是為狄部王子來的罷?”
袁克神色一冷,暗罵這些卑鄙狡猾的大禹人,總是喜歡耍著人玩,明知故問。
他用一種近乎命令的口吻道:“我要救出阿汗察王子,希望你們小將軍幫忙!”
“不可能!”商先生斷然拒絕,“你若是想拿去年七夕太子遇刺的事威脅小將軍,讓你失望了,這事小將軍可沒參與,都是你們北蠻人親手策劃的。”
袁克差點忍不住一拳將這可惡的大禹人打死。
他氣得胸口劇烈地起伏,終於明白為何每次姬曇之都不沾手那些事,由著他們自己行動,這是防著他們呢。
姬曇之好生卑鄙,利用他們弄死大禹的太子為自己鋪路,表現得清清白白的,根本不怕大禹的皇帝查。
他差點咬碎一口牙。
商先生道:“幫你們救狄部王子是不可能的,不過我們可以保證他能在京城裡好好地活著。隻要人活著,就有希望,不是嗎?”
他意味深長地說。
袁克氣得眼睛發紅,嘴裡泛起血腥味,竟氣得生生將齦牙咬斷了。
“袁克,我們小將軍和你們合作很愉快,不過小將軍到底是大禹人,沒有糊塗到幫你們北蠻人去動大禹的利益,這點相信你們也明白。”商先生笑了笑,“日後若是能繼續合作,那自然好,不能也罷了,不強求。”
袁克神色幾番變化,最終咬了咬牙,說道:“既然如此,希望小將軍說到做到,讓阿汗察王子活下來。”
大禹人生擒北蠻狄部王子,為何允許他活到至今?
原因不外乎一個,將他押解回京,用他來祭奠死在北疆的大禹百姓和將士。
阿汗察王子不能死。
商先生離開宅子,回到鎮國將軍府,去書房見到姬曇之。
他將袁克的要求告訴姬曇之。
姬曇之饒有興趣地笑了,“這些北蠻人兇蠻狠辣,殺大禹人時從未手軟,倒未想到他們王子被擒,竟然急得像什麼似的,還提出這等可笑的要求。”
商先生點頭,“是啊,所以我幫小將軍拒絕他。”
姬曇之冷笑一聲,他和北蠻人合作,但不代表他不厭惡那些兇狠的北蠻人,不過是借他們之手完成自己的計劃。
他到底是生在大禹、長在大禹,從小就受鎮國將軍府的祖訓長大,對這片土地和百姓都有一份責任心。
他隻想為枉死的母親討個公道。
商先生道:“小將軍,皇上可能會在祭天時用阿汗察王子祭奠北疆的將士和百姓。”
“那就讓他死吧。”姬曇之無所謂地說,“反正死了一個阿汗察,還有其他的狄部王子,不是嗎?”
商先生默然,“袁克那邊……”
“不必理會。”他冷聲道,“袁克可舍不得他在大禹經營的身份。”
商先生於是不再說什麼。
答應袁克又如何?難不成袁克還能找他們小將軍拼命?要是袁克敢跑到皇上面前揭發小將軍的事,到時候就看是袁克先沒命,還是小將軍先一步被皇上弄死。
皇上可舍不得弄死他們的小將軍。
商先生用帕子捂著嘴唇咳嗽一聲,垂眸掩住眼裡的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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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北侯府的大房及二房都跟著鎮北軍回京。鎮北侯一時間熱鬧非凡。
齊老夫人抱著兩個兒子痛哭,周圍人都在勸解,隻是眼睛也跟著紅了。
一家子能團圓不容易,能在活著的時候見到親人,更不容易。
溫如水就像遊離在外的看客,看著這一幕。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她回到客院,見到坐在那裡發呆的小齊氏,不禁打起精神。
小齊氏今兒的精神還算好,笑著問:“是大哥、二哥他們回來了?”
溫如水應一聲,挑了些告訴她,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生怕她又受到刺激發病,若是驚動齊老夫人可不好。
小齊氏倒是沒發瘋,隻是有些神經質地道:“大哥、二哥他們立了大功,皇上很快就會封賞鎮北侯府……二皇子的地位更加穩固,未嘗沒有一爭之力……”
溫如水嚇得趕緊捂住她的嘴。
我的娘哎,你還真是什麼話都敢往外說。
小齊氏一雙眼睛死死地瞪著她,用力地扯下她的手,“還有你,不中用的東西!等皇上為鎮北軍舉辦慶功宴時,一定很熱鬧,你明白嗎?”
溫如水:“……”
明白,她可真是太明白了,原來的“溫如水”就是在這慶功宴上成為炮灰,差點連累二皇子和麗貴妃,乃至鎮北侯府,好好的慶功宴變成鎮北侯府的災難。
最後隻能犧牲溫如水一人。
溫如水沒想到,小齊氏一個內宅婦人會看得如此清楚。
或者說,生長在鎮北侯府這樣的家庭裡的姑娘,沒有哪一個是天真無知的,更是比其他的閨閣少女要敏銳。
第99章 慶功宴。)
北蠻狄部的王子被押解進京後,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針對阿汗察的處置進行激烈的討論。
大多數人支持用阿汗察祭天,告慰北疆枉死於北蠻鐵騎下的百姓和將士;但也有不少有反駁,認為此舉過於血腥野蠻,不符合大禹朝的風度, 同時此舉可能會激怒北蠻人, 使北疆的戰事再起波折。
還有一些保持中立, 觀望昭元帝的態度。
支持者以武將為主, 反對者以文臣為先, 彼此展開了激烈的爭辯。
武將們仗著嗓門大、撸起袖子就開噴,口沫橫飛, 仿佛想以此壓下那群文臣的氣焰, 甚至叫囂著, 北蠻人不服那就繼續打!
文臣做不出武將的粗魯狀, 但他們能說會道,一一反駁過去,絲毫不落下風,隻是和那些人高馬大的武將對峙時,難免在氣勢上弱一些。
雙方都有理有據地反駁對方, 誰也說服不了誰。保持中立的朝臣見他們越吵越不像話,不由看向龍椅上的皇帝。
然後就見皇上坐在那裡, 面色淡然地看著他們互相對噴, 甚至偶爾覺得有趣時, 還會笑一笑, 仿佛在看好戲。
這讓保持中立的朝臣都不由心中一凜。
他們不知道皇上是什麼意思,原本隻想跟著皇上的決定走, 無功無過,但若是皇上對此不作表示, 難不成就任由他們這麼吵下去?
隻是不知道皇上希望他們吵出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這些年,隨著皇上在位的時間越久,他的積威越深,已經很少有朝臣能揣度出帝王的心思,正如此刻。
沒辦法,這些中立的朝臣隻好看向太子和二皇子、三皇子,希望能在三位皇子身上看出點什麼。
隻見三位皇子沉默地看著朝堂變成熱鬧的菜市場,俱是若有所思。
直到朝會結束,依然沒有爭論出個結果。
裴織在東宮也聽聞這事。
等秦贽回來,她問道:“殿下,那位阿汗察王子,父皇決定如何處置他?”
秦贽喝了口茶,將她摟到懷裡抱著,下巴在她頸窩裡蹭了蹭,“若無意外,是拿去祭奠北疆的百姓和將士。”
“真的?”裴織挑眉。
他點頭,神色有些深沉,“大禹和北蠻的戰事從未停歇過,每年撥往北疆的軍餉和物資就是一筆極大的開銷,更不用說死在北疆的大禹人實在太多……不管如何,父皇都不會留著阿汗察,這不僅是對北蠻的震懾,也是對所有死在北疆的大禹百姓和將士的交待。”
裴織微微點頭,這結果並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