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殷輕輕笑了一聲,開了口,聲音還是那麼溫和,卻有些啞又有些絕望,「怎麼敢。」
刺耳。
我舔了舔有些幹涸的唇,掐正謝殷的臉,眯著眼睛看他,「你敢得狠!」說完就俯身吻他,應該說是咬他,他微微掙扎了一瞬,便順從了下來,被我咬得鮮血淋漓,直到滿嘴鐵鏽味我才將他松開。
我靠著他的鼻尖,看著他染上情欲的雙眸,瞥到ŧŭ̀ₖ他仿佛滴血的耳尖,手探入他的衣擺下處,輕輕地劃過他的每一寸肌膚,陰桀地笑了笑,「殿下還挺享受,不如,我給殿下找幾個男人過來?」
我這話一落,謝殷的瞳孔就驀地放大,剛剛還微紅的臉突然慘白一片,連薄唇都失去了顏色,他還是沒有開口。
我自然一把將人放開,傳外頭候著的廠衛,「找幾個體力好的錦衣衛過來。」
腳步聲漸遠,謝殷死死地盯著我,雙眸中布滿絕望,但是偏偏忍著,一個字也不說。
這副姿態,自然看得我心中煩躁不已,倚在對面的座椅內勸他,「殿下現在說,還來得及。」
謝殷薄唇動了動,聲音啞得要命,「你把我當什麼?」
僅僅六個字,問得我心裡一愣。
垂眸思慮良久,可笑,不過是哥哥的替身罷了,笑了笑,「大梁皇子殿下。」
四名錦衣衛推開牢門進來,站成一排,「參見提督大人。」
我沒什麼情緒地揮了揮手,「上他,一起上。」
這四人面面相覷,猶豫不決,惹得我心中煩躁不已,「怎麼,還要我說第二遍?」
他們不再猶豫,伸手就去拉謝殷的衣領,我眼睛緊緊盯著謝殷,他的雙眸通紅,憤怒絕望,一片死氣,我的心好像被一隻大手死死抓住,透不過氣來,又悶又疼,正準備開口制止,外面卻傳來了對接大梁錦衣衛的聲音,「提督大人,屬下有要事相稟!」
這聲音宛如天籟,瞬間將我解放,我連忙揮手,「停,都出去!」我轉頭看向門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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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信交到我手中,錦衣衛盡數離開,牢房中又隻剩下我和謝殷,他此刻坐在那裡,毫無生氣,就像是一個破敗的人偶,看得我忍不住眯起眼睛,壓下心中無法忽視的抽痛,打開了密信。
七、
大梁皇後誕下雙生子。
生下雙生子在哪兒都是喜訊,偏偏生在帝王家,卻成了最大的忌諱,畢竟哪個皇帝願意這世上有人同自己一樣呢?是以大梁素來有雙生子無緣儲君之爭這一條不成文的規定。
皇後不甘心,對外宣傳是龍鳳胎,將小兒子當作女兒教養。
她暗恨小兒子不是女兒,私下總愛折辱,以至於小兒子性格古怪。
大兒子成功立儲,皇後開心之餘又怕事情敗露,索性將這當女兒養了十多年的小兒子扔至大齊不管不問。小兒子被送入大齊聞名的花街柳巷,還沒意識到自己經歷了什麼,又被貪官買走獻給了大齊帝王。
密信從手中滑落,難受的情緒爬滿了整個心髒,手上使不出一點力氣,連一張紙都抓不住。
謝殷,已經受了這麼多苦,還要被我這麼羞辱。這就是我所謂的,對他好些。
我閉上了眼睛,不敢說話,也不敢看他。整個牢房內,是死一般的沉靜。
我江晏,從不是鼠輩,合該我面對的,不能逃避。我扶著扶手從座椅中站起身,走到謝殷身前,將鐵銬為他解開,這人還是一動不動。
我伸手想將他撈出來,他猛地偏開,「別碰我。」
我收回手,「好,我不碰你,你自己起來好不好,我們回家。」
謝殷輕輕笑了一聲,說不上是諷刺,我卻偏偏想要找個洞鑽進去。他站立起來,身姿挺拔而清瘦,君子如玉,端方雅致,好似什麼也不能將他擊垮,我默默地跟在他身後。
陪著他走過西廠昏暗狹長的牢房甬道,走進天光照射的廣場。
這樣一個人,怎麼能叫人不心疼呢?
愧疚、悔恨,無措和害怕,一絲絲密密麻麻爬滿我的整顆心髒。
空前絕後,我第一次想對一個人好,想把命都給他,說不出是愧疚,還是別的什麼。
八、
回了寢殿,我安排人打了一桶水到房中,我看著坐在那沒什麼情緒的謝殷,軟著聲音勸他,「阿殷,來沐浴吧,好不好,西廠太髒了。」
謝殷看了我一眼,又垂下眸子,輕輕「嗯」了一聲,聽起來極為溫柔,仿佛回到了昨日。
我卻不太開心,我寧願他怪我。
見謝殷走過來,我自然是自覺地繞到屏風後面,聽著裡頭的水聲,不知怎麼便想到了西廠中那個血腥味極重的吻,臉頰有些燙。
沒一會兒謝殷青絲披散,穿著一身白綢中衣走了出來,佳人如許,出水芙蓉,美豔絕倫,胸腔瘋狂振動,裡頭關著的猛獸似乎要破牢而ƭű̂₄出。
我自顧自地拿起汗巾走到謝殷身側要為他擦頭發,他自然渾身僵硬,可是卻沒有避開,我忍著翻騰起的情緒,細細地為他擦拭。
入夜,我收了地上的被褥,爬上了謝殷的床榻。
謝殷眸子裡漆黑一片,看不清情緒,「九千歲幹什麼?」
我尷尬地摸了摸鼻尖,「和你一起睡,我不碰你。」
同榻而眠有助於培養感情。
謝殷不再說話,朝裡頭縮了縮,和衣躺下。
看著這人線條流暢而凌厲的側臉,我不知不覺也陷入了夢境。
難得睡得香甜,卻覺得難以呼吸,一下子驚醒,就看到謝殷修長的手剛剛從我脖頸上拿開,他想殺我。
滿腔惱怒和一陣道不清緣由的酸痛,我翻身騎在他精瘦的腰肢上,掐住他下巴,惡狠狠地笑,「殿下想殺我?那怎麼又收了手,嗯?」
謝殷漂亮的眼睛裡濃稠一片,我實在看不懂,但是情緒無法宣泄,俯下身就吻他,比在西廠大牢裡吻得還兇狠。
我和著血吻到了他的頸側,這人渾身僵硬猛地要將我推開,我自然死死壓住,一拉一扯之間,我的中衣散開,露出了裡頭的裹胸。
謝殷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九千歲,你……你是個女人?」
殺了他這個想法瞬間充滿我的整個腦子,誠然我的手也向他的脖頸探去,但連喉結還沒碰到,我的手就收了回去,一下子從他身上爬了起來,站在床邊,抱胸看他。
謝殷也起身,衣領半開著,露出精致的鎖骨和上頭的點點紅痕,曖昧至極,誘人不已,「九千歲怎麼不殺我?」
「舍不得。」我很如實地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謝殷聽了笑了起來,「九千歲還會舍不得啊。」照理來說,這句話很嘲諷,我卻看出了他藏在笑意裡從心底漫出的開心,鬼使神差地,我的心髒開始不受控制地胡亂跳動起來。
扶著床柱,探下身子,輕輕貼著他的薄唇,「我不殺你,你再喜歡我一次好不好,欠你的,我都補償給你。」
謝殷喜歡我,無論我是男是女,他都喜歡,我看出來了,也知道。隻是西廠那一遭……
謝殷僵住,雙眸緊緊盯著我,「九千歲是喜歡我嗎?」
我聽他這麼問,就知道他答應了。
甜,從心底漫入口腔,漫到舌尖,狠狠貼上去,輕輕應了聲「嗯」,單單一個字,就將面前的美人點燃。
不知多久,這人將我放開,看著我的眼睛,柔柔地為我將凌亂的青絲理順,「江晏,這是最後一次。」
我伸手遮住他的眼睛笑,「好。」
我熱情地親吻他身上那隻要騰飛而起的青鸞,從鳥喙吻到尾巴。
「姐姐這麼喜歡這隻鳥?」
佔有全部藏在這句話裡。
我聽得明白,捧過他豔麗的臉,輕柔地吻,「幹爹說我像青鸞,我小名鸞鸞。阿殷,這是我,每一刻都在你身上,和你肌理相連,我怎麼會不喜歡呢?你不喜歡嗎?」
謝殷聽了動作頓住,眼神漆黑一片,良久唇角微微勾起,一副取人性命的妖精模樣,「喜歡,喜歡得要命,鸞姐姐。」
九、
鬱流生辰ƭú₅,大赦天下。
想著謝殷日日悶在這也是無聊,不如趁此帶他玩玩。
「陛下,臣想帶內子來參加您的壽宴,您怎麼看?」我彎著腰狀似恭恭敬敬地向鬱流提要求。
鬱流將奏折往我身上一扔,眼皮子都沒抬,「成啊,今兒朕該看的折子就勞煩愛卿了。」
真有他的!
「臣遵旨。」我默默地開始順折子準備帶走,畢竟求人辦事,總得等價交換,剝削我便剝削吧。
鬱流卻是支著下巴調侃我,「江晏啊,朕還是第一次瞧你這樣,可別真栽了。」
我沒反駁,抱起折子就走,或許吧,栽便栽了,也無妨。
我匆匆忙忙地批折子,招呼下屬先把謝殷帶去御花園等候鬱流的生辰宴。
我把自己收拾得風流倜儻,如果不考慮我不行的話,簡直就是京中女兒的春閨夢中人,十分愜意悠闲地往御花園去,就見那些個妃子和官家小姐圍著我家美人指指點點。
「不要臉的下作玩意兒!」
「被皇上賞賜給太監,可真是笑死人了,要是我,當天晚上就拿條白綾自缢了去。」
……
不堪入耳。
我堪堪知道三個女人一臺戲,我卻不曉得,她們刺起人來那麼難聽。
我的謝殷,明明該是大梁受寵的皇子更或者是太子,一朝榮登九五,憑什麼在這後宮深處,受婦人磨搓。
我一時間氣得眼睛都疼了,偏偏是我考慮不周,帶他來此,我怪不得別人,大概隻能恨自己,急功近利,隻知算計,卻不曉得如何愛人護人。
我大步上前牽起謝殷的手,將他半護在我身後,涼涼地看著那些個女人,「你要是嫁給太監,便要自缢?」我輕輕一笑,繼而道,「可以啊,本提督準了,將你賞給我東廠的劉公公,也不算辱沒你,明日你要是還活著,本提督親自將你帶去西廠喝茶。」
殺雞儆猴,我也不想與一眾女人為難,把她們嚇得瑟瑟發抖後也就拉著我家謝殷離開了,隻是路上他腳步頓了頓,「不參加皇上壽宴了嗎?」
我撓了撓他的手心,輕輕嗯了一聲,生怕嚇著他。
倒是謝殷笑出了聲,「沒有關系的,阿晏。」
我身子一僵,一個想法就那麼不受控制地升騰起來,「阿殷恨大梁嗎?」
謝殷低頭看我,目光平靜,「阿晏想做什麼?」
他目光如炬,將我照得無處遁形,「想替大齊擴張版圖,也想給你一個身份。」
謝殷微微一笑,還是這麼溫柔,「阿晏想要什麼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