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滾燙。
十、
這日,我下早朝回來正往書房走,哪曉得謝殷竟然就在這,還正在書架中找書,我上前去倚在一旁,「阿殷想要什麼書?我幫你找吧。」
我這話剛說完,謝殷就抽了一本書出來,還帶出了一幅畫,畫卷落地散開——是哥哥。
我一時間氣血上湧,直衝腦門,這這這,這該如何是好,連忙蹲下去收起了畫,我邊卷邊密切注意謝殷的表情,看不出什麼不妥,正想著開口轉移話題,謝殷卻笑了,「阿晏什麼時候畫了我啊?挺像的。」
嗯,將計……就計?
「嗯,胡亂畫的,你別看了。」我匆匆收起畫卷。
謝殷順勢將我按在書架上,低下頭便咬我的唇,一下一下,像一隻小獸,「舍不得阿晏,不想走怎麼辦。」
我要送他回大梁,來一招偷龍轉鳳,換下太子謝容,大梁老皇帝身子骨早就不行了,等謝殷登基,自然不費一兵一卒,便能換取幾座大梁城池,也算是公平買賣。
「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看我家謝殷登基,也不是不可以呢,隻是為難我日後兩邊跑了,
謝殷聽後,狹長的眉眼彎了起來,似乎極為開心,「好。」
等謝殷離開書房,對哥哥的思念才鋪天蓋地地湧上心頭。
我自幼生長於宮中,無父無母,被幹爹撫養長大,幹爹將我扮作太監,授我權柄,教我武功,所有能給我的,幹爹都給我了。
幹爹臨死前便告訴我,我是女兒身的事情,一定不要隨意暴露,否則,萬死難辭其咎。
其實,我與鬱流的關系,那可真是鐵,大約他知道了,也能饒了我。隻是我從小就被教著管理東西兩廠和錦衣衛,教著殺人越貨幫皇帝擦屁股,我還沒想好,當個女子該怎麼當。
唯一一次,穿上女兒家的裙裝,還是幾年前,幹爹還在世的時候,我替幹爹出去殺人來著,路上卻遭遇了京裡派來的殺手,一個大意,重傷掉進河中,醒來就發現自己穿了一身女兒家衣服,躺在一間茅屋中。身旁坐著的便是哥哥,他低著頭給我煎藥,溫柔不已。
Advertisement
哥哥什麼都會,卻偏偏沒了記憶,他將我照顧得極好,傷好之後,不知怎麼,很是舍不得離開,想著就這麼待著,待一輩子,也未嘗不可,但終歸還是忍住了。
我問哥哥要不要同我回去,哥哥眼睛裡溫柔得能滴出水,他輕輕說了一聲「好」,撞進我心裡。
一路北上,那是我僅有的快活時候。
偏偏,剛到京城,哥哥莫名其妙生了重病,就這麼沒了,死在我面前。
一天好日子都沒能讓哥哥過上,我可是東西兩廠小提督啊,哥哥怎麼就不能撐一撐呢?
不過我與哥哥,終歸是過去了,也許初見謝殷時喜歡他,是因為哥哥,但後來隻因為這人是謝殷罷了。
本來我作為提督,不必上朝見駕,做事也是行蹤不定不必匯報,是以倒也沒跟鬱流商量,這幾日都忙著把手頭上的事情辦完,就是為了隨謝殷去大梁一段時間。
這日我批奏折,謝殷就在旁邊看書,我被朝中老頭氣著,謝殷便剝了一顆葡萄塞我嘴裡,輕聲哄我,「別氣了,吃葡萄吧。」
葡萄很好吃,人也很好看,我偷偷瞟了他一眼,這人認認真真地看著書,垂著眸子,乖得不行,我也不想再打擾他了,便也繼續投身於政務。
我太入神了,以至於沒注意謝殷看完了書,又走到書架去換新書,更沒注意這人笑著拿出了那日掉出的畫。
終於處理完了手上的活,卻發現謝殷面色有些白,氣質都有些陰沉。
我不由得靠近他,貼著他的鼻尖,「阿殷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謝殷勾了勾唇,卻沒什麼笑意,聲音也很啞,「沒什麼,頭有些昏罷了。」
我不太放心地吻了吻他的額頭,不熱,「手上事兒辦完了,明日就可以啟程去大梁了,你若是不舒服,我們可以歇上幾日。」
謝殷摟住我的腰,摟得很緊,聲音也悶悶的,「不必。」
聽起來有些冷,我的脊背不由得麻了麻,但想著他不舒服,倒也沒太在意,抓著他的青絲說了聲「好」。
十一、
我和謝殷帶著一隊錦衣衛化裝成商人入了大梁都城——朝弦。
隻是好像從離開大齊那天開始,謝殷的情緒就一直不高。
我牽著謝殷的手,輕聲問他,「阿殷為何連日來都不開心?」
謝殷的身子僵了些,「沒什麼,換下謝容,把他交給我好不好?」
我挑了挑眉,就為這事?
「不把他直接殺了?」
謝殷側過身看著我,我看不懂他的神色,還沒等我問清楚,他卻勾了勾唇,「阿晏要想直接殺了,也可以。」
我兩手一攤,「我無所謂啊,交給你處理吧,畢竟是你哥哥,萬一我殺了你哥,你不高興怎麼辦?不過阿殷,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做事還是要斬草除根比較好。」
謝殷俯下身子笑得溫柔又多情,吻了吻我的鼻尖,「多謝阿晏教誨。」
嘖,也談不上教誨吧,其實謝殷還真的挺聰明的,隻是看現在這個樣子似乎有些心軟呀。
將謝殷與謝容互換身份的事情是如此的順利。
錦衣衛打探到今日謝容穿的衣袍,我帶著換好裝罩上長袍的謝殷走在回太子府那條最繁華的街道上,收了錢的乞丐和流民看到太子府車馬出現的那一刻就衝了出去,場面一片混亂。
埋伏在四周的錦衣衛假意殺了過去,劈碎了馬車,人群亂竄,我將謝殷的長袍收走,將他推了進去,反手就要刺向謝殷,果不其然,太子府的侍衛下意識地護住謝殷,電光火石之間,我拖走了謝容,留下眼神,示意錦衣衛將太子府侍衛全部殺死。
這一次狸貓換太子,血流成河,太子府的侍衛隻剩下兩三位,而我帶來的錦衣衛也死了七七八八。
太子「謝容」遇刺的消息傳入宮中,謝殷自然也被護進了宮中。
接下來怎麼排除異己,怎麼掌權奪位,隻能靠謝殷一個人走了。
我很是無聊地在院子裡批著大齊送來的奏折,就見謝殷推門而入,笑著放下朱筆看他,「阿殷都處理好了?」
這才半月呀。
謝殷走近,捧起我的臉笑,「自然。」
我微抬起下巴親了親他豔麗的薄唇,謝殷安撫似的揉了揉我的頭發,「謝容呢?你見過他了嗎?」
我無所謂地搖了搖頭,「扔在後院鎖著呢,有錦衣衛看著,筋脈已經廢去,跑不掉的。」
謝殷聽我這麼說勾起了薄唇,笑得極為漂亮,溫柔得好像能滴出水來,「把他給我,好不好?」
我挑了挑眉,「今晚就送到太子府。」
美人小小要求,怎能不答應。
謝殷一把將我撈起就摟入懷中。
我身子一僵,什麼都沒說,謝殷卻伏在我頸間細細地吻,「鸞姐姐,可憐可憐我,嗯?」他尾音微微勾起,勾人得要命。
我攀著他的脊背哄他,「再叫一聲姐姐,乖孩子。」
謝殷聽了悶笑出聲,「姐姐,鸞姐姐。」
這人卻仿佛得了趣味,又懂了我的軟肋。
十二、
老皇帝快不行了,將手上的暗衛交給了謝殷。
也就在那一天,皇後暴斃的消息傳來。
謝殷白著臉色來到我這處,咬著我的唇,閉著眼睛,將那雙通紅的眸子都遮住,將裡頭滔天的情緒也遮住,「姐姐,我殺了她。」
我回應地輕輕舔舐他的薄唇,輕柔地蠱惑,「別難過了,如果我是你的話,我也會殺了她的。」
謝殷聽了我說的話,睜開雙眼,那裡頭一片濃霧,眉眼微微彎著,唇角輕輕勾著,扯掉我的外袍,一個個吻落下來,充斥著欲望,「我就知道姐姐和我一樣。」
聽了這句話,我垂下了眸子,無所謂地笑了笑,又攀上他的脊背,輕輕劃過他一根根脊椎骨,放肆地迎合著。
這人卻還是不滿意,事後拉著我的手,去撫摸他身上的刺身,聲音含了糖又含了刀,「姐姐喜歡嗎?」
我輕輕勾勒著他身上的鳳凰,「喜歡得緊。」
「我也喜歡呢,姐姐願意也為我留一個嗎?」謝殷挑起我的下巴,笑得還是那麼溫柔。
我忍不住舔了舔唇,「都依你。」
謝殷眼睛裡的光好像被點燃,沒一會就差人送來了工具,他在我的腰側刺了一隻鳩鳥,然後像我那日一下烙下一吻,「姐姐,飲鸩止渴,你渾身帶毒,我也要留下你,你是我的。」
我側頭和他那雙漂亮又動人的眼睛對視,「自然。」
謝殷聽了我的回復,笑得甚至有些明媚,伏在我身上,不管是流連在我腰側鳩鳥上的吻,還是他身下的動作都極度兇狠,充斥著破壞和佔有,似乎想要將我拆吃入腹。
等到謝殷走後,我終於忍不住摔了滿桌瓷器。
和我一樣?
呵呵,我是他的話,我最想殺得人就是我自己!
我忍不住咬了咬後槽牙,現在在別人的地盤上,急不得,「子墨,進來。」
子墨瞬ṱṻₛ間出現在我身邊,「提督何事?」
我眯起眼睛壓下滿腔怒火和無法忽視的刺痛,「外面應該是有人守著,明天暗中回大梁,找個人作你的樣子替回來,東廠、西廠、錦衣衛,穩住大齊不亂,有多少人,給老子帶多少人來!」
子墨大概是第一次看我那麼生氣,微微怔愣了一下,低頭應「是」。
我看了他一眼,將追魂香扔給他,「來了之後,憑這個找我。」
子墨接過追魂香點頭,不再廢話,彎腰施禮離開。
謝殷啊謝殷,你是不是覺得我太愛你把我當蠢貨?什麼話都敢說,嗯?
這還未曾登基呢,昭昭野心就藏不住了?
雖是這般想著,可心裡那一陣一陣的刺痛,我是怎麼也忽略不了。
十三、
大梁的老皇帝駕崩,謝殷順勢繼位。
果然不出我所料,第一件事就是將我請進宮中。
我看著面前玄色龍袍加身的謝殷,勾唇諷刺一笑,「過河拆橋,阿殷真是玩得極好。」
謝殷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隨即想起什麼似的,極其溫柔道:「姐姐,你書房中的畫,我仔細觀摩過了,那人,是我哥哥。」
我聽了怔愣在原地,哥哥是謝容,怎麼可能?哥哥早就死了,我親手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