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何要與你合作？」
似是知曉我會如此發問，舒桃月靠近我，在我耳邊言道：「因為你我有共同的敵人。」
「可惜我重生得太晚了，我的孩子，已慘遭她的毒手。」
我攥緊拳頭，「你說的是，秦玉嫣？」
「哈哈哈看來你還不算蠢到無可救藥，我還以為你到死才會發現。哦不，上輩子你就算死了，你都沒發覺。」
舒桃月哈哈大笑起來，嘴角那明晃晃嘲諷一下又一下刺痛著我的眼。
「為何？」
我不解，我與秦玉嫣未曾起過衝突，她為何會想置我於死地。
舒桃月眼眸微眯，「你想搶奪她的愛，你想跟她搶太後，你自然視你眼中釘肉中刺，這女人心計深沉得可怕，先是引誘我毒殺你，再是找來李嬤嬤來揭穿我。」
「而她，則是受到太後全心的信任，最後榮登後位。」
我大受震驚，如若真如舒桃月所言，那麼這秦玉嫣，萬萬留不得。
「你若不信，便等著瞧，下一步她會……」
舒桃月繼續說道，我手中補品頓時掉落在地……
11
自從舒桃月孩子沒了後，太後便一心禮佛，後宮諸事便由剛入宮的秦玉嫣所管。
我跪在蒲墊上，看著太後閉著眼睛默念佛經，明明身在莊嚴的佛堂中，心中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Advertisement
「意兒，你的心不靜，究竟是為何事？」
太後忽然出聲。
我停下揉捻衣服的手，小心翼翼問道：「母後，若有人想害我，我該怎麼辦？」
太後瞬間發笑，她寵溺撫平我的衣角，言道：「傻孩子，有母後在，誰也害不了你。」
我追問，「若那人是嫣表姐呢？」
畢竟秦玉嫣自幼陪伴在太後身邊，十幾年的感情焉比不上太後與我的血緣關系。
太後笑容凝結在嘴邊，但隨即她又堅定道：「不管是任何人，包括你嫣表姐。母後讓你前半生受盡苦楚，往後的日子你盡可做你想做的事，一切有母後在。」
我全身微微顫抖，淚珠不斷在眼眶打轉。
太後見此將我擁入懷，滿臉疼惜。
我窩在她的懷中，眼尾笑意瘋狂上揚。
我知道，但凡今後我有個什麼閃失，太後必定會懷疑到秦玉嫣頭上。
而我今日演這出戲，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12
皇帝不是皇家血脈，這點他自己早已知曉。
於是他登基上位後便開始拉攏群臣，不願意做太後手中的傀儡。
表面上一派母慈子孝，實則上雙方關系已然勢同水火。
皇帝清楚知道秦玉嫣是秦家塞進來的人，可依他如今的勢力，卻還遠遠達不到與秦家分庭抗禮的地步。
他寵愛秦玉嫣，卻又不敢讓她懷孕。
隻能暗地裡使招。
可他不知，後宮早已是太後的天下。
他的一舉一動，皆盡收太後眼裡。
不過三月後，秦玉嫣便已有了身孕。
而舒桃月自重生後，便整日待在寢宮之中，叫人抓不著她的把柄。
「公主，明日裕國使臣來訪，據說他們的王子也會一同前來呢！」
明雀嘰嘰喳喳地說著，眼底滿是對裕國王子的好奇。
她是太後撥給我的婢女，人如其名，每日嘴巴不帶消停的。
這還是太後看我性格悶沉，從婢女中千挑萬選撥出來給我的。
「好啦，明日帶你一同出席便是。」
看著明雀嘴角蕩漾的梨渦，我會心一笑。
這小妮子的心思，都明晃晃擺在臉上了。
我想，若她一直當我的開心果，可能我有一天也會如同她這般，笑得如此明媚。
可惜，終究是不能……
13
觥籌交錯，交杯換盞之時，裕國王子突然起身道：「聽聞燕國六公主容顏絕美，今日所見果然不假。」
我驀然抬起頭，心中徒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裕國王子粗獷的嗓音再次響起，「小王對公主一見傾心，願求娶公主，以結兩國秦晉之好。」
我看向殿中那體格魁梧，滿臉胡須的男人，手心漸漸冒出冷汗來。
燕國有十位公主，其中三位公主已然嫁為人婦，有那麼多公主待嫁閨中，為何偏偏選中我？
若論美貌，比我貌美的公主大有人在。
那麼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有人借此機會陷害於我。
皇帝沒有出聲，而是轉頭望向太後。
太後嘴角緊抿，雍容華貴的臉上面無表情，她冰冷道：「不可，六公主年歲尚小，王子還是另尋他人吧。」
裕國王子聞言卻還是不依不撓，「小王隻心悅六公主，若燕國不願結此親事，想必那霖國定會願意。」
如今天下三國鼎立，若裕霖兩國交好，燕國隻怕難以安穩。
「母後……」
皇帝面色難看，欲言又止。
太後眼神銳利，「呵，王子可以與霖國結交，我國未嘗不可，王子既聽說過我國公主美貌，那定然也知曉霖國三番五次進出我國，王子不正是為此而來？」
「若為了一個公主傷了兩國和氣，那王子可得不償失啊。」
「你……」
裕國王子瞬間暴跳如雷，他漲紅著臉，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
本以為此事就此作罷，可沒想到裕國王子又哈哈大笑起來。
「既然公主是太後娘娘的掌上明珠，那小王定不能奪人所愛，小王瞧六公主旁邊那婢女倒是不錯，太後娘娘不會為了一個婢女落小王面子吧？」
站在我身旁的明雀身體一僵，眼角止不住流淚。
她求救似地看向我，「公主，奴婢不想……」
她後面的話被群臣的鼓掌聲淹沒。
眾人皆大歡喜，把酒言歡。
我看著秦玉嫣笑意盈盈的臉，鋒利的指甲掐入掌心。
滲出絲絲鮮血。
舒桃月沒說錯，秦玉嫣的下一步，赫然就是除掉我！
京中散播的六公主貌比天仙等話語，想必就是她所為，為的就是讓我遠嫁他國。
可她明顯低估了，太後對我的感情。
秦玉嫣，你又欠了我一條命……
14
宴席結束後，太後便令手下去查詢京中散播之事是何人所為。
追尋一月後，矛頭竟指向深居簡陋的舒桃月。
「太後娘娘，臣妾冤枉啊，此事臣妾一點也不知曉，求太後娘娘明查！」
舒桃月跪於下首，眼中滿是憤怒惶恐。
她萬萬沒想到，秦玉嫣又使出借刀殺人的招數。
可面對一手遮天的秦府，她縱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
「來人，舒婕妤意欲謀害公主，賜毒酒一杯。」
太後話音剛落，舒桃月便大聲喊道：「太後娘娘，您明知臣妾不過是一隻替罪羊，真正的……」
「拖下去，莫汙了姑姑的耳！」
「母後。」
我匆匆趕來時，正巧看見舒桃月被拖拽出宮殿。
舒桃月見是我，眼神一亮，「姐姐，救救我，你最是疼我了，我保證以後都乖乖聽你的話，姐姐……」
我悄然掐了一把大腿，淚珠瞬間滾落，「母後，女兒不敢求母後放過月兒，但女兒與月兒到底多年姐妹之情，隻求母後能讓女兒親手送她一程。」
太後看著我傷心不已的模樣搖了搖頭，「罷了，你這孩子就是過於心善了。」
秦玉嫣勸慰道：「表妹莫哭，姑姑答應你了。」
「你，你不救我，你將有一日也會落得我這個下場！」
舒桃月怒罵道。
我不理會她，而是扭頭吩咐侍衛，「將她先送回宮，晚些我再過去。」
我背過身，朝外走。
身後陰冷的毒蛇緊緊盯著我的背影，仿佛在考慮從何下口好……
15
月亮初升時，我帶著毒酒來到了舒桃月面前。
「你，你不要過來！你不是答應與我一起除掉秦玉嫣嗎！」
舒桃月瑟縮著往後退，猶如當初面對士兵般。
可這次，我不會再給她推我的機會了。
我發笑，「我是恨她，可我也恨你！看看，這酒熟悉不？」
「鶴頂紅？舒桃星，你從一開始便從沒想過與我合作，你一直對我懷恨在心！」
我抓住她的頭發，逼她仰起頭，「我能不恨你嗎？你們母女, 害了我一輩子！忘了告訴你了，我早已挖了舒氏的墳, 我要她死後也不得安寧！」
「啊啊啊，我要殺了你！」
狀若瘋魔。
見她如此慘樣，我心中痛快極了。
「你要自己喝, 還是我喂你？」
舒桃月眼神通紅，她盯著我許久，接著面無表情接過酒杯。
一飲而盡。
「我在下面等著姐姐。」
我與舒桃月的恩怨，就此結束。
16
轉眼間, 秦玉嫣即將臨產。
這幾個月來, 她並不安分。
陷害我, 毒害我，種種招數層出不窮。
可太後在經過我的提醒後，早已注意到了她。
我隻知道，她每對我做一件事, 太後對她的感情也在漸漸被耗光。
而我需要做的，就是躲在太後身後, 當一隻心善軟弱的小白兔。
「啊……」
殿內不斷傳來秦玉嫣叫痛的聲音。
太後手持佛珠，一下又一下轉動著。
皇帝沒來, 準確來說, 是已經病入膏肓。
隨著士兵一聲令下，舒桃月立即跑離我的身邊，隱入人群。
「（我」「恭喜太後娘娘, 貴妃娘娘生了一位小皇子。」
產婆樂呵呵出來，將小皇子遞到太後手上。
可不多時, 產婆再出來時，卻是一臉驚慌失措, 「太後娘娘，不好了，貴妃娘娘血崩了！」
我抬眼，欣喜到眼裡狂流。
「嫣兒！」
太後手裡的佛珠嘭的一聲掉落在地, 隨後她踉跄著跑進了殿內。
我跟了進去。
滿眼都是血，一地的血。
太後哭得傷心不已，緊緊握著秦玉嫣的手。
「姑姑，我一出生就沒有娘親，是您將我撫養長大，在我心中, 您就是我的娘親。」
「我被嫉妒衝昏了頭腦，做了許多錯事, 姑姑, 嫣兒隻求您善待我的孩子！」
秦玉嫣氣若遊絲，一字一句哽咽說道。
太後更是動容, 她鄭重道：「姑姑答應你。」
再然後，秦玉嫣看向我，眼中浮現恨意。
我微笑，她倒是演技極好。
可惜, 她注定活不過今晚了。
畢竟她的死, 單憑我一人，可做不來……
16
皇帝在年前就死了。
小皇子上位。
太後垂簾聽政。
「意兒，這路母後為你鋪好了，你隻管往前走就是。」
「好的, 娘親。」
舒桃月有為她盡心鋪路的娘親，我也有！
我的娘親，是世界上最好的娘親！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