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劇組哈哈大笑。
當晚,劇組聚餐,在三公裡外的一家西北菜館吃烤肉。
回來時已近深夜,昭夕從電梯出來,和小嘉分別,沒想到在走廊上碰見了程又年。
他快她幾步,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腳下一頓,回過頭來。
隔壁的女導演頗有點血氣方剛,隆冬臘月,穿得很少,僅著一身墨藍色大衣,妝容精致,像是剛走完紅毯回來。
昭夕“這麼晚才回來,又加班?”
她都走到他面前了,程又年才注意到她忽然高了不少,兩人的身高差以肉眼可見的距離縮小了……低頭瞥了眼那雙高跟,至少七八釐米。
“嗯,年底收尾,事情多。”他看看她這身行頭,“穿成這樣,昭導參加奧斯卡去了?”
向來惜字如金的人,竟然主動和她開玩笑,看來心情不錯啊。
逼王能做到這個份上,也是讓人受寵若驚。
昭夕笑起來,“要過年了,我也要收尾啊,昭大導演的年終聚會,當然要收拾得漂漂亮亮。”
程又年點頭“嗯。”
看著那張被笑容點亮的面容,他心道是挺漂亮。
昭夕問他“工地春節不放假?”
“放的。”
“多久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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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飛機。”
昭夕一愣,恍然大悟,所以今晚忙到現在,就是因為要放假了?
“你家住哪兒?”
“津市。”他頓了頓,才說,“我不回家,明天飛北京。”
昭夕驚訝,“你也回北京?”
“嗯,公司在北京。”
昭夕下意識問“那你幾點的飛機?”
“七點四十。”
心下一動,有的念頭像風一樣鑽了出來。
“巧了。”嘴角一彎,她驀地笑了,眼睛都彎成了漂亮的新月,“我也是欸。”
當真有這麼巧嗎?
怎麼可能。
昭夕壓根還沒訂機票,剛才和小嘉分別時,還囑咐過她明天看情況再訂票。
她也怕自己走得太早,萬一劇組還有什麼事,轉頭就找不著人。雖然嘴上說著善後的事都交給魏西延,可塑料師兄好歹也是師兄。
和程又年道別後,她一回到房間就給小嘉發信息。
“機票別訂,放著我來。”
小嘉“啊?”
昭夕果斷打開a,搜索明天到北京的航班。
很好,七點四十隻有一班。
她趴在床上,幹脆利落訂了兩張機票,看見出票信息後,笑眯眯截了圖,發給程又年。
暴躁女導演圖片 jg
暴躁女導演你看,是不是這一班?巧吧!
暴躁女導演,這是程又年給昭夕的備注。
兩人的聊天記錄少得可憐,就幾個紅包記錄,還都是一方發了一方不領,隔天自動退回的那種。
程又年點開圖片,頓了頓。
片刻後,昭夕收到他的回復。
包工頭剛買的?
她一愣,發覺自己沒有過腦,直接把剛剛出票的結果截圖給他了,迅速手忙腳亂地回復才不是,是剛出票而已!
包工頭沒有回復她。
她又欲蓋彌彰地解釋道你可能不長訂機票,出票這種事吧,有的人出得快,有的人出得慢。
靈機一動,再添一句更何況我訂的是頭等艙,頭等艙的乘客信息都要核實再核實,速度是比經濟艙要慢一點。
她心滿意足地想,自己真是機智。
程又年大概是沒坐過頭等艙的,這種說辭,他也拆穿不了。
另一邊,羅正澤正在床上玩手機,聽見身側的人笑了,驚訝地扭頭看他,“你笑什麼?”
“沒什麼。”他指尖輕送,把消息回了過去,“一個幼稚鬼。”
於是昭夕等啊等,終於等來他的回復。
包工頭好的。
……嗯?
“好的”是什麼意思?
昭夕盯著屏幕憋了半天,總覺得這一關好像沒有蒙混過去。
隔日,昭夕在去機場的路上就不斷囑咐小嘉。
“如果一會兒看見他們,別說漏嘴。”
“我們的票是前天就訂好的,昨晚才出的票。”
“記住了啊。”
昭導敲黑板了。
果不其然,距離登機時間還有十分鍾左右,一行人在登機口相遇。
昭夕帶著小嘉走過去,遠遠就看見四五個眼熟的民工排在隊伍裡,以程又年為首,包括羅正澤在內,個個都換下了工裝,穿著常服。
他依然是最醒目的那一個。
一身黑色大衣,內搭是煙灰色,手裡拎著黑色行李箱,背影筆直如松。
大概是放假的緣故,他們站在一處說著話,面上都很放松,羅正澤的嘎嘎笑隔著大老遠就能聽見。
相比起來,昭夕就是全副武裝了。
她來得很早,一來就鑽進了貴賓休息室,摘下帽子、墨鏡和口罩,喘了口氣。
直到登機廣播響起,才又重新武裝好自己。
頭等艙有專用通道,此刻無人排隊。
昭夕從隊伍最末往前走,經過的人都不由自主側目看她。
經過程又年他們時,她才腳下略停。礙於公眾場合,招呼打得很矜持,隻是側頭笑了笑,從墨鏡上方眨眨眼。
“民工們”都有點小激動,想說什麼,又礙於場合,隻能回以同樣矜持的笑容。
羅正澤的眼睛已經像小星星一樣亮了起來,“女神,你也坐這班飛機?”
小嘉像是忽然想起什麼,立馬板起臉來,非常嚴肅地解釋說“我們前天就訂好票了,昨晚才出票而已。絕對不是因為你們才特意選這趟航班!”
羅正澤一愣“啊?”
昭夕“………………”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攥住小嘉的胳膊,面帶優雅微笑衝眾人道“那個,我們就先走一步了。”
兩人一前一後,健步如飛,一路過了檢票口,頭也不回奔進了飛機。
小嘉後知後覺地捂住臉,“有點刻意了是嗎?”
昭夕“有點?隻是有點嗎?!”
她不可置信地盯著小嘉。
這欲蓋彌彰的解釋,生硬拙劣的演技,你老板可是拿過最佳女演員的人,你怎麼一點也沒學到呢?
程又年等人上飛機時,昭夕和小嘉已然在頭等艙落座。
幾人都坐下了,話題依然還是昭夕。
程又年並不參與,隻低頭閱讀隨身攜帶的kdle,對他們的討論似乎也並不在乎,過耳不過心的樣子。
畢竟間或聽進去幾句,都是沒什麼營養的誇獎。
“……完全不像外界傳聞的樣子,一點也不目中無人,反而很親切。”
“而且本人比電視上還好看。”
“我都沒想到她還會停下來和我們打招呼,簡直太有親和力了。”
程又年淡淡地看著屏幕,腦中飄過無數彈幕,還是無聲版——
一點也不目中無人?
還很親切?
還太有親和力了?
他們說的和他認識的是一個人嗎?
同事碰碰他的胳膊,“你說是不是,老程?”
他掀掀嘴皮子“……你們說是就是吧。”
三個半小時的航程,昭夕戴上眼罩,閉目養神。
她倒是想好好睡一覺,可一旁的小嘉呼呼大睡,還伴隨著均勻綿長的輕微鼾聲。外加飛行途中的各種噪音,她愣是沒睡著。
起飛前,她發了兩條信息。
一條給陸向晚爸爸回來了,準備好接駕。
另一條給孟隨,把陸向晚那條復制粘貼了一遍就發出去了。
落地時才收到回復。
陸向晚親親甜心,今晚加班,明天給你接風洗塵。
孟隨連發三條——
孟總皮痒?
孟總已經登機了?
孟總到了直接回老宅,宋叔宋姨今晚來家裡吃飯,正好見見你(昭津國同志原話)。
一落地就聽到這種噩耗,昭夕面如菜色。
她老爸昭津國同志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酷無情啊。
昭夕本科時出演《木蘭》,收獲了人生第一桶金,歡天喜地在國貿附近買了一套公寓,離四合院遠的不能再遠。從此脫離了父母的視線,成了一條浪裡小白龍。
原本打算直接回公寓的,現在隻能先回老宅了。
小嘉注意到她表情不對,關切詢問“怎麼了老板,暈機嗎?”
“機倒是不暈,暈家。”
“咦,你今晚不是先回公寓嗎?”
“孟隨發信息給我了,說宋叔宋姨去家裡吃飯,奉我爸之名,召喚我回老宅。”
小嘉恍然大悟,“……那位宋小姐也在?”
宋叔宋姨都到了,又怎麼可能缺了宋迢迢呢?
其實回家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家裡來了不速之客。
宋迢迢就是那個不速之客。
劃重點非常非常不速。
大院裡的孩子從小一起長大,誰家尿床了,誰家挨揍了,誰家考雙百分了,誰家又不及格請家長了,都是捂不住的。
昭家和宋家同處一條寬闊的胡同,兩個四合院正好兩對門兒。
昭爺爺和宋爺爺是八一制片廠的老同事了,兩家也算世交。
巧的是,宋迢迢和昭夕又恰好同一年出生,這下可好,兩個小姑娘處處都能形成對照。
大院方圓百裡,論容貌,昭夕敢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
遺憾的是,比才智,相貌平平的宋迢迢小姑娘能甩所有人一條街。
於是,昭夕和幼兒園小朋友上蹿下跳、毀壞公物時,宋迢迢在認認真真讀書寫字。
昭夕被眾人圍觀,成了當之無愧的人氣王時,宋迢迢在默默無聞彈琴繪畫。
昭家是演藝世家,宋家卻是書香門第,一家子教授大拿,國之重器。
兩家人關系好到每周都會一同包餃子,吃飯品茶。
於是競爭就這樣產生——
“昭夕,你看看人家迢迢,這次考試又拿了第一名。”
“聽說迢迢過幾天要去參加市裡的演講比賽,真厲害。”
“迢迢這字兒寫得可真好,不像我們昭夕,一手字跟狗爬似的。”
而宋迢迢那邊情況也相當不樂觀——
“也別整天埋頭看書,學學人家昭夕,小姑娘還是要活潑可愛點。”
“出去走走吧,啊?我看昭夕和院裡的孩子一塊兒跳繩呢。”
“迢迢,你別這麼不合群,要融入集體。”
為此,兩個小姑娘看對方都相當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