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離開臥室時,他把腳步放得更輕了些。
至於拖鞋為什麼會在書房這件事。
咳,除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還有放滿一整面牆的古今大拿們也知曉。
他倆的進度簡直像是開飛機,起初還是魏西延執導的那種文藝片,程又年書房告白,她沒頭沒尾講述過去的故事……
突然畫風一轉,伴隨著那句要不要白天黑夜都試試看,接下來的畫面就立馬跟文藝片八竿子打不著了。
變成了當年香港盛行一時的情色片。
上一句還在問她要不要白天黑夜都試試看,下一秒,兩人就立馬開始了夜晚的試煉。
雖然昭夕不得不承認,是她先拉住程又年的衣領,說試試就試試……
總而言之,成年人的節奏真是快的飛起。
她心有餘悸地回憶著搖晃的書桌,承載不下兩人體積的單人沙發,還有迷迷糊糊感受著仿佛來自天堂雲端的快感時,仰頭看見那滿牆的聖賢書。
……她有罪。
她怎麼能在這麼神聖的地方做這麼沒羞沒臊的事啊。
昭夕面紅耳赤,一會兒長嘆,一會兒傻笑,一會兒拍拍腦袋萬分懊悔,一會兒又捧住臉猛搖頭。
她用微波爐熱好牛奶,捧著玻璃杯坐在陽臺上,一邊曬太陽,一邊仰頭看著迎風飄揚的襯衣,腦子裡還在無限回放昨夜的場景。
起來時已是十點半。
這一發呆,基本上所剩無幾的上午也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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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又年在十二點整放下手頭的工作,剛從抽屜裡拿出手機,就聽見了新消息抵達的聲音。
還不等他解鎖,一旁就湊過來一直毛茸茸的腦袋。
羅正澤面色不善:“嘖,共度良宵的人找上門來了?”
程又年:“……”
他的風格一向是,上班時間不看手機,專心工作。
卻沒想到手機都鎖在抽屜裡了,卻依然無法專注心神,罪魁禍首就是眼前的羅正澤。一上午,開口閉口都在盤問他夜不歸宿的事。
隻是夜不歸宿的話,其實羅正澤八卦半個上午就行了,問題出在昨天徐薇邀請程又年吃餃子時,叫他知道了程又年和昭夕在一起。
於是一上午時間都不夠他酸溜溜地拷問。
“潔身自好快三十年,一朝前功盡棄了啊,程又年。”
“……”
“看看您這黑眼圈,莫不是縱欲過度?”
“別胡說。”
程又年克制住了自己想去洗手間照照鏡子的衝動。
羅正澤:“和我女神共度良宵了吧?”
程又年:“你管太寬了。”
“不否認,那就是真有其事了?!”羅正澤不可置信地跳起來,手裡的鉛筆差點沒朝對面的人捅去。
“按理說,個人私事我是可以拒絕告知的。”程又年不徐不疾離他遠了幾公分,“但看在我們多年朋友,有深厚友誼的份上,告訴你也可以。”
羅正澤咆哮:“有屁快放!”
“從今天起,換一個女神意淫吧。”
“?”
“誰都可以,她不行。”
“憑什麼不行?老子粉了多少年的愛豆,你說換一個就換一個,小爺我是要飯的嗎,有那麼好打發?”
程又年抬眼,雲淡風輕替他分析:“愛豆的意思是什麼?不戀愛,不成家,名花無主,以供男友粉和女友粉意淫。她昨晚名花有主了,今後就當不成你的愛豆了。”
“你他媽哪兒看來的謬論?”
“微博。”
“……”
羅正澤:狗屁微博,害人不淺!
明明幾個月前,這鋼鐵直男還連超話是什麼,熱搜寫些啥都一問三不知!
今天居然能拿出愛豆學說來扎他針!
他遏制住自己掐死程又年的衝動,惡狠狠逼問:“你倆進展到哪一步?你是不是玷汙了我女神?”
程又年:“問題越界,恕不奉告。”
“呵呵,那就是了,你果然玷汙了我女神!”
羅正澤同學一個人叨逼叨,嗶嗶了一上午,希望激怒對面的人,至少他辯駁了,自己才知道事情發展到哪一步了。
結果口水都說幹了,才聽見對面的人淡淡反問他——
“你怎麼知道不是我被玷汙了?”
羅正澤:“???”
哇這個人,好歹撒泡尿照照,他和昭夕站一塊兒,到底誰玷汙誰啊?
羅正澤氣咻咻地瞪他,瞪了好半天,從上瞄到下,又忍氣吞聲躲角落裡種蘑菇去了。
姓程的長了副好皮囊。
女神看上他,好像也說得過去……
他心碎地擦擦眼淚,又堅強地安慰自己:沒事,樂觀點,肥水不流外人田,流進兄弟懷裡,四舍五入也就是一家人了。
能和女神成為一家人,這不是以前的少男夢嗎?
於是羅正澤在十分鍾後又恢復了元氣,回到程又年身旁時,還帶著一臉若有似無的驕傲。
程又年打量他兩眼,問:“不氣了?”
“不氣了。”
“放棄了?”
“什麼放棄不放棄的,我壓根沒抱過擁有她的念頭好吧!瞧你能的,把微博研究的那麼通透,怎麼這點都沒弄懂?”羅正澤翻白眼,“女神是什麼?天上的仙女啊,凡人妄圖染指,那叫褻瀆!”
程又年:“……”
程又年正在思量是否需要自我反省褻瀆了女神這件事,就被羅正澤拍了拍肩。
“哎,你也不容易,年近三十,鐵樹開花。”他還重點強調了一下,“鐵樹這個詞,尤其適合你。畢竟鋼鐵直男,又老樹開花,這詞簡直為你量身定做。”
“……”
程又年很大度,決定不和一個剛剛心碎的追星少年計較。
然後就聽見羅正澤嘿嘿兩聲,湊了過來,“其實我一直有個明星夢,你看兄弟我,這臉雖然不像你這麼有型,能走男主路線,但好歹男二男三,再不濟男十八號總能勝任吧?”
“……”
“要不,改天給嫂子推薦一下,下部電影讓我打個醬油出個鏡?”
程又年像掸灰塵似的,拂下他的手,“數據改完了,論據找齊了,引用查完了,還是你論文搞定了?”
羅正澤:“……”
“上班時間就會胡扯,幹脆一會兒我寫個報告,就說之後你也不必去塔裡木,那裡有我和於航他們就夠了。你去喜馬拉雅山脈吧,那邊缺人。”
羅正澤:“!!!”
而直到十二點,信息抵達,程又年才解鎖屏幕,看見了來自昭夕的信息。
【暴躁女導演】:下班了?
【暴躁女導演】:哈,今天是我先發了!
後面還跟了個得意的emoji表情。
他也不知道這種事為什麼也要爭個第一,掐著時間準點發信息,很有成就感?
但他還是為這種幼稚的小事彎起了嘴角。
指尖輕敲屏幕,發過去一行小字。
【包工頭】:嗯,你先。你最厲害了。
對面的昭夕:“……”
什麼嘛,又是這種敷衍至極的誇獎。
他真是深諳此道,慣會雲淡風輕叫人吃癟。
她問程又年:吃飯了嗎?
【包工頭】:正準備去食堂。
【暴躁女導演】:你們食堂好吃嗎?
【包工頭】:還不錯。
頓了頓,他又發去下一條:下次帶你來試試。
對面的昭夕一下子又噎住了。
繼白天黑夜都試試之後,現在又要去他的單位食堂試試了……?
哇,程又年,你哪是搞地質研究的,你分明是開飛機的!
速度真是堪比火箭發射。
她翻了個白眼,對他說:不是保密單位嗎,我能進得去?
【包工頭】:非一級保密單位,不涉及軍工,管理沒有那麼嚴格。登記之後,以家屬的身份,可以進。
昭夕:“……”
果然是開飛機的,這就變成家屬了。
【暴躁女導演】:就算登記了能進去,確定我這張臉,不會害你被當成男性公敵嗎?
她還在線驕傲起來了,程又年失笑。
片刻後,她又自問自答道——
【暴躁女導演】:哦,忘記了。你們單位大概都和你一樣,是不關注影視行業發展的科學大拿們,女明星在裡面不受重視的。
末尾跟了個翻白眼的emoji表情。
這次程又年徹底失笑。
他和羅正澤正走在去往食堂的路上,一不留神,險些撞上前面的人,趕緊抬頭道歉。
半步開外,徐院驚訝地看著他,“喲,你也當上低頭族了?”
羅正澤在一旁酸溜溜地說:“何止低頭族,還夜不歸宿族,還欺騙兄弟族,還追星族呢。”
程又年:“……”
羅正澤的聲音壓得很小,徐院隻聽清了最後一句,一邊笑,一邊詫異地問羅正澤:“什麼?他還開始追星了?”
羅正澤斜眼看看程又年,卻見他不慌不忙道:“嗯,是在追星。”
“……”
羅正澤:一把年紀還好意思說自己追星,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他完全忽略了,自己就是個追星少(中)年本年。
徐院樂了,“追的哪個明星啊?說來聽聽,看看我認識不認識。”
“您恐怕不認識。”程又年也笑了,“不是您那個時代的明星,而且,也很久沒演電影了。”
“我那個時代?”徐院計較上了,不滿地問,“怎麼,你是嫌我老了,跟不上你們年輕人的腳步了?”
程又年:“我可不敢嫌棄您。”
“那就說來聽聽,好歹當年我也是時代的弄潮兒。”徐院唏噓不已,想起了年少時光。
羅正澤沒忍住笑出了聲,“時代的弄潮兒,這種詞一出口,您已經是時代的棄兒了。”
徐院:“……”
話題就這麼被岔開,最後徐院也忘了問,到底程又年在追哪個明星,男的還是女的。
而正在被程又年追的女明星,正在家裡點外賣,努力在一堆塑身餐裡搜尋看起來稍微可口一點的。
二十分鍾後,拿到外賣,悽悽慘慘地打開盒子,才發現圖文不一致。
說好的滿滿一層雞胸肉,居然就隻有兩塊!其餘全是草……
她正準備拍一張可憐巴巴的午餐給程又年,就看見屏幕上出現一張圖,他倒是先把午餐的照片發了過來。
定睛一看。
糖醋排骨,水煮肉片,還有她最愛的回鍋肉!
昭夕:“……”
再看一眼面前的沙拉,她真的覺得自己是頭吃草的牛,太心酸了。
氣咻咻地重新點開外賣APP,她也豁出去了,挑了家美味可口、評分超高的餐廳,水煮魚、麻辣香鍋,統統下單,一氣呵成。
於是又過了二十分鍾,程又年收到了她的幾張圖片。
不愧是他認識的那個昭夕,平常嬌氣,自己愛美就算了,連拍個午餐的照片,都能加濾鏡、PS一番。
程又年啞然失笑,回復她說:多吃一點。
對面的人頓了頓,好像這才回過神來,生氣地說:你剛才是故意的吧?
【包工頭】:故意什麼?
【暴躁女導演】:故意發好吃的圖片激我,害得我破功,草都不吃,改吃肉了!
【包工頭】慢條斯理地糾正她:昭夕,人本來就是肉食性動物,吃草會營養不良,影響身體健康。
昭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