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當那個東西超脫出他的掌控,他又會狠命地將他拉回來。
對付他這樣的人,說不定,隻要順從他就好了。
隻要朝他服軟,隻要聽他的話,沒多久,他就會自己玩膩的。
可是我……做不到。
朝他這種人低頭,比殺了我還要難受。
我想如果我會服軟,中學時我早就服了。
高中時那段日子之所以對我恍如噩夢,其實也不單單是因為李漾那伙人的逼迫和加害。
而是……
我閉上了眼睛。
最深埋在心底的回憶,是連想都不願意想的程度。
……
自那之後,李漾就時不時向我匯報我未婚夫的最新狀況。
什麼,我未婚夫最近又和那個女孩約會。
我未婚夫帶那個女孩去了我們以前最常去的餐廳。
我未婚夫朝那個女孩笑了,我未婚夫為那個女孩打開了車門,我未婚夫徹底將那個女孩當成了我……
他期盼在我的臉上見到任意一絲,難受,不甘,落寞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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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當我真的對李漾說:
「你放過我未婚夫。」
「也放過那個和我相像的女孩,好不好?」
他又惱火了。
他掐著我的下巴,嗤笑著朝我說。
「他已經不是你未婚夫了,你知道嗎?」
「他已經把你忘了。」
「……」
「李漾,你不覺得你腦子有問題嗎?」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這個問題困擾我好久了,我隻是實事求是地問他。
而且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又觸動了他的哪片逆鱗。
他猛地推了我一把,將我推到床上。
略有些粗暴地扯開自己的領帶,
啞著聲朝我說。
「我想要什麼?」
「我現在就告訴你我想要什麼。」
「……」
一切都來得太快了。
我甚至來不及閃避,襯衫的第三顆扣子就快被他扯下來。
我下意識地掙扎。
「你放開我!!放開我!!李漾!!」
他接下來要幹什麼簡直不言而喻。
我朝床頭櫃那盞臺燈摸索,可就在我和他拉扯時。
他突然停住了。
「呵。」
我聽見他冷笑了一聲,然後站起來,離開,將我關進了房間裡。
……
我抹了把臉,才發現,原來剛剛。
慌亂與情急中,我居然分泌出了淚水。
因為我哭了,所以就不對我下手了。
李漾。
你真的是該死的偽善啊。
28
自那以後李漾再沒有來過。
可是卻有另外一個人來找我了。
其實,我知道她總會來的,隻是沒想到她會來這麼快。
那是凌晨四點。
我直接在睡夢被人拖下了床。
那人捂住我的口鼻,我發不出聲來,掙扎間,模模糊糊感受到拖我的人是個壯年男子。
捂住我口鼻的布大概灌了迷藥,我很快暈了過去。
再醒過來,是被一桶冰水澆醒的。
……
我模模糊糊的視線中,隻捕捉到一雙精致的皮靴。
也是,能這樣大搖大擺闖進李漾房子的還有誰。
李紫榭橫蠻的聲線在我耳邊響起。
「你知道躲過我哥的耳目把你抓走,有多麻煩嗎?」
「……」
我咳了聲,抬頭,死死地盯著她。
「傻 X。」
這句話剛罵出來,就被她狠狠甩了一巴掌。
「你在叫囂什麼啊,賤人。」
她朝我大罵。
我半邊臉火辣辣地疼,卻抬頭直勾勾地看著她。
「李紫榭,你相信嗎?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你會跪在地上求我,為你自己的所作所為贖罪。」
她明顯被我這句話逗笑了,
「哈?」
「你在說什麼啊?贖罪?朝你?」
「我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她捏住我的下巴,滿不在乎地拿鑲滿鑽的指甲刮過我的臉頰。
「不過,要說後悔,你會先後悔的,林馨。」
「誰讓你勾引我哥呢?」
勾引?
我好像從沒有對李漾做過任何「使用情色引人上鉤使之聽任擺布」的事情。
卻聽見李紫榭在說:
「你知道嗎,在你之前我哥養的那個女人,跟你七八分像。」
「現在,她被用來勾引你未婚夫了。」
「見到那個女人時我就知道,你對我哥來說不一樣。」
「高中時你跟我哥到底發生過多少事?」
「呵,林馨,你讓我哥念念不忘了七八年啊。」
「媽的,把你搞到手後,他卻碰都不敢碰你。」
「我都不知道,在你面前,我哥也有這麼純愛的一面吶?」
「……」
她放開了捏著我臉的手,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笑得諷刺。
「不過我哥舍不得碰你,也好。」
「你這幅身體,先讓我幾個好朋友『嘗嘗』吧。」
她說著,從門外走進來幾個彪形大漢。
「林馨,你就是個永遠被我踩在腳底下的賤人。」
「高中時你多怕我們,你忘了?」
「我幫你好好回憶一下吧。」
那幾個人上來就扯我的衣服,而李紫榭端了個手機,在一旁不停地拍著。
我雙手雙腳被捆住,掙扎了也沒用。
我隻是抬頭,定定地看著她。
「我從沒有怕過你們。」
「什麼?」
她明顯沒懂我話裡的意思。
我固執地重復著。
「我並不是因為你們朝我施暴,我才害怕那段回憶的。」
而是……
他們好像快把我衣服扯光了。
閃光燈刺眼。
卻無可避免地,將我拉扯進那個夏天。
29
高中時,我跟李漾在一起過。
對,在一起,男女朋友的關系。
他偽裝得多好啊。
溫柔,善良。
他像是把自己深深包裹的華美的繭。
隻是後來,他親手在我面前撕開了自己的偽裝。
她妹妹霸凌同班同學,我擋在了那個同學的面前。
李紫榭就開始記恨我。
她拼命地在李漾的面前說我的壞話。
那時候的我還傻兮兮地跟李漾說,阿漾,你得管管你妹妹,她總是欺負同班同學。
他低頭凝望了我半晌,然後說,
「林馨,這不叫『欺負』。」
「這隻是跟同學的正常玩鬧。」
哪有玩鬧是要扒掉同學的衣服帶去廁所拍照的?
那是我最後一次叫他阿漾。
因為從那之後,我就明白了,他跟他妹妹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我一次又一次地阻止李紫榭欺負同學。
直到李紫榭的霸凌重心開始轉移到我身上。
李漾呢,作為我的男朋友,他眼睜睜地看著他妹妹帶頭孤立我。
後來我跟他提分手,他卻不同意。
李漾對我的折磨,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他幹脆撕掉了偽裝。
我不願意跟他一起走,他就叫小混混砸掉我爸的攤子。
我忽視他說的話,他就拿洗不掉的油性記號筆在我身上寫字。
他威脅我,說,如果我不聽他的話,他就把我在學校發生的一切都告訴我父母。
這簡直狠狠拿捏住我的軟肋。
我爸是賣烤紅薯的,媽媽是做服裝批發生意的。
爸爸總是為生計奔波,媽媽每天都要值班很晚才睡覺。
我是他們引以為傲的女兒。
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在學校裡過的並不好。
讓他們難過,讓他們傷心,讓他們工作的同時還要為我擔驚受怕。
這些我都能扛。
其實這些我忍忍就過去了。
無非是晚上少睡會覺,身上多幾處傷。
捱到高考,很快就會結束的。
直到那天,發生了一件事。
我不記得我是因為什麼把李漾惹毛了。
我隻記得那是一點小事。
他突然抓走了我那時僅剩最好的一個朋友。
那個女孩叫月月。
他叫我眼睜睜地看著,我最好的朋友,被他幾個高年級的兄弟玷汙。
因為我。
因為我。
那如排山倒海般的惶恐,愧疚幾乎吞沒了我,
那是我一切噩夢的起點。
後來,月月也被李紫榭她們盯上了。
她們比賽拿飲料瓶的瓶蓋砸月月的頭,誰先砸出一個坑誰就贏了。
我跟她們說有什麼事衝我來,
她們笑著說,林馨,我們找到了比玩弄你更有趣的樂子。
那一瞬間,我的世界突然就裂變出無數個縫隙。
我可以忍受她們剪碎我的裙子。
但我如何看得下去她們手裡的剪刀揮在我最好朋友的衣擺上?
我屈服了。
我說,求求了,你們停手吧,有什麼事衝我來好嗎?
可是,折磨月月帶給她們的樂趣,比折磨我多太多了。
我總覺得月月如果因此記恨我,我心裡會好受哪怕那麼一點。
可是,那個臉頰上有傷的女孩,對我說。
她對我說,別怕,別怕,林馨,我不怪你。
又不是你的錯,你別怕。
林馨。站起來。
跟她們這樣的人服軟,不值得。
這樣一個,在我身處寒淵中握著我手的人,我卻沒有拯救住。
一年半後。
在持續的報警苦於沒有證據,無疾而終後。
月月自殺了。
30
巨大的響聲打斷了我的回憶。
我眨眨眼睛,我以為我這次怎麼說得痛苦一下。
沒想到。
李漾來得這麼快。
房門是被人暴力拆開的。
我正被人扯掉最後一件衣服。
我看見李漾甩了一巴掌甩在他妹妹的臉上。
所有人都震驚住了。
隻有我。
雙手雙腳被困在椅子上。
笑出了聲。
……
這一聲笑大概挺突兀的。
可此時此刻誰都不敢說話。
李漾走到我身前,解開綁在我手腕上的帶子。
他抬眼,拿手蹭了蹭我的臉頰。
輕輕問我。
「疼不疼?」
……
萬籟俱寂的室內。
我望進他如褐色深淵的眼眸。
「沒你給我造成傷害的萬分之一痛。」
「李漾。」
31
那之後,李漾又把我帶回了他家。
他對我的態度轉變了許多。
不似以前的遊刃有餘,
現在,反倒有些小心翼翼的溫柔。
他不放我走,我也沒提。
他來看我的次數變多了,話也變多了,好像我不搭理他,他自言自語都可以。
「林馨,不管怎麼說,我真的想補償你的。」
他蹲在我的身前,黑白分明地望著我的眼睛。
「年少時……太不懂事了。」
「我知道我給你造成了傷害,我其實隻是想留住你。」
……
為了留住我,所以砸了我父母的攤子。
為了留住我,所以要我眼睜睜看著我最好的朋友滅亡。
為了留住我……
把我未婚夫的手踩斷,砸爛了我的婚禮現場?
「李漾,你真的有感情這東西嗎?」
「你連你的書房都不讓我進。」
我垂下眼,略有落寞地說。
他書房的門一向緊鎖,其實我也知道為什麼。
他掌管著那麼大一個公司,很多機密文件應該都藏在裡面。
他揚了揚眉。
很明顯因為我不高興的點而竊喜。
「你在意的是這個?」
他抬手揉了揉我的腦袋。
「你不是外人,你想進隨時都可以。」
「我這就把你的指紋錄上。」
32
之後的那些天,我總是窩在李漾的書房裡。
他那書架挺大的,古今中外的名著都有。
我一般就窩在那塊搖椅上看書。
看睡著了就躺在搖椅裡休息,所以有的時候他回家,剛巧能看見我毫不設防地躺在搖椅裡。
這些天我不再抵觸他了。
這讓他的心情變得有些好。
勾了勾我的發絲,朝我笑。
「我把這幾天的工作都處理完了。」
「林馨,我認識的老板開了處度假山莊。」
「在家裡實在乏了,我們去那裡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