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度假山莊確實開在一處深山裡。
繞過九轉十八彎的山路,卻在某一處豁然開朗。
攀附於半山腰的別墅群,似隱世深山的高閣。
富麗堂皇,基礎設施一應俱全。
可以肯定的是,能造出這樣建築的人,絕對是投了大價錢在上面的。
「這處度假山莊的老板是京城來的。」
「建這麼大的地方,是為了養……自己的愛人。」
在車上時,李漾是這麼朝我介紹的。
「愛人?」
我抬頭問他。
這建築再怎麼精致華美,很明顯也與世隔絕。
誰會把愛人放這種地方。
除非是……
「那位老板有家室了。」
「……」
Advertisement
金絲雀。
我嗤笑了一聲。
頭一次聽見把三叫成這麼好聽的名字。
還「愛人」呢。
……
李漾這次來估計也不單單是為了度假。
那個老板姓邵。
很明顯這次李漾來,也為了生意上的事。
他跟那個「邵老板」去談生意了。
讓我一個人先去院子裡玩。
這處別墅群在深山之中,他估計也不怕我逃走。
不過我一直沒有逃的打算。
山中微風吹拂,倒是消了一絲暑氣。
我闲著無聊追一隻山鳥,直到闖進一處院子。
聽到一道柔柔弱弱的聲線。
「請問那裡……有人嗎?」
「……」
「邵老板」有名的那位心上人金絲雀,我倒從未料到……
是位盲人。
女子倚在茶亭邊,身著藕色的旗袍,
身段極好,臉也極美,隻是……
本斂著一汪春色的眼眸,對不了焦。
「我的眼睛以前不瞎的。」
「隻是……」
「被他拿去捐給他妻子了。」
「啊,抱歉,很突兀吧,我隻是太久沒見過外人,才朝你說這些的……」
「……」
這幾日,我都在跟這位汪小姐玩。
汪小姐是那位邵老板圈養在外的金絲雀,
就因為這汪小姐,邵老板不知和家裡對抗過多少次,她就像一根長在他心中的倒刺。
關於這名汪小姐和邵老板的事,我這幾天聽了個概。
總結為,她逃,他追,他們都插翅難飛一點也不為過。
「林小姐,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真覺得,死對我來說是一種解脫。」
嫋嫋的茶煙隔在我和她之中,她無奈地撥弄著。
「和他待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地獄一樣。」
「我眼睛瞎了,他說,這樣也好,這樣我活著隻能靠著他了。」
「呵……我家裡人全不在了。」
「我的世界就隻剩他了,這樣和死了有什麼區別?」
「他還不讓我死,他……」
「……」
我嘆了口氣,對於眼前女子的命運感到些許唏噓。
「汪小姐,我……或許可以給你提供點機會。」
「但至於路怎麼走,就得靠你自己的選擇了。」
「……」
33
之後的那幾天,我都沒見到汪小姐了。
似乎是她投湖不成,又被那位邵先生抓了回去。
李漾沒了談生意的對象。
這幾天都跟我在一起。
離開這個度假山莊的最後一晚。
我算算日子,知道時間差不多了。
所有的引線都已經埋好。
就等著我引爆了。
那天晚上,我偷偷溜出去。
狠狠地在自己的腰,手臂,胸口,撓下抓痕。
我盯著鏡子中自己赤紅的雙眼。
某一刻,似乎看到了曾經月月的影子。
月月,在另一個世界,你過得還好嗎?
阿馨。
要替你復仇了。
34
之後沒過幾天,李漾就發現了我身上的那些撓痕。
他失措地將我翻了一遍,抖著嗓音問我。
「誰……幹的?」
我抿著唇不說話,
他似乎生氣了,順手砸掉了手邊的茶杯。
巨大的響聲令我一抖,他趕緊心疼地將我摟進懷裡。
「沒事沒事,我隻是太生氣了……」
「林馨,告訴我,是誰幹的,好嗎……」
「是之前山莊的工作人員嗎?」
「還是我的手下?」
「邵老板不可能……」
「就是邵老板幹的。」
我打斷了他的話。
他抬頭,愣愣地看著我。
「邵老板……說都怪我,汪小姐才投湖的。」
「他說我把汪小姐帶壞了。」
「嗚嗚,李漾,我真的好害怕。」
「你知道他對我做了什麼嗎。他……」
「他說李漾你不會相信他會對我幹這種事的。」
「他說我爭辯了也沒用……」
說著,我幾乎要哭出來了。
趁著李漾愣神的功夫,我加了劑猛藥。
「你別去找他對峙好不好,我怕他不承認……」
往他懷裡縮。
就我剛剛說的話,漏洞還是蠻大的。
可是,在他潛意識裡,我永遠不會對他撒謊。
他怎麼也想不到,那個被他視作獵物的東西,對他做了什麼。
我被李漾摟在懷裡,他安撫似的一遍遍揉著我的腦袋。
「沒事,沒事,啊……」
「我會幫你復仇的,阿馨……」
「我相信你,阿馨……」
我抽泣著。
可在他看不見的地方。
我猛然止住了哭聲。
阿馨。
這個稱呼,你配叫嗎。
35
之後的那些天。
李漾隔三岔五地就來看我。
我們的關系現在變得很奇怪。
我既沒有再掙扎反抗。
可我也不答應做他女朋友。
對他這種人,吊著就好。
畢竟大的在後面,我可不想前面的戲那麼快演完。
「阿馨,這套裙子好不好看?」
「買給你,好不好?」
李漾坐在我身邊,給我看他手中的平板。
我撇了一眼。
什麼裙子。
是婚紗。
他打的什麼主意,不言而喻。
我不說話,他也會自顧自地說下去。
這幾天我和他的相處模式就是這樣,
他不停地朝我說,我不搭理他。
等到他快覺得無趣了,我又拉著他袖子說幾句話。
他立馬屁顛屁顛地湊上來。
「阿馨,過幾天,是你生日了吧?」
「想怎麼過生日,嗯?」
「……」
他伸手,理了理我垂亂的頭發。
「生日那天我陪你過,好不好?」
36
結果我生日那天他並沒有來。
應該說,這些天,他來的次數銳減。
我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麼。
李漾的公司出問題了。
我生日後的第三天。
他闖進了家裡。
大衣還夾雜著寒風。
他拉著我的手就往外面走。
「我馬上送你去機場。」
「估計邵啟峰會來找你,你先去國外躲一陣。」
我被他拉著,不慌不忙地問他。
「發生什麼事了?」
李漾的牙幾乎都快咬碎了。
「他媽的,邵啟峰跟個瘋狗一樣逮到我就咬。」
「我隻是為了報復他,讓他也嘗嘗愛人受傷的滋味,幫助他那個金絲雀逃跑了而已。」
「誰知道那個汪小姐抽什麼風,逃跑的第一晚就自殺了。」
「現在邵啟峰要跟我不死不休。」
「……」
是嗎。
我忽地頓住了腳步。
汪小姐自殺了。
這是……她的選擇嗎。
我垂下眼,任由李漾牽著我的手把我帶到樓下。
塞進汽車裡。
臨別前,李漾揉了把我的腦袋。
其實他挺憔悴的,胡子都沒刮幹淨。
卻依舊好像要對我笑。
「到國外要乖乖的。」
「等我擺平一切回來找你。」
我升上車窗,朝他點點頭。
可是乖乖的?
怎麼可能。
他有可能還不知道。
現如今的一切,均出自我的手筆。
37
汽車在漆黑的道路上行駛著。
行著行著,停在了路邊。
手中的機票,被我撕成了方塊。
撕著撕著,我開始抽泣。
「周川……」
「嗯。」
直到那聲輕痒安和的聲線在我的身邊響起。
那一秒,我再也繃不住了。
我猛地摟住了坐在駕駛位上的那個人。
剛剛的夜色攏住了他的臉。
以至於過於慌亂的李漾都沒發現。
司機換了個人。
換成了我的未婚夫,周川。
「星星,還是這麼愛哭鼻子啊。」
他好像永遠都那麼溫柔,他才是我夜空中的恆星,不動聲色地注視著我。
有他,我就有了繼續走下去的勇氣。
我抱著他放聲大哭。
他就任由我把鼻涕眼淚蹭他衣領上,
他勾掉我的眼淚,回摟住我。
「別搶著。」
我哭夠了,抱夠了,才吸著鼻子掏出口袋裡藏著的那份 u 盤。
「這是李漾電腦裡的全部資料。」
「有些是他偷稅漏稅的證據,這個板上釘釘的東西,足夠他進牢裡好幾年。」
「第一次從他侄子家離開後,我的手機就被他監聽了。」
「那時候他居然還是懷疑我的,幸好你及時發覺了,暗示我演戲。」
「不然,我們這計劃還沒執行到一半,估計就夭折了。」
是的,自一開始,周川就參與到了我的計劃之中。
他從來都沒有被那個替身蠱惑過。
畢竟,那個替身,也是我們的人。
甚至通過那個替身,我們預先了解到了不少李漾的情況。
才開始著手制定接下來的計劃。
我喋喋不休地說著。
他就安安靜靜地聽著我講。
其實參與我們這計劃的人裡。
唯獨周川,是與這一切毫無關系的。
他明明可以置之事外,不用這麼危險,因為一旦在計劃中途被李漾發現,那麼我們所有人將要遭受滅頂之災。
可是,他依舊站在了我這邊。
唉,他這人。
他總是溫柔到虛幻,
又清醒到讓我沉淪。
38
我沒有出國。
而是跟周川一起住到了另一處秘密基地裡。
這處小區的私密性極高,即使是邵老板,手都伸不過來。
此時,邵老板和李漾在商場上應該是打得難舍難分。
我榨了杯橙汁,遞到正在看電腦的周川旁。
他伸手,把我帶到了他懷裡。
男人戴了個黑框眼鏡。
看起來智商更高了。
「你看,邵啟峰和李漾他倆公司的股價。」
「嘖,一片綠啊。」
「對。」
他點了點頭。
「因為邵啟峰簡直就是不計後果地想搞垮李漾。」
「邵啟峰身後的資本畢竟是老牌的了,李漾家裡雖然有錢,但在背景上應該還是搞不過邵啟峰。」
「但是,邵啟峰想要李漾死,估計還不太可能。」
我接著他話頭說。
「那麼接下來,我們得給李漾來點大的。」
他笑了,揉了揉我的腦袋。
「對,這部分全靠你。」
「……」
應該說全靠我在李漾書房桌子上的電腦裡搞到的資料。
我怎麼可能在他的書房裡睡大覺啊。
有周川給我的 u 盤,我直接在他的電腦裡種了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