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助理說:「總監你那時已經喝醉了,所以不記得其實是有個很帥的男人出面替我們擺平了麻煩。
「後來他還特地去買了護肝的藥,叮囑我要照看好你。
「當時我還以為隻是遇到好心人幫忙,原來是一朵好大的桃花呀。」
心裡某處柔軟像被戳了一下,悄然塌陷。
不過,算算那時候我才剛和齊琛在一起不久,商牧嶼是怎麼認識我的?
14
我實在太好奇了,想問問當事人。
沒想到商牧嶼的電話竟然關機了,隻能作罷。
父母早前聽說我與齊琛的戀愛告吹,剛回家就瞞著我給我物色了個相親對象。
對方同樣是京城人,年齡比我大五歲,在大學任教。
除夕當天,我隻好硬著頭皮去相親。
向對方說明情況後,對方表示理解,讓我不必緊張,權當拓展人脈,隨意吃頓便飯。
中途,相親對象突然問我:「我看後面那個小伙子總在往你的方向看,認識的?」
我一轉頭就看見商牧嶼頭戴墨鏡,身穿棉袄,企圖融入鄉土風,還是十分扎眼。
我扶額:「認識的弟弟。」
話音剛落,商牧嶼已經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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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弟弟?姐姐怎麼翻臉不認人了?」
他單手撐桌,語氣曖昧靠了過來:「真……壞。」
我:「……」
商牧嶼大方地向相親對象伸出手:「叔叔,你好,我是溫幸的男朋友。」
我:「……」
……
把人送走後,商牧嶼坐到我身側,小心翼翼貼上來。
「姐姐,我想你了……」
見我沒有抵抗,他得寸進尺地摟住我的腰:「姐姐剛剛沒有否認我是你男朋友,對不對?」
我推了下在我頸邊亂蹭的腦袋:「大過年的,你不回家嗎?」
他答得倒是坦蕩:「我沒有家。」
商牧嶼到底是大老遠過來,我又不能把他趕走,隻好盡地主之誼把人帶回家。
我媽看見商牧嶼,拉著我小聲詢問:「閨女啊,你這相親進度忒快了點,不過我怎麼感覺有些貨不對板,現在的年輕人都長得這麼顯小嗎?」
我連忙解釋。
得知商牧嶼比我小五歲後,我媽又擔心起來:「媽不是反對姐弟戀,隻是你看這……將來能看住嗎?」
這話被商牧嶼聽見了,他認真鄭重地對我媽說:
「阿姨,我是真心喜歡溫幸的,我雖然小她幾歲,但我心理年齡很成熟ƭŭ̀ₕ的,會照顧好她。
「她很好,是我需要追趕她的腳步,才能不被她拋下。」
我一直知道商牧嶼嘴甜,沒想到他這麼會討中老年人歡心。
我媽當即把他認作準女婿,拉著他走街串門去了。
晚上,商牧嶼卻沒跟著一起回來。
我媽說他有事出去了。
受信號幹擾,電話打不通,我隻好往必經之路去找他。
迎面遇見鄰裡,聽他們說鎮口的湖裡有人溺水了。
心裡陡然升起一種不好的Ŧů⁸預感,可立馬被我否定掉了。
不會是商牧嶼,他那麼大個人了,又不傻,怎麼可能會失足落水。
可是……夜路這麼黑,他又不熟路……
心底潛伏的不安到底出賣了我。
我自己都沒意識到在以多快的速度往鎮口奔跑著。
湖邊黑壓壓圍了一圈人。
有人打著手電在岸邊救援,有人擔心地圍觀。
聽他們三言兩語說起好些年以前就有溺死人的事故,還提到外地來的年輕人。
我的心跟著揪起,受周圍人的影響,不自覺喊起了商牧嶼的名字。
湖面像個深不見底的黑洞,我出口的聲音早就變了調。
商牧嶼,我已經不生你的氣了。
心跳無法說謊,是我在自欺欺人地逃避你的喜歡。
隻要你沒事,管他狗屁的是不是圖一時新鮮,未來的事誰又能說得準呢。
喜歡就要在一起,才能不留遺憾!
我著急地往前走兩步,越來越臨近湖邊。
腳下的泥土湿軟,隨時會往下陷。
「商牧嶼,商——」
胳膊一下被人撈起。
「小心!」
15
看著商牧嶼好端端地出現在我面前,我愣了好幾秒,猛地撲到他懷裡。
他反手抱住我:「姐姐?怎麼了?」
「你去哪兒了!你知不知道差點嚇死我了!我還以為……」
「以為?」他看了看不遠處終於被救起來的青年:「以為是我?」
他聲音帶笑,止不住地愉悅:「就算真是我,有你這句話我也能死而無憾了。」
我緊忙捂住他的嘴:「大過年的,別瞎說。」
原來商牧嶼是中途買煙花去了。
他不讓我插手,於是我就坐在自家院門口的臺階上看他把一桶又一桶的煙花往外搬。
鄰居大伯剛關店回家,路過時說了句:「現在煙花售賣緊缺,小伙子花了不少心思喲。」
商牧嶼的鼻頭沾了灰,意外地接地氣。
我笑著替他擦幹淨,他拉起我的手,在我驚訝的目光中單膝下跪。
背後,一道道優美的金色弧線劃過天際,在空中炸成繽紛絢麗的顏色。
我心裡也在放煙花。
他仰起頭,眼睛格外地亮:
「這些煙花店家原本不賣的,我說要求婚,千裡迢迢追人追到這裡,總得拿出點誠意。
「不給我一個承諾,我總怕一個不留神你就消失了。
「溫幸,你願意嫁給我嗎?」
鄉間夜空澄澈,看得見星星,也更容易看清一個人的真心。
我點點頭:「我願意。」
16
跨年倒數前,我問商牧嶼:「話說你是什麼時候有求婚這個想法的?」
他低頭摩挲著我中指上的戒指:「很早就有了。」
「有多早?」我扶著他的臉強迫他與我對視:「商牧嶼,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什麼時候認識我的?」
他順勢湊過來,蠱惑道:「吻我,就告訴你。」
我付出了一個吻,聽商牧嶼講起他十六歲那年的夏天和異國他鄉的少年。
那是我們的初遇。
他說:「或許在那時候,我就對你一見鍾情了,後來……」
「後來?」
「後來是我的蓄謀已久。」
「認識我,還有你曾幫過我那些事情,為什麼不早說?」
「不說是因為,我不要你對我的感激,同情……」
我們在新年倒數聲中接吻。
煙花熱烈,定格下這一刻的永恆。
他說:「我隻要你的愛。」
男主視角番外
1
商牧嶼知道,京城圈子裡有許多人羨慕他的身世。
羨慕商家勾一勾手指頭,京城就能震三震的滔天權勢。
可他們不知道,他的家早就腐爛不堪。
父親花心,總帶各種女人回來,但卻在子嗣上觀念傳統,沒給他搞出幾個弟弟妹妹。
因此大家都勸母親忍一忍,說就算為了小嶼的將來也別和商總鬧掰。
母親身體不好,最終沒能看到他成年,在他十六歲的時候因病去世。
也是在那一年,他逃離牢籠,跑去國外散心。
那天他路過皇家藝術學院,聽說展廳裡正在舉辦畢業畫展,於是他跟隨人流走了進去。
初出茅廬的稚嫩之筆,相比家裡很多名貴的字畫,觀賞性著實遜色了些。
可他卻在一組畫前駐足良久。
面前的畫如同一張張煙塵朦朧的泛黃老照片。
哺育的雌燕,密織的針腳,鄉野蘆葦蕩間的歸舟,風雪中有人守候的柴門……
這幅展品有個貼切而殘忍的名字——
Fade ,意為褪色。
這時,閃光燈亮起,被他敏銳地捕捉到。
身後的年輕女性放下相機,露出一副亞裔面孔。
她用英語說,這是她的畢業作品,還說他的背影很好看,她想拍照作為留念。
離境後,她瞪大眼睛,潛意識說了句母語:「你怎麼哭了?」
原來她也是中國人。
聽他解釋完,她主動帶他在校園裡參觀散心,還給他買了杯飲料,坐在樹蔭下安慰他:
「我們會為時光裡的美好定格感到幸福,也會為它們不可逆轉的褪色而嘆息。
「但不可否認的是,它們始終存在過。
「弟弟,收藏過去,珍惜當下,才是生活之道。」
冰涼的鮮檸檬水,入口絲絲地甜。
可他後來再次品嘗同樣的飲料,卻沒有第一回的甘甜味道了。
他把這甜味歸結為青春期荷爾蒙作用下的悸動。
那天中途她被同學叫走,而他因為忘了問她的名字而懊悔不已。
更不幸的是,這天是畫展的最後一天,等他跑去展館,展品已經盡數撤下。
他隻能依稀記得那幅作品右下角的籤名。
Wen 。
2
商牧嶼沒想到七年後居然再次見到了這個籤名,在一次公益畫展上。
塵封的記憶被揭開。
悶熱而苦澀的夏天,冰涼又甘甜的檸檬水,微風般溫柔卻有力量的話語。
原來她叫溫幸,原來她就在這座城市。
她作為畫展主辦方的代表,來與友司談合作。
他想要遠遠見她一面,於是打聽到了他們的聚餐地點。
卻沒想到正好撞見她遭遇了酒桌上的性騷擾。
她將年輕小姑娘護在身後,幹脆利落地給了對方一巴掌:
「就是有你們這種精蟲把腦子啃壞掉的人,變著法設計暴露角色,搞出各種性暗示,才讓遊戲市場變得這麼糟糕!」
這個副總他有印象,似乎有過合作。
在產生更大的爭執前,他讓人遞過去一張名片。
副總立馬變了臉色,不敢再去為難她。
那時候,他以為自己出手隻是想要還七年前溫幸在他失意時開導的一份恩情。
直到某次私人酒局,再次見到她。
她穿著一身優雅的黑色半身裙,倚著光潔的大理石臺,眯起眼睛,好似在欣賞走廊上的那幅掛畫。
燈光星星點點落在她的裙擺,猶如點綴著碎鑽一般。
她像一隻慵懶的黑貓,猝不及防闖入,在他心上狠狠撓了一下。
酒精作用下,上前搭訕的欲望前所未有地強烈。
可是他要說什麼?
說,七年前我看過你的畫展,謝謝你的安慰?
說,好巧,在這裡碰見你?
說,你還記得我嗎?
爛俗。
同時,他也隱隱期待著,溫幸會不會像他一樣,第一時間認出他。
這時,隔壁包間裡走出一個男人,親密地攬住她,她衝那人笑笑,兩人相攜離開。
原來她有男朋友,還是說,老公?
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遺憾,失落,還是不甘?
友人朝他望向的方向看了一眼,搖頭道:「嘖,齊琛那家伙又在禍害別的姑娘了。」
又一簇火苗蹿起。
那天晚上,他把友人扣下來,仔仔細細聽他把齊琛的花心史講了兩遍才滿意。
總結來說,齊琛這人不僅花心,人品還差,專勾搭漂亮姑娘。
追人時故作深情,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來,等興頭一過,就開始玩冷暴力。
既然齊琛不配和她在一起,是不是他就有機會了?
原來從那一刻起,他就已經起了隱秘的掠奪心思。
3
商牧嶼沒有喜歡過哪個姑娘。
更別提大多數接近他的,他一眼就能看出她們對自己別有所圖。
風月局他從不參與,寧願多花些工夫拓展自己的商業版圖,早日和商家,和父親徹底剝離開來。
現在有了喜歡的人,他的日常就多了一件事——
看著她與別人你儂我儂。
溫幸的生活軌跡很簡單, 三點一線式。
即使是跟齊琛在一起,她也隻是分出很小一部分時間談戀愛。
通常,她都會工作到很晚,以至於作息吃飯都不規律, 換季的時候總犯胃炎。
他有好幾次差點忍不住要揍那個姓齊的, 又怕被她察覺。
他也會下意識去對比, 如果是他, 一定能把她照顧得更好。
他花工夫找營養師學了些營養餐的做法,幻想未來的某一天能夠親手做給她。
甚至早早買好了戒指。
買完之後,他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
他就像一個窺視別人生活的異教徒,在角落裡,暗自等待著闖入的機會。
直到聽說姓齊的按捺不住寂寞, 公然給自己招年輕的新秘書。
他不想等了,不想讓溫幸受到傷害。
回去以後, 他讓中間人聯系了某會所的小姐, 定制包裝簡歷把人送到齊琛手裡。
果不其然,齊琛一眼就看中了清純無辜的林夕玥,指名讓她當了自己的秘書。
其實他準備了不止一手,如果一次不成,就第二次, 第三次。
想要讓情場浪子栽跟頭, 簡直易如反掌。
手段卑劣又如何?
錯的人又不是他。
4
那晚,商牧嶼收到事成的消息。
他眼看著溫幸拎著保溫桶走入齊琛的辦公樓。
再過不久,她就會撞見出軌現場, 得知齊琛的真實面目吧。
天公作美,甚至還下起了雨, 正好把他變得更悽慘可憐一點。
他一直都知道,溫幸很善良。
路遇一些流浪的小動物都會忍不住停下來給它們點吃食。
與她對上眼的那一刻,他需得用足夠的定力才能壓抑住上揚的唇角。
他用早就排練一千遍一萬遍的無害表情, 對她說:「姐姐,可以帶我回家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