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婚紗出去時,靳朝望著我的樣子怔愣了好久。
系統終於說:「恭喜宿主,你的攻略對象愛意值已滿。」
「任務完成,即將回歸現實世界。」
「倒計時 10 分鍾。」
靳朝仿佛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他看著我,突然急急地撲了過來。
「酒兒。」
他緊緊抱住了我,又欣慰又滿是痛苦:「成功了,你要走了,是嗎?」
「對不起。」我深深吸了一口氣,還是沒止住突然冒出來的眼淚。
「還是忘記我吧,我配不上你的愛。」
「愛就愛了,哪有什麼配不配得上。」靳朝雙眼泛紅,低頭親了親我的唇角。
「走吧酒兒,希望你一往無前,終成所願。」
眼前閃過白光。
我耳邊突然聽到了機器的滴答聲。
21
意識好像被抽離,世界又突然重新變清晰。
我聽見媽媽熟悉的聲音,很激動地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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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兒!你終於醒了!!
「媽媽就知道,你一定能夠醒過來!
「醫生,醫生!!」
混沌的大腦突然連接上了酸疼的四肢百骸,我動了動手指,發現自己真的醒了過來。
後來我才知道,那個世界的時間流速跟現實不一樣。
我在那個世界攻略了陳在四半年,又攻略了靳朝半年,卻隻是現實世界短短的五個月。
可是,我遇到的人,全都是無比真實的。
想起他們,我的心口就疼得喘不過氣來。
「酒兒。」媽媽欣慰地摸著我的臉頰,一頭白發刺眼極了,「你醒了就好,你醒了就好。」
我連忙憋住了奪眶而出的眼淚。
我已經讓媽媽擔心了 好幾年,我不能再讓她為我操心。
我伸手抱了抱她,在她的懷裡得到救贖:「媽媽。」
這是世上最能撫慰人心的港灣。
「我以後再也不會讓你為我操心了,以後,由我來好好照顧你。」
22
醫生護士一通奔走相告,我很快被推走去做全身的檢查。
醫生說我身體的恢復速度無比驚人。
他單獨留下了我。
「黎小姐,還要麻煩你幫我們做個調查,過幾天,會有專家和你聯系。」
我這才知道,原來我用了醫院最新研發的設備,刺激了大腦才能夠重新蘇醒。
那套設備用在了 10 個對象身上,隻有我一個人成功蘇醒。
我媽欣慰地抱著我,晚上都不敢閉著眼睛睡覺。
「酒兒,媽已經做過太多次這樣的夢了。」
她滿臉的皺紋,緊緊地握著我的手不敢松開。
我想起那些靳朝不敢合眼的夜,心裡一疼。
他是不是也怕哪一天早上睜Ŧü⁾開眼,我就消失不見了?
那個世界的他們,還好嗎?
一切宛如夢一場,那個世界隻有我一個人記得。
記得偏執的陳在,記得無底線寵我的靳朝。
有時候睡意昏沉,醒來後會分不清在現實還是在那個世界。
有時候,會在床上呆坐一下午,回想這些年發生的所有事。
後來有一天,我半夜被我媽推醒,她一臉擔憂地問我:
「酒兒,你怎麼了?」
我伸手抹了抹眼角才發現自己哭了。
「你哭了一晚上,喊了一晚上『靳朝』的名字,酒兒……靳朝是誰啊?」
她臉上全都是對我的擔心。
燈光下,媽媽滿頭的銀絲,明明不到五十歲,卻憔悴又蒼老。
我在那一刻驚覺自己不該如此任性,我回來的目的不是為了沉溺過去。
我歷經千辛萬苦換回來的東西,我要好好珍惜。
伸手抹了一把淚,我寬慰地衝媽媽笑了笑。
「沒事,就是想起了一些難過的事。
「媽媽,我們一起睡吧。
「我好久沒有和你一起睡了。」
媽媽的懷裡有讓人安心的味道,我從來不Ṱũ̂₃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
從今以後,我將一往無前,煥然新生。
完——
番外一
我是陳在,我沒有失憶。
是騙黎酒兒的,她這個傻子。
哪有人會這麼巧,說失憶就能失憶。
我隻是不想輸給靳朝。
那天,靳朝來找我,他推開房門時,我正坐在地上發呆。
靳朝在我旁邊坐下,陪著我看了好一會兒窗外湛藍的天。
最後,他才告訴我,他決定成全酒兒,讓她回家。
我在那一刻無比震驚:「你知道了?」
靳朝點了點頭:「陳在,你想要天長地久,你沒有錯。
「可是不行啊,我們要不了天長地久,隻能要曾經擁有,你釋懷吧。」
他像是說給我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我沉默了片刻,眼眶酸澀地扭開了頭:「可是我不甘心。」
「你的不甘心會成為拖垮她的負累,陳在,你以為酒兒就沒有心、不會難過嗎?」
我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我竟然覺得靳朝這個討人厭的東西,說的話莫名地有道理。
可是我不知道該怎樣釋懷。
我隻能躲起來不見她,在角落裡悄悄地想她,想到睡不著覺,又為自己Ťųₘ當初的衝動追悔莫及。
直到退婚後,姜婉瘋了似的給我打電話。
我知道自己對不起她,可我沒想到她會把所有的恨意都轉嫁到酒兒身上。
等我趕過去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那時候,我心中甚至卑劣地想:
若是我就這樣死了,酒兒是不是就能記住我一輩子了?
哈,真挺好笑的。
在病床上醒來時,我竟然還挺失望。
不過鬼門關上走一遭,我總算是想通了一點。
如今的我已經為她做不了任何事,隻能讓她走得安心一點。
我想,她大概也是希望我失憶的。
當我說自己忘了很多從前的事情時,她臉上的表情明顯松了一些。
那時候,我就知道自己的決定沒有錯。
我從小就是一個人,將來,也不過是一個人罷了。
後來我裝失憶裝得久了,和酒兒有關的記憶好像真的在一點點變淡。
有時候我會怔忪好幾秒後,才突然想起酒兒的全名。
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悄然抹去酒兒存在過的所有痕跡。
於是我跑去找了文身師,把她的名字文在了手臂上。
後來,靳朝車禍去世,這世上記得酒兒的人隻剩下我一個了。
所有人都說她從來沒有存在過。
就連我,也終於在某個清晨,盯著手臂上的文身愣了半晌。
「這是誰啊?」
我努力想了半個月,無果,約了文身師洗掉了這個沒有存在過的名字。
歲月靜好。
可我總覺得,好像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番外二
一個月後,我在一個普普通通的午後接到了醫生的電話。
他約了我去醫院見面,說是上次提到的那個專家想要見我。
三天後,我在醫院見到了醫生嘴裡的專家。
長著和靳朝一樣的臉,眼神卻是陌生的。
「你好黎小姐,我是靳朝。」
他朝我伸出手,露出一抹動人的笑意:「真高興有人能夠成功蘇醒,你證明了這套系統的可行性。」
我震驚得回不過神,世界都在眼前變成虛無,隻有靳朝含笑的臉。
「黎小姐?黎小姐?」
靳朝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那雙修長的、總是時時刻刻抱著我的手。
我眨眨眼,反應過來時,已經當著所有人的面拽著靳朝的手腕將他帶到了病房。
然後砰一聲鎖住了門。
心跳得飛快,我單手撐著牆,顫抖著聲線跟他打招呼。
「嗨,靳朝,我是黎酒兒,我喜歡你,結婚嗎?」
額頭抵上一根手指,靳朝滿臉震驚地將我推開。
「黎小姐,看來系統還是有點副作用。
「你對第一次見面的人,都是這麼打招呼的嗎?」
他一副對我全然陌生的口吻,讓我心口發堵。
「靳朝。」
我沒忍住,抵著他的肩膀哭出聲來。
不是那個靳朝,如果是,他見到我的第一眼,一定會衝過來抱住我。
「好了,別哭了。」靳朝突然輕輕抱了抱我,「我知道你剛剛脫離出來,會一時分不清兩個世界。」
我抬頭茫然地望著他,終於在那張臉上看到了一點熟悉的影子。
靳朝說:「那我們聊聊吧,小白鼠。」
靳朝是系統的開發者,我是他的第一批實驗者之一。
這款系統,以極其苛刻的條件考驗著每個人的意志力。
靳朝說:「有參與者禁不住誘惑留在了攻略的那個世界,最後意志萎靡,在現實世界再也沒能醒過來。
「隻有擁有足夠的求生欲和強大的意志力,能夠擺脫所有誘惑的人,大腦皮層的活躍度才會達到頂峰而產生響應。
「恭喜你,黎小姐,你的堅定讓你獲得了成功。」
「就沒有一個人獲得攻略對象 100% 的愛意值嗎?」我不敢置信。
靳朝笑了:「當然有,但這部分人,用自己所有的積分兌換了永遠留在那個世界的機會。
「隻有你,兌換了攻略對象。
「『留下』還是『冒著被抹殺的風險也執意要回家』,隻有這兩個選項。」
大概是他們沒有遇見過偏執如陳在的人,系統也沒有遇見過堅定如我的人。
所以,我們雙雙成了為數不多的變數。
「那他們,會怎樣?」我皺了皺眉。
靳朝說:「在那個世界,你的存在會被漸漸抹去,你會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我頓時松了一口氣,忘記我的陳在,也一定能夠在那個世界好好地生活。
「那你呢?」我問他,「為什麼你會和我攻略的那個人,叫一樣的名字?」
「因為你是那個唯一的特例,所以我想看看是什麼樣的犟種這麼執拗。
「黎小姐,我的存在,隻是你回家的阻礙而已。」
在我更換攻略對象的那刻起,就有了靳朝的存在,他以愛為名,給我加了地獄級別的難度。
「真是……好一出風水輪流轉。」我心灰意冷,「所以,你也不是真的愛我。」
「不,愛你是真的,人在這種情境下是很難將自己剝離的。」靳朝揉揉我的腦袋,「我需要花一點時間,來想一想我是不是真的喜歡你。」
「哦。」
我心下稍安,又為他之前的故作冷漠而生氣:「那要多久?
「要是等得太久,我就喜歡別人了。」
靳朝:「……」
我松開手,轉身要走,卻被靳朝提溜著拉了回來。
「好了。」他松下肩膀,無奈地嘆了一聲,「就嚇你一下都不行?
「你巴巴地追了陳在好幾年,追我幾天怎麼了?」
「讓你嚇我。」我狠狠踩他一腳。
靳朝單手擒住我的胳膊,將我拉到懷裡緊緊抱住,這才舒了一口氣:「這一個月,我想了很久,我覺得,我還是忘不掉那六個月,和你共同經歷那些的是我,那就是我的一部分,早已經和我融為一體。
「所以,我才重新出現在你面前。
「酒兒,我喜歡你,這回你可以追我了嗎?」
「你都喜歡我了,那我還追個屁。」我伸手摟住他的脖子,狠狠拍了他一巴掌。
「嘶。」靳朝吃痛,滿臉委屈地撇嘴,「你打我幹什麼?」
「看看是不是做夢,疼嗎?」
「當然。」
「那我就放心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笑著笑著就哭了。
「你哭什麼?我追你,我追你還不行嗎?」靳朝瞬間手足無措。
我提出真誠的意見:「我真覺得這個系統挺操蛋的。」
「是嗎?」靳朝撓了撓頭,「那我改進一下?」
「行。」
但他沒說怎麼改,我也沒再問,他是專業的,自然知道怎麼做才是最好的。
我隻是覺得,開發者親自下場把自己玩脫的,他也是頭一個。
所以這一切,太不真實了。
直到後來我帶著他見了我媽,實實在在地讓他出現在我媽面前。
我才覺得這是真的。
老天對我,還算偏愛。
宇宙若是一場幻覺,你我皆名為燦爛,無論身處時間的哪一個瞬間,我們,終究會在一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