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把你一塊一塊地,從我的血肉裡挖出來。」
13
回去的時候,我一路走一路吃,心情終於逐漸平復。
我出來見陳在的事情靳朝還不知道。
我不能讓他知道。
轉道買了甜品送去靳朝的公司,秘書卻說他正在開會。
我在辦公室等了二十分鍾,靳朝才姍姍來遲。
他額頭上冒著汗,火急火燎地推門進來:「酒兒,你怎麼突然來了?」
「你們開會都不開空調的嗎?」
我替他擦掉額頭上的汗,笑著把甜品遞過去:「突然想你,就來了。」
靳朝抓著我的手,定定地看了我好一會兒。
突然俯身,他帶著騰騰的熱氣吻在了我唇上。
這一次,比其他任何時候都要重。
我被他親得喘不過氣,伸手捶了他好幾下才被松開。
他好像心情不太好,我眼神迷茫地問他:「開會開上火了?」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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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著我,頭埋在我的脖子上,今天的力道有點大。
「酒兒,下個星期,我們去旅行吧。
「最近工作有點累,你陪我去放松一下。」
他難得向別人訴說自己的疲憊。
這段時間,我還以為他對什麼事情都能夠得心應手。
「好。」
我用力抱了抱他,想要給他一點力量和安慰。
靳朝卻突然推開了我,轉身往外走。
「我去洗把臉,你等我一會兒。」
那時,我還不知道靳朝已經知道了我接近他的目的。
14
他是個很有規劃的人,我跟著他出去玩,什麼都不需要操心。
吃穿住行,他總能安排得很好。
和他在一起,我時常提心吊膽。
怕自己太過於依賴他,又怕自己逐漸習慣別人對我的好。
這種東西很可怕,它會一點一點腐蝕你的決心。
來到這個世界的這幾年,我從來沒有,這麼輕松快樂過。
靳朝拍照的水平進步神速。
他帶著我去拉薩吃酥油茶,去黃山掛同心鎖,然後在江南水鄉下雨的午後,和我在酒店裡坐著看書喝茶。
「酒兒。」
窗外雨滴圈圈點點,從昏暗的室內望向窗外,萬物靜謐。
人好像可以分分鍾從嘈雜的生活中脫離。
我蜷縮在沙發上,心底前所未有地平靜。
靳朝摸了摸我毛茸茸的發頂,他從身後擁住我,淡聲道:「真喜歡你現在的樣子。」
「你知不知道,你每一天,都像是一根繃緊的弦,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斷掉。」
他下巴擱在我的肩膀上,說話時胸腔輕輕地在震動。
「你不要擔心。」
他說:「我不是陳在,我沒有你,我也能夠生活得很好。」
我身體一僵,寒意瞬間蹿到了心口:「??」
15
想要回頭去看靳朝的表情。
腰間的手卻緊得如同銅牆鐵壁,他沒有讓我回頭。
「酒兒,我會放你走,你不要擔心。」
他輕輕地吸氣,語氣裡還帶著笑:「剩下的這段時間,你隻需要開開心心地就好。
「能夠成為送走你的人,我很開心。
「謝謝你在最後時刻,選擇了我,你不需要有負擔,也不需要有顧慮,我隻希望,你能夠得償所願。」
我繃緊的脊背瞬間軟了下去。
一瞬間,他像是拿著最鋒利的刀刃,破開了我心底的重重防御。
「你……是怎麼知道的?」不知不覺間,我的眼淚糊了一臉。
我仰了仰頭。
靳朝突然苦笑了一聲:「那天你出門見陳在,我在你身後。」
原來那時他就已經知道了我接近他的目的。
原來這些天,他隻是想在最後的時刻,讓我快樂一點。
「對不起。」
「我可不是想聽你說這句話的。」靳朝輕輕笑了一聲。
「你可以抱得不那麼緊嗎?」我拿他的袖子擦掉眼淚,「這麼抱我怎麼親你呢?」
靳朝嬉笑著松開了手。
大概是我第一次主動吻他,靳朝先是愣了一瞬,然後才反客為主。
系統說:「宿主,攻略目標對你的愛意值已高達 98。」
我終於,看著面前的懸崖一腳踏了上去。
最後,靳朝目光潮紅地跟我確認:「酒兒,你是自願的吧?」
我點頭蓋章。
後來,我們一整個下午沒有出門。
雨聲滴滴答答,滿是歡快的節奏。
我本以為那天,靳朝得償所願,他的愛意值能到 100。
但最後,它還是堪堪停在了 99。
距離任務結束的期限,隻剩下一個半月。
我們結束了長達一個月的旅行,回了家。
16
回去後,靳朝說想要見一見陳在,我把他送到了陳在家樓下。
兩個人聊了半個小時。
我不知道他跟陳在說了些什麼。
後來,陳在終於從那棟關住了他的房子裡走了出來。
他刮掉胡茬換上西裝,重新回了公司上班。
隻是,仍舊一意孤行地和姜婉退了婚。
得到消息的那天,靳朝在家裡鬱悶了一整天。
「他不會還賊心不死,想要把你搶走吧。」
「不會。」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陳在是長在夾縫裡的小草,他脆弱又頑強,削斷了枝葉,見光又能重新長出來。
相比於陳在,我更擔心的反而是姜婉。
從頭到尾,我們都傷害了她。
「可最初,她不是也知道你和陳在的事情嗎?她在陳在失憶的時候乘虛而入,現在的後果她難道一開始就沒有預想過嗎?」
靳朝嗤笑一聲湊過來:「當初你來找我時,我可是預想了八百種結局。
「每一種我都能甘之如飴地接受,我才會去赴你的約。
「酒兒,人生本就是一場豪賭,每個人都要對自己的選擇負責任。」
我把他一腳踹開,又被靳朝捏著腳踝拖過去,忍不住衝他翻了個白眼:「就你會叭叭。」
他總是能夠奇異地看透我,像個藥到病除的醫生一樣打開我的心結。
但不是每一個人都是靳朝。
17
三天後,我突然接到了姜婉的電話。
她說想見一見我,想知道為什麼陳在這麼愛我,卻始終不肯看她一眼。
我一時心軟,同意赴約。
出門打車的時候,一輛車直直地朝我衝了過來。
我看著車子裡眼神瘋狂的姜婉,一時間當場呆愣。
「酒兒,小心!!」
「嘎吱!」
陡然間,車輪摩擦地面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好像聽到了陳在的聲音,然後身體便被人用力推了出去。
渾身的血液仿佛凝固,我僵在地上不敢回頭,直到姜婉的號哭聲率先傳了過來。
「陳在,陳在!」
心口瞬間被人攪得稀碎,我踉踉跄跄地朝著他們的方向狂奔。
姜婉一把推開了我:「滾!你滾開!」
「你不要碰他!!」
她懷裡抱著臉上都是血的陳在,手抖得不像樣子。
我連忙掏出手機報了警,叫了救護車,撲過去抓住了陳在的手。
「黎酒兒。」
陳在的聲音虛弱,朝我看過來時,彎唇笑了一下:「還好你沒事。
「你不要怪姜婉。」
他說:「是我對不起她在先。」
「也好,這樣也好,至少不用親眼看著你在我眼前消失。」
18
靳朝什麼時候到的我不記得了,大腦渾渾噩噩的。
醫院走廊裡時而響起其他病人的號哭聲。
我筆直地站在原地,看著手術室門上亮起的綠光。
姜婉已經崩潰,形象全無地蹲坐在地,眼神茫然而空白。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和陳在之間,居然會變成你死我活的結局。
他若真的死在這裡,我這一輩子都會被愧疚佔滿。
靳朝跑前跑後地找人、交錢,和醫生交流。
他抱著我的時候,緊得生怕我垮掉。
「沒事的酒兒,會沒事的,陳在會沒事的,姜婉那時候減速了。」
或許,她不是真的想要我死,又或者,是及時看到了陳在的出現。
總之,她的突然心軟,留了陳在一命。
3 個小時後,手術室的燈光關閉,陳在被醫生從裡面推了出來。
「手術很成功,現在還需要在 ICU 進行觀察。」
繃緊的弦終於斷了,我扶著靳朝的肩膀,喃喃地說:「我先睡一覺。」
沒有來得及聽到靳朝的回答,我率先倒了下去。
再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靳朝守在一旁,神情憔悴。
「醒了?要不要吃點東西?」
他一夜沒睡,雙眼裡遍布血絲,雙手急急地把我按下去:「別動了,陳在還沒醒,醫生說狀態很好,沒有出現術後反應。」
「嗯。」
我心下稍安,拉著他一起躺到床上。
「睡一會兒吧。」
我埋在他懷裡,前所未有地心安:「靳朝,謝謝。」
19
陳在在 ICU 裡躺了半個月才轉危為安。
後來他清醒過來,我和靳朝一起去看他。
病房裡,姜婉把保溫盒裡裝的湯剛剛盛出來,見到我們時,臉上的表情明顯一怔。
她依舊不歡迎我,但表情卻很奇怪。
「陳在,有人來看你了。」她說。
病床上的陳在頭上纏著繃帶,說話仍舊還是虛弱的。
狹長的眸飄乎乎地看過來,很輕地在我和靳朝的臉上停留了一瞬。
他低下頭,很認真地思索了一下才問:「你們是?」
我心頭重重一跳,靳朝撓了撓我的手心。
「我是靳朝,你不認識我嗎?」
「有點耳熟。」陳在說,「我忘了很多以前的東西。」
後來我們去找醫生,醫生說陳在醒來後,就忘了以前所有的事。
姜婉跟他說,他是從小長在陳家的小少爺,她是他青梅竹馬的未婚妻。
「這樣也好。」靳朝說,「這對陳在來說,是最好的結局。」
「這是老天爺在幫他。」
20
他帶著我默默地從醫院裡離開,沒有再去打擾陳在的平靜。
還剩下最後半個月,仿佛有一把刀時時刻刻懸在我的頭頂。
我的心弦越繃越緊,因為靳朝的愛意值一直停留在 99。
他請了半個月的長假,無時無刻地都要和我膩在一起,每天給我錄很多很多的視頻。
「等你離開以後,我想你的時候可以拿出來看看。」
偶爾,他也會任性地問我:「酒兒,就不能有什麼方法,能夠讓你留下來嗎?」
可是沒有。
如果有,那陳在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我答不上來,隻能無聲地抱抱他。
最後一個星期,靳朝逐漸從失眠到凌晨變本加厲為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
我別無他法,買了酒騙靳朝陪我喝。
他喝到吐才終於憋不住了。
「酒兒。」他死死地抱著我不撒手,「你別走行不行?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求求你,其實我沒有你看到的那麼堅強,我有時候,也想像陳在一樣發瘋。」
我無奈地笑出淚,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好了。」
「靳朝。」
我吸了吸鼻子,心如刀絞:「你放我走吧。」
靳朝閉著眼,沉沉睡了過去。
我假裝沒看到他眼角的湿潤,隻是用力抱了抱他。
醒來後,靳朝又變成了那個自信又溫暖的靳朝。
他讓我完成他一個心願。
我答應了。
到婚紗店的時候,靳朝才露出得逞的笑:「我一直Ṱù⁰想看你為我穿上婚紗的樣子。」
我讓店員幫我化了全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