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緊張,我喉嚨發緊,小指也蜷縮在他手心。
他忽然笑了,唇角彎起,眼睛裡好像落進了月光:
「姜瓷。」
「你最好,不要後悔。」
15
勞斯萊斯破開細密的夜風,停在別墅院子裡。
門才剛開,我就被林照扣著肩膀,抵在了玄關牆邊。
他很細心地用另一隻手墊在我腦後,沒讓我腦袋磕在牆上。
他壓低了嗓音:「說吧。」
房間裡一片黑暗,隻有零星月光漏進來。
被剝奪的視覺裡,其餘感官就變得更加敏銳。
「說什麼?」
「那天晚上之後,既然不是因為林奕,你為什麼不肯認賬?」
他說著,自嘲地笑了笑,「並不是隻有林奕討厭我。」
「我也很討厭他。」
「你因為他就疏遠我,我會很委屈的……阿瓷。」
Advertisement
這一聲阿瓷,尾音放輕。
像是撒嬌。
把我的心泡在溫水裡,輕飄飄地發著昏。
我低聲開口:「我怕你討厭我。那天我走錯門,看到你在……所以沒忍住動了情。我隻是不想你覺得,我行為浪蕩,隻是受欲望驅使,就能和你做那樣的事。」
他微微皺眉:「誰這樣說你了嗎?」
「不……是我自己鑽了死胡同。」
欲望無罪,貞潔更是從不該成為束縛女人的牌坊。
可惜的是直到林照離開之後,我開始工作。
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和事,才漸漸明白了這一點。
我揪著他的衣襟,把當初心裡那點幼稚的顧慮講了出來。
林照聽完,很用力地扣著我的腰,抱緊了我。
「你不明白,阿瓷。」
「你被那時候,那樣的我勾引到,我隻會覺得高興,原來我的身體對你有著如此強烈的吸引力。」
他輕輕捏住我的下巴,在昏暗的光線裡一點點湊近。
「要再和我試試嗎?」
我眼睫劇烈地顫,鼻腔充斥著他身上淡淡的沉香木氣味,幾乎吐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不用擔心,每一步我都會問你,你有隨時叫停我的權利。」
他把籌碼全都交到了我手上。
以至於我完全忽略了,這是個甜美的陷阱。
在我緩緩點頭的下一秒,林照就湊得更近了些。
「可以接吻嗎?」
「好……」
「阿瓷,可以親你的肩膀嗎?」
「阿瓷,可以喝——」
我的臉一下子紅得發燙,慌亂地伸手去捂他的嘴。
「不要說了。」
他順勢咬住我的指尖,嗓音低啞,眼神裡帶著纏綿引誘的意味:
「為什麼不能說,你明明很喜歡。」
「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不要覺得羞恥。阿瓷,你想要什麼,永遠直白地告訴我就好。」
「能勾引到你,是我的榮幸。」
他一邊說,一邊毫不手軟地,攻城略地。
我的臉伏在他肩上,嗓音裡帶著蝶翼般的輕顫:「哥哥……」
林照停頓了一瞬。
再開口時,嗓音輕微,卻暗藏著危險:「不是說嘗起來很好吃嗎?阿瓷。」
「再嘗嘗?」
窗外夜空清明。
屋內卻像淋了一場潮湿的暴雨。
漫長而滿溢。
16
多年練成的生物鍾,已經刻進了我的意識深處。
所以哪怕累了大半夜,第二天一早,我還是習慣性睜開眼。
「再睡一會兒吧。」
林照遞了杯水給我,「抱歉,昨晚……失控了。」
我捧著杯子,想起某些片段,耳垂發紅。
喝了口水,強自鎮定地轉移話題:「不睡了,最近項目排期卡得緊,要去上班……」
他盯著我的眼睛,突然笑了:「阿瓷,今天周六。」
「……」
他嘆了口氣,臉上的笑容突然淡了下去:「阿瓷,這麼努力,會覺得很辛苦嗎?」
「會,但你當初不是比我更辛苦嗎?」
我抿了抿唇,抬眼看著他,
「哥哥,我一直在拼命地往上走,想成為和你一樣的人。」
「但不管怎麼努力,好像都達不到你的高度。」
他望著我,用八年前那種溫和包容的目光:
「我能走到今天,大部分是靠家裡從小的耳濡目染,和不遺餘力的幫助託底。」
「如果把我放在和你一樣的起點,結果是未知的。」
他伸出手,像當初那樣,輕輕揉了揉我的發頂。
「你很了不起,阿瓷。」
這時我才知道。
林照人在國外,卻一直沒有忘記關注我。
林奕對我橫眉冷對之後,他就會在家裡公司的事情上,給他找點麻煩。
我聽完,呆怔了一秒。
「原來哥哥也這麼……幼稚。」
「咳。」
他輕咳一聲,坦然地承認了,「在你的事情上,我總是不那麼冷靜。」
我的心跳驀然加快:「……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你,阿瓷。」
他搭著額頭,難得露出一點少年般的赧然,
「那天深夜,你闖進來的前一分鍾。」
「我還在,叫你的名字。」
17
我去上班的時候,在公司樓下遇到了一個不速之客。
白舒雅。
她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哭過。
我本來不想理會,然而路過時,她卻主動伸手攔住我。
「姜瓷,你隻是一個被林家收養的孤女。」
我停步,側頭,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走錯地方了白小姐。林氏集團在城南,林奕最近住在老宅,如果你要繼續看心理科,從這裡往東三百米,坐地鐵九號線。」
她瞪著我:「前世我識人不清,你成功嫁給了林奕。這輩子我覺醒了,你是不是恨死我了?」
「你想說什麼?」
「跟林奕退婚,是你以退為進的手段吧?不然他那麼愛我,怎麼會因為你,遲遲不肯跟我確認關系?!」
最後一句她是哭著吼出來的。
分貝過高,引來路人紛紛側目。
有熟悉的同事停步,熱心道:「姜總監,遇到麻煩了嗎?需不需要幫忙?」
我搖搖頭:「沒事,這就上去了。」
我抬步要走,又被白舒雅一把扯住手腕。
她的衣袖滑落下來,露出手臂上交錯的紅痕。
我微微愣住。
她哭著求我:「姜瓷,我隻有他了,如果林奕不保護我,我會死在沈進手裡的!」
沈進,就是她的前男友。
在白舒雅的敘述中,重生前,她就是不顧家裡人和林奕的反對,一意孤行地要嫁給他。
才落得被虐至死的下場。
我嘆了口氣:「白小姐,你比普通人多活了一輩子,還不明白,這事的決定權根本不在我這裡嗎?」
我受林家的恩情裹挾,對林奕那點微薄的喜歡哪怕消耗殆盡,還是不能理直氣壯地離開他。
林奕自我慣了,根本沒人能左右他的決定。
白舒雅愣怔地望著我。
我不再看她,轉身上樓,去公司上班。
直到下午,我和部門同事在會議室商量新競爭的項目方案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喧哗聲。
下一秒,會議室的門被人猛地撞開。
林奕沉著臉,大步走進來,直直走到我面前。
「姜瓷!」
話音未落,一個重重的耳光就落在了我臉上。
其實疼痛並不是很強烈,比痛感更甚的,是在周圍同事目光下油然而生的羞恥感。
他質問我:「你把舒雅弄到哪裡去了?」
我覺得很荒謬:「她去哪裡了關我什麼事?」
「舒雅就是早上來見過你之後跟我失聯了!姜瓷,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他一臉失望地看著我,
「舒雅都告訴我了,前世她之所以被沈進害成那樣,我還一無所知,都是因為你幫著沈進隱瞞。林家怎麼會養出你這種心腸歹毒的人?」
「如果舒雅出了什麼事,我不會放過你!」
我終於忍無可忍,看著林奕,抬起手。
還了一個更用力的耳光回去。
「我們已經取消婚約了,林奕。」
我面無表情地說,
「你和白舒雅做出那種不知廉恥的事,我沒有公之於眾,已經是顧念林家對我的恩情了。」
「別說白舒雅隻是失蹤,就算她死了,也跟我沒關系。」
林奕怒到極點,揚起手,又要衝我動手。
一旁的同事們終於反應過來,衝上去攔住他。
「你沒聽姜總監說嗎,你們已經退婚了,她和你沒關系了。」
還有個今年剛進公司的小姑娘嘀嘀咕咕:「什麼前世今生的,在演小說啊……」
我沉默地垂下眼。
想起三年前,林照出國後。
我畢業了。
林奕勸我進林氏集團工作,而我堅持要入職自己面試的公司,為此還和他吵了一架。
如今想來,才覺得慶幸。
如果那時候,我真的進了林氏。
今天他闖進來打我,也隻會有一群人攔著,不許我還手。
我整理好微微褶皺的衣襟,重新抬眼:
「林奕,你這麼多年沒學會的生活常識,我好心教你一遍。」
「人失蹤了,你不該來找我,應該去報警,懂嗎?」
18
下班後,林照來接我。
他站在夕陽散落的霞光裡,衝我彎起唇角。
直到看到我臉上的傷痕。
笑容瞬間消失。
他開口,嗓音很輕,暗藏鋒銳:「誰打的?」
「林奕。」
「他倒是長本事了。」
林照冷笑一聲,拿出手機給助理打電話,
「有空來找小姑娘麻煩,還是最近的日子過得太順了,給他找點事做吧。」
掛了電話,他讓司機開車,到了一場商業拍賣會。
「那天本來說要介紹些人給你認識的,沒來得及。」
林照溫聲說,「正好今天他們也來了,我帶你認識一下。」
他借林家的勢創立自己的公司,早做出了比本家更出色的成就。
這群年長於他的合作對象,提起他都是交口稱贊。
有人多喝了兩杯,醉醺醺地問了句:「林總,小姑娘跟你什麼關系啊,這麼護著?」
林照擎著酒杯,輕輕地笑:「還在追。」
正好這時臺上展出了壓軸商品。
是一枚收藏級別的藍鑽戒指。
林照毫不猶豫地舉了牌。
我被那價格後的一串零驚住,猶豫了一下,還是說:
「如果是送我的,其實沒什麼必要,我不用……」
「你用,阿瓷。」
他側過臉來,看著我,「你值得最好的一切。」
「那天晚上,你戴在手上的戒指,尺寸一點也不合適。」
這麼細微的地方,他也注意到了。
我怔怔地盯著他,心髒揣在胸腔裡,克制不住地越跳越快。
我慌裡慌張地低下頭,掩住眼睛莫名泛起的酸澀。
落在暗處的那隻手,卻被他輕輕握住。
林照一手握著我,另一隻手從容舉牌,臉上的表情依舊沉著:「三千六百萬。」
漫長寂靜裡,有人託著戒指送下來給他。
林照拿起來,動作輕柔地套在我手指上。
「不是別人不要,所以賭氣才送你的。這就是專門為你拍的,獨屬於你一個人的。」
「阿瓷,請你收下它。」
19
晚上回去的路上,我告訴林照:「白舒雅失蹤了。」
他皺了下眉,很快恢復了一貫清冷無波的神情。
「不用管她。」
見我表情微怔,他又補充了一句:
「白家的事本來就是一本爛賬,林奕非要糾纏進去,是他的選擇。」
「你離他們遠點,總是沒錯的。」
我總覺得,關於白舒雅,林照好像知道一些連林奕都不知道的事。
不過他不說,我也沒有追問的意圖。
隻是低頭看看手上那枚光華璀璨的鑽戒:「要不我還是摘了吧?太惹眼了……」
「所以是又要拒絕我的意思嗎?」
林照的聲音裡染上了幾分失落,
「阿瓷,我總以為,你和林奕結束了,我還有機會……」
我沉默了一會兒。
「哥哥,你這是在裝可憐嗎?」
「……被你看出來了。」